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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嶂秘闻

第一章 雾锁孤村

陈砚之的布鞋踩碎了最后一片枯叶时,青嶂山的雾正从谷底漫上来。他拢了拢洗得发白的棉布长衫,背上半旧的药箱撞在腰间,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是他第三次踏入青嶂山深处的雾隐村,前两次皆是无功而返——那些在山外镇上听闻的怪病,到了村里却个个面色红润,仿佛先前的咳血与浮肿只是一场幻梦。村口的老槐树歪着脖子,虬结的枝干上挂着几缕破烂的红绸。陈砚之记得上个月来的时候,树洞里还塞着半截啃剩的玉米棒,此刻却空空如也,只有几粒鸟粪在湿漉漉的树皮上凝成深色的斑点。他抬手叩响第一户人家的木门,指节刚触到门板,那扇松垮的木门竟\"吱呀\"一声自己开了。\"王阿婆?\"陈砚之试探着唤了一声。堂屋里光线昏暗,灶台冷着,锅里结着层灰绿色的霉斑。西厢房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铺散乱的稻草——这里分明已经许久无人居住。可半个时辰前在山脚下遇见的樵夫明明说,王阿婆昨天还在村口晒红薯干。浓雾在身后翻涌成墙,将来路彻底吞没。陈砚之转身时,忽见东厢房窗台上摆着个陶土小人,约莫半尺来高,眉眼粗粝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灵动。他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到陶土表面,就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后生仔,莫动山君的像。\"苍老的声音裹着水汽飘来。陈砚之猛地回头,看见个佝偻的老妪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门槛边,靛蓝土布头巾下露出几缕灰白头发。她的左眼浑浊如蒙尘的玻璃珠,右眼却亮得惊人,瞳孔里映着跳动的光斑,像是有团萤火困在里面。\"您是?王阿婆早走啦。\"老妪咧嘴笑时,露出颗黑黢黢的臼齿,\"我是她妹子,守着这老屋。\"她上前两步,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山里头不比镇上,夜长,规矩也多。太阳落山前,快些寻地方落脚吧。\"陈砚之注意到她的裤脚沾着新鲜的泥点,可院子里的泥地平整坚硬,分明几日未曾下雨。正疑惑间,老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干枯的手指竟烫得像烧红的铁钳。\"你药箱里,装着什么?\"老妪的右眼骤然张大,瞳孔里的光斑剧烈跳动起来。陈砚之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手腕爬上来,直窜后颈——那陶土小人不知何时竟转了方向,原先朝着墙壁的脸,此刻正对着他的后背。

第二章 陶土玄机

药箱的铜锁在油灯下泛着冷光。陈砚之坐在王阿婆(自称王二嫲)家的堂屋凳上,看着老妪将三炷艾草插在陶土小人面前。青烟袅袅升起,在昏黄的灯光里扭曲成蛇形,最后缠上小人的脖颈。\"这山君像,是村里祖传的?\"陈砚之摩挲着药箱的锁扣,指腹能感觉到金属上细密的划痕——那是去年在湘西采药时,被五步蛇咬中后慌乱中抓出的痕迹。王二嫲往灶膛添了块松柴,火星噼啪炸响:\"祖上传下的规矩,每月十五要给山君上供。供品要新鲜,心要诚。\"她忽然转头,右眼死死盯着陈砚之,\"可今年清明后,村里就不太平了。先是李家阿桂,在山里采蘑菇时迷了路,回来后天天半夜学狼嚎;接着是张家小子,好端端的竟用石头砸自己的脚,说是听见地底下有人喊他名字......所以他们的病?不是病。\"王二嫲打断他,拐杖重重顿地,\"是山君在发怒。\"她凑近了些,浑浊的左眼里忽然滚下颗泪珠,落在地上洇出深色的印记,\"后生仔,你老实说,你这药箱里,是不是藏着山君的东西?\"陈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半月前在省城古物市场淘来的那只青铜铃铛,摊主说是什么战国时期的\"镇山铃\",他本打算带回药铺当个压纸的玩意儿。此刻那铃铛正安安稳稳躺在药箱底层,用块红绸布裹着。油灯突然\"滋\"地一声爆了个灯花。西厢房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王二嫲霍然起身,拐杖在地上划出火星:\"它听见了!山君听见了!\"她跌跌撞撞冲进西厢房,陈砚之紧随其后,却见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陶土小人倒在地上,脖颈处裂开道细密的缝隙。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浓雾,正正照在裂缝上。陈砚之蹲下身,看见裂缝里竟渗出粘稠的、琥珀色的汁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还冒着细小的泡沫。他伸手去拾陶土小人,刚握住就觉掌心刺痛——那些粗粝的陶土颗粒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在他手心里烙下密密麻麻的细小红点。\"别碰!\"王二嫲的拐杖横扫过来,将陶土小人打落在地。小人摔得粉碎,露出里面蜷曲的东西——那是条指节长短的木根,通体雪白,布满细密的根须,顶端还长着两片嫩绿的新芽。月光照在木根上,那些根须竟缓缓舒展,像极了婴儿的手指。\"山精......\"王二嫲瘫坐在地上,声音发颤,\"原来老辈人说的是真的......山精会寄身在陶像里,吸食人的精气......\"她突然抓住陈砚之的手,掌心的红点已经肿成了细密的水泡,\"你带着山君的铃铛,它以为你是来收它的......快,快把铃铛拿出来!\"陈砚之刚解开药箱锁扣,就听见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有无数人赤着脚踩在泥地上,还夹杂着树叶摩擦的沙沙声。王二嫲脸色煞白,一把将油灯吹灭:\"它们来了!山精的眷属来找替身了!\"黑暗中,陈砚之摸到药箱里的青铜铃铛。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而掌心的水泡正火辣辣地疼着,那些细小的红点竟连成了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第三章 月夜迷途

院门在\"轰隆\"声中倒塌时,陈砚之正将青铜铃铛系在手腕上。月光被涌进来的黑影切割成碎片,那些影子佝偻着背,手里提着陶罐、锄头、竹篮,正是村里的村民——可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色,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抓住他!\"不知是谁嘶吼了一声,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互相摩擦。村民们潮水般涌过来,王二嫲突然将陈砚之往灶膛后面推:\"从狗洞钻出去!顺着溪边的萤火虫走!\"她举起枣木拐杖,杖头的铜箍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玉簪。陈砚之趴在地上,从灶膛后的狗洞往外钻时,听见身后传来拐杖断裂的脆响,以及王二嫲凄厉的尖叫。他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爬过湿漉漉的泥地,直到撞上一棵粗壮的杉树才停下。手腕上的青铜铃铛突然发烫,震得他整条胳膊都在发麻。溪边果然有萤火虫,绿光荧荧,在浓雾中连成蜿蜒的光带。陈砚之蹚着冰凉的溪水往前走,溪水没过脚踝时,他看见水底沉着无数陶片,每一块都刻着模糊的人脸。掌心的水泡已经破了,符文形状的伤口渗出血珠,滴在水面上竟不散开,反而凝成小小的血珠,随着水流漂向深处。\"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前方传来。陈砚之拨开挡路的野藤,看见个穿蓝布衫的少女陷在泥沼里,半截身子已经被黑色的淤泥吞没。她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露出的胳膊细得像芦苇杆,指甲缝里却嵌着新鲜的草屑。\"别动!\"陈砚之解下腰带,抛过去一端,\"抓住!\"少女抓住腰带的瞬间,陈砚之突然感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腕上的青铜铃铛\"嗡\"地一声炸开金光。他看清了少女的眼睛——那是双竖瞳,瞳孔是诡异的翠绿色,正死死盯着他手腕上的铃铛。\"山君的信物......\"少女的嘴角咧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尖利的犬齿,\"你果然是来接替老槐树的......\"淤泥突然翻涌起来,陈砚之看见无数苍白的根须从少女身后伸出,像毒蛇般缠向他的脚踝。青铜铃铛的金光越来越盛,陈砚之感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他想起药箱里那本残破的《青囊经》,里面记载过一种\"以血引灵\"的禁术。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青铜铃铛上。\"敕!\"金光骤然暴涨,将整个溪谷照得如同白昼。少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身体化作无数陶片四散飞射。那些根须在金光中迅速枯萎,变成黑色的粉末。陈砚之瘫坐在溪边,大口喘着气,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愈合,只留下淡红色的符文印记。溪水恢复了平静,水面上漂浮着片嫩绿的叶子,叶片中央躺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像是用晨露凝成的。陈砚之伸手去捞,珠子刚入手就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钻进血脉里。手腕上的青铜铃铛轻轻震颤,发出悦耳的嗡鸣。

第四章 山君秘闻

雾气在卯时散去时,陈砚之发现自己躺在个幽深的山洞里。洞壁上嵌着发光的矿石,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正中央的石台上,坐着个白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墨发如瀑,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他手里把玩着片翠绿的叶子,见陈砚之醒来,挑了挑眉梢。\"你就是新的守山人?\"少年的声音清冽如冰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砚之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轻飘飘的使不上力气。少年弹指射出道绿光,落在他眉心——一股暖意瞬间流遍全身,掌心的符文印记也随之发烫。\"我不是守山人。\"陈砚之揉着发疼的额角,\"我只是个郎中,来村里看病的。看病?\"少年嗤笑一声,随手将叶子抛向空中。那叶子在空中化作只翠鸟,绕着山洞飞了一圈,又落回他掌心,\"雾隐村早在百年前就没活人了。你见到的,不过是山精用陶土捏的傀儡。\"他站起身,走到陈砚之面前,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洞壁的荧光,\"倒是你,明明只是个凡人,却能催动山君铃......\"少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符文印记:\"原来如此,你和山君有血脉联系。\"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三百年前,最后一位守山人是你家先祖吧?那位姓陈的将军,带着山君铃进山后,就再也没出来过。\"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族谱里确实记载着位明末的先祖,官至副总兵,后来在镇压山匪时失踪了。族里老人说他是被山精掳走了,没想到竟是守山人。\"山精到底是什么?山之精魄,地之灵胎。\"少年走到石台边,那里摆着个半人高的陶瓮,瓮口飘着袅袅白雾,\"青嶂山活了一万八千年,才有了第一个山精。我们靠吸收山川灵气修行,可一旦离开本山,就会化作陶土。\"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直到五十年前,来了群盗墓贼,偷走了山君的内丹......\"陶瓮突然剧烈晃动起来,里面传出沉闷的撞击声。少年抬手按在瓮口,掌心腾起绿色的光晕:\"山君失去内丹后,灵智渐失,只剩本能地吸收生灵精气。村里的人不是搬走了,是被它......\"他没有说下去,但陈砚之已经明白了——那些村民的\"怪病\",根本就是精气被吸走的征兆。\"王二嫲她......她是最后一个守山人的后人,用自己的右眼跟山君换了五十年安宁。\"少年的眼神黯淡下来,\"山君的像裂开时,就是她大限到了。\"他转过身,翠绿色的瞳孔在微光中流转,\"现在,轮到你了。要么,带着山君铃离开青嶂山,让这里彻底变成精怪的巢穴;要么,留下来做新的守山人,直到找到山君的内丹。\"青铜铃铛突然从手腕上脱落,悬浮在两人之间。铃铛表面浮现出繁复的纹路,隐隐组成张人脸的轮廓。陈砚之想起那些村民空洞的眼睛,想起王二嫲最后凄厉的尖叫,想起掌心那枚永不消失的符文印记。\"我选择......\"陈砚之的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咆哮。整个山洞剧烈摇晃起来,石台上的陶瓮\"哐当\"一声翻倒在地,白雾散尽,露出里面蜷缩的身影——那是个浑身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的怪物,鹿角蛇身,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嵌着两颗暗淡无光的陶土珠子。山君醒了。

第五章 血脉觉醒

怪物的咆哮震得洞顶落下簌簌石屑。陈砚之被气浪掀翻在地,看见山君(或者说失去内丹的山精本体)正用它那陶土眼珠死死盯着自己。那些鳞片在发光矿石的映照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每片鳞甲边缘都渗出粘稠的琥珀色汁液,滴在地上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抓住他!内丹的气息!\"山君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嘶吼,震得陈砚之耳膜生疼。白衣少年突然挡在他身前,周身腾起绿色光盾:\"快走!去后山禁地!那里有山君的巢穴,或许能找到内丹的线索!\"光盾在山君的利爪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砚之看见少年的后背迅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鲜血顺着白衣蜿蜒而下,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青铜铃铛突然飞进陈砚之手里,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铃铛表面的人脸纹路正在扭曲,仿佛在无声地呐喊。\"以血为引,以魂为契......\"陈砚之想起《青囊经》里那段晦涩的经文,此刻竟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他咬破掌心,将鲜血按在铃铛上,\"陈氏后人,愿承先祖之诺,守此青山!\"金色的光芒从铃铛里爆发出来,顺着陈砚之的血脉流遍全身。他听见骨骼噼啪作响,身体在急速拔高,视线越过少年的肩头,清晰地看见山君鳞片下跳动的经络,看见那些经络里流淌的、浑浊的灵气。掌心的符文印记彻底亮起,化作道红光钻进铃铛里。\"山君铃,归位!\"铃铛化作道金虹,直冲天灵盖。陈砚之感觉一股浩瀚的力量涌入体内,那些关于守山人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明末的烽火,先祖与山君结契时的场景,盗墓贼炸开山腹时飞溅的碎石......他抬手结印,指尖流淌的金光在空中凝成古老的符文。\"封!\"符文落在山君身上,那些躁动的鳞片瞬间静止,琥珀色的汁液也凝固成晶莹的晶体。山君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陶片。白衣少年趁机祭出无数绿叶,绿叶落地生根,长成密密麻麻的藤蔓,将山君的残躯牢牢捆住。\"快走!封印撑不了多久!\"少年拉起陈砚之的手,往山洞深处跑去。他们穿过条狭窄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个巨大的地下溶洞,钟乳石如林,中央矗立着棵枯死的巨树,树干上嵌着无数陶土小人,每个小人的胸口都有个小小的孔洞。\"这里是山精的诞生地。\"少年指着最大的那个陶土小人,它的胸口嵌着半枚玉佩,\"那是盗墓贼留下的,上面有他们的气息。\"陈砚之凑近细看,玉佩上刻着个\"李\"字,边缘还残留着炸药灼烧的痕迹。突然,所有陶土小人的眼睛同时亮起绿光。陈砚之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像是无数人赤着脚踩在地上。他转身时,看见洞口站满了雾隐村的村民——王阿婆、卖红薯干的张婶、砍柴的李伯......他们的眼睛里没有黑洞,而是跳动着绿色的火焰。\"找到你了,新的守山人。\"村民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里带着陶土摩擦的质感。他们缓缓举起手中的农具,那些锄头、镰刀、扁担上,都缠着雪白的根须。白衣少年挡在陈砚之身前,周身的绿叶开始泛黄:\"他们不是傀儡,是被山君精气同化的山精眷属......\"陈砚之握紧了手中的青铜铃铛。血脉里的力量在奔腾,先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守山者,非困于山,乃护众生......\"他突然明白了,所谓守山人,从来不是看守囚徒的狱卒,而是调和人、精两界的桥梁。\"我不会伤害你们。\"陈砚之向前一步,铃铛发出柔和的金光,\"我会找到山君的内丹,让一切回到正轨。\"村民们(山精眷属)的动作停滞了。他们面面相觑,眼睛里的绿火渐渐黯淡下去。王阿婆突然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红薯干,已经硬得像石头。\"后生仔,这个......给你路上吃。\"她说话时,嘴角的陶土簌簌落下。

第六章 出山寻踪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陈砚之站在青嶂山的山门外。白衣少年(他说自己叫青梧,是山精里的\"叶师\",负责守护山精的诞生地)将那半枚玉佩塞进他手里:\"顺着玉佩的气息找,那些盗墓贼应该还在附近。\"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昨夜消耗过度。\"山君那边......我会用叶阵暂时压制它的戾气。\"青梧摆摆手,袖口露出半截缠着绷带的手臂,\"记住,山君铃的力量需要生灵精气催动,但不可过度依赖,否则你会变成第二个失去灵智的山君。\"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还有,别相信眼睛看见的。尤其是......穿蓝布衫的姑娘。\"陈砚之想起溪谷里那个陷在泥沼中的少女,打了个寒颤。他将青铜铃铛系回手腕,背起药箱:\"我会尽快回来。\"转身下山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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