“咕嘟……咕嘟……”
铁锅下的开水不停冒泡，孟鸢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掀开盖子。
当第一股蒸汽从锅盖缝隙中冲出的瞬间——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浓郁到近乎香甜的米饭香气，如同一颗炸弹被瞬间引爆，无人幸免。
这股香气霸道无比，瞬间压倒了半条街所有食铺的味道！
街上行走的百姓、挑担的货郎、赶车的马夫……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猛地顿住了脚步！
“什么？！”
“这是什么味道？！”
“老天爷……是……是米香？米怎么可能这么香！”
所有人，都像被勾了魂，不由自主地朝着周氏食铺围了过来！
锅盖揭开。
那米粒晶莹剔透，粒粒分明，表面泛着一层诱人的油光。
孟鸢盛出一碗，吆喝道：“免费试吃嘞~”
事实证明，任何时代，任何人，都拒绝不了免费两个字的诱惑。
勇敢的人先享受美食。
排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看着锅里的米，毫不迟疑地大吼一声：“我来！”
经过这段时间做买卖，孟鸢早已练就了处事不惊的本事，倒是周围的人被汉子的大嗓门吓了一跳。
孟鸢笑眯眯地用包了一小块饭团：“您小心烫。”
小娘子就是矫情，汉子手上有着一层厚茧，这点热度根本感受不到。
敢跟清水镇最大的粮商打擂台，果然有两把刷子。
汉子在众人的注视下，吹都没吹，一把将冒着热气的饭团直接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僵住了。
旁边的人瞪大眼看着。
不动了？
太烫了？
有毒？
饭团一入口，根本无需咀嚼，只是轻轻一抿就在舌尖化开。
饱满的米粒软糯中带着惊人的弹牙感，米油的甘甜混杂着谷物的清香瞬间在舌尖炸裂！
吞下去后还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甜香，混合着清泉般的回甘席卷整个口腔。
这叫大米，那他这些年吃的算什么？！
想起这二十几年吃的那些干噎拉嗓的玩意儿，跟眼前的饭团比起来简直就是猪食。
足足三息之后，那汉子“哇”的一声，流下了两行清泪。
“呜……这是米！这他娘的才是人吃的米啊！”
他猛地回头，赤红着眼，指着马家米行的方向，声嘶力竭地怒吼：“二十文！有些个黑了心的畜生！他卖给老子的发霉陈米，也要二十文！”
这一声吼，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马家仗着在清水镇一家独大，没少干些黑心烂肺的勾当，缺斤少两、陈米搀新米卖都是常规操作，不少人都吃过这个哑巴亏。
“谁说不是呢，我前几日买的米里还有老鼠屎！”
“那些奸商都是黑了心的狗东西！”
“二十文……发霉陈米？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典律了。”
随着大家一股脑的抱怨，这才发现马家竟然坑害了这么多人。
在场吃过亏的粗略一看最少有半数之多，大家更是气愤不已。
以前那是没办法，镇上好点的位置都被马家米行占据了，想要买别家的米得跑大老远去城郊的位置，不少人最后只得忍气吞声。
眼下孟鸢突然冒出来，看着也就是二十来岁的小娘子，有人见过她摆摊，也不知为何会跟马家对上。
但这都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
就冲着她跟马家对着干，更别说米还这么香，汉子第一个用行动表示支持。
汉子还是谨慎的问道：“小娘子，你家米可都是这般成色？”
“所见即所得。”
“成，我信你。给我拿上十斤！不！二十斤！”
得，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剩下的事也就好办了。
试吃的人越来越多，吃到大米的人反应基本都一个态度——买！
而且基本都是十斤起步。
“疯了！”
“全都疯了！”
人群疯了！
感觉大米似乎都不要钱似的，不像是在买米，更像是在抢米。
除开米好吃，也是在发泄被马家欺压了十几年的滔天怒火！
到后面人越来越多，米却越来越少，不少人开始红着眼珠子把一串串铜板狠狠砸进钱匣！
“给我！给我二十斤，老子这辈子的米都在你家买了！”
“滚开！老娘先来的！小娘子，俺给你磕头了，给俺留一袋！”
“马家的畜生，老子再吃他家一口米，天打雷劈！”
孟鸢看着那些砸向钱匣子的铜板，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块“马家米行”的招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直到一道豪横声音喊道：“我全要了！小娘子，你这米我全要了！”
孟鸢准备了五百斤大米，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就被彻底抢购一空！
这不是做生意，简直是在抢钱。
大伙捧着那香得烫手的米，再回头想想自己家里米缸里那股发霉的陈腐味，更是有气不打一处来，多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马敬侯！还我血汗钱！”
“黑了心的狗东西！”
“干嫩娘，退钱！”
稍微聪明点的人就能意识到，马家摊上大事了！
……
马府。
“哐当——！”
昨天新换的茶盏被马敬侯狠狠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废物！全都是废物！”
他一脚踹翻了前来报信的管事，那张平日里故作儒雅的脸，此刻狰狞得如同厉鬼。
“一个寡妇！一个贱人！就凭她她也敢砸我马家几十年的招牌？！”
他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她不是要卖二十文吗？她不是要清高吗？”
马敬侯猛地一拍桌子，对着管事嘶吼：“传我的话！马家米行，全线降价，十五文一斤。”
“她不是要砸我饭碗吗？我就让她那点米，全都烂在锅里，敢跟我马家作对，让她血本无归！！”
马家米行降价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瞬间飞遍了全镇。
马敬侯得意地等着百姓们抛弃孟鸢，转而来抢购他的便宜米。
然而——
诡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比刚才抢米时还要恐怖十倍的怒吼。
“什么？！”
“十五文？！”
一个刚从孟鸢那里抢到米的汉子，猛地回头，将手里的米袋高高举起，双目赤红：“他妈的！他真的敢卖十五文，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以前卖二十文，赚的都是黑心钱！！”
“退钱！！！”
“轰——！”
这句话，无异于火上加油。
“退钱！！”
“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把老子吃坏肚子的钱退回来！”
“走！乡亲们咱大伙都去马家米行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