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那声音又来了，节奏清晰，像是从石台底下传出来的。洛璃的手还举着木勺，指尖微微发麻。她没放下，也没再往前一步，只是盯着那团银白色的光球。
光球表面的金纹流动得越来越快，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蛇在爬动。空气开始扭曲，周围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不对。”她低声说，“刚才不是这样。”
话音刚落，脑子里猛地冲进一股信息。不是温柔的提示，也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一段断断续续的残影——有人跪在石台前，双手伸向源核，嘴里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他的身上缠着黑色的丝线，那些丝线从地底钻出来，像是活的一样。
洛璃立刻抽回灵识，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她迅速收回木勺，切断连接。
“怎么了？”端木云察觉到她的动作，上前半步。
“源核里的东西……被人碰过。”她说，“不止一次，而且不是为了守护。”
慕容雪皱眉：“你是说，有人强行试图唤醒它？”
“不只是唤醒。”洛璃闭上眼，内视桃源空间。那株月华草还在震颤，叶片边缘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像是被什么腐蚀过。“它留下了痕迹，那种感觉……像是毒。”
公孙宇蹲下身，手指快速扫过地面新浮现的刻痕。他脸色变了：“这些符文在变化，原本是邀请的信号，现在变成了某种启动程序。”
“什么意思？”端木云问。
“意思是我们可能中计了。”公孙宇抬头，“我们以为是被选中的人，结果可能是触发机制的钥匙。”
新伙伴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刚才那段机械声，不是遗迹本身的运转。是‘倒计时’。”
“倒计时？”慕容雪一愣。
“对。”新伙伴盯着石台底部，“那个门环形状的刻痕，和你空间里的阁楼门环一样。但它不是邀请，是锁。一旦有人用对应的信物触碰，就开始解封。”
洛璃猛地睁眼：“所以刚才那一震，是我点了一下木勺，激活了最后的步骤？”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明白了。
他们不是来阻止灾难的，他们是来完成仪式的。
“不可能。”端木云摇头，“那群黑衣人拼死也要拦我们进来，怎么可能是帮我们？”
“他们不是拦我们。”洛璃声音低下来，“他们是怕我们来得太早，或者……来错了人。”
“你是说，他们也是棋子？”
“比棋子还不如。”她看着石台，“他们是清道夫，负责把所有干扰因素清理掉，只留下‘正确’的人走到这里。”
空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公孙宇迅速掏出玉片，在地上划出几道线条：“我调出之前记录的灵力波频谱。那些残余势力在进攻前，接收过一段加密讯息，频率很怪，带着空间折叠的残留。”
新伙伴凑过去看了一眼，瞳孔微缩：“这不是现在的技术，是‘虚空祭族’的手法。”
“谁？”端木云没听过这名字。
“一个千年前的族群。”新伙伴语气凝重，“他们研究空间本源，想操控源核重塑大陆。后来被整个抹除，连名字都被从典籍里删了。”
“但他们留下的痕迹，刚才出现在那段讯息里。”公孙宇指着玉片上跳动的数据，“而且，手法比现在更纯熟。”
洛璃摸了摸下巴，这是她思考的习惯动作。
“画面里那个拿木勺的女人……会不会就是祭族的人？”
“不像。”新伙伴摇头，“祭族用的是金属权杖，不是木勺。而且他们的仪式都是血祭，不会种东西。”
“那为什么会有门环一样的刻痕？”
“因为有人想让我们以为那是传承。”洛璃冷笑，“其实是陷阱。他们等了很久，就等一个能打开桃源空间、又能靠近源核的人出现。”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钥匙。”慕容雪轻声说。
洛璃没否认。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勺，勺身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
“等等。”端木云突然想到什么，“既然他们是想让源核苏醒，干嘛还要派人在外面阻拦？这不是自相矛盾？”
“不矛盾。”公孙宇反应过来，“他们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启动最终程序。比如，必须由‘创造者’亲手触碰；比如，必须在封印最弱的时候进入核心。那些人拦我们，是为了控制节奏，确保一切按他们的计划走。”
“换句话说。”新伙伴接道，“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可能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石台忽然震动了一下。
嗡——
光球外围的空气剧烈扭曲，一圈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所有人胸口都是一闷，像是被压了块石头。
“它要自己启动了！”慕容雪后退一步。
洛璃立刻抬手：“全员后撤三步！不准再靠近石台！”
众人迅速照做。端木云挡在最前面，刀已出鞘。公孙宇蹲在地上，快速刻画一道临时阵法。慕容雪掌心凝聚灵力，随时准备治疗。新伙伴双手虚托，撑起一道薄弱的空间屏障，将五人罩在里面。
洛璃站在最后，深吸一口气，将桃源空间开启到半展开状态。青山绿水的虚影在她身后若隐若现，时间流速差异形成的缓滞领域悄然铺开。
“如果现在停不下来，会怎样？”端木云问。
“大陆灵脉失衡。”她盯着源核，“山崩地裂，江河倒流，所有修炼者体内的灵力都会暴走。”
“那还不赶紧把它砸了？”
“不行。”新伙伴摇头，“源核不是实体，它是能量聚合体。强行破坏只会让它瞬间释放全部力量，结果一样。”
“那就只能引导？”慕容雪问。
“对。”洛璃点头，“但必须是‘创造者’意志去承接。就像我当初激活桃源空间那样。”
“可你怎么确定自己不是在帮他们完成仪式？”公孙宇提醒。
洛璃沉默了一瞬。
然后她笑了：“因为我种菜从来不按配方来。”
她说完，往前走了一步。
“别！”端木云伸手要拦。
但她已经举起木勺，轻轻敲了下地面。
咚。
一声轻响，像是敲在人心上。
桃源空间内的灵植齐齐一震，尤其是那株月华草，根系缓缓舒展，朝着石台方向延伸出一丝嫩芽。那芽极细，却带着生机勃勃的绿意。
源核的震动稍稍放缓。
金纹流动的速度降了下来，空气的扭曲也减轻了些。
“它在回应你。”新伙伴低声说。
“不是回应我。”洛璃看着那缕绿芽，“是回应‘生长’。”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队友：“我们一直以为危机来自外面，其实不是。真正的危险，是让我们相信自己是救世主，然后乖乖走进他们的剧本。”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端木云握紧刀柄。
洛璃收回木勺，转身面对他们。
“第一步，不让它继续倒计时。”她指向公孙宇，“你还能改写阵法吗？”
“可以，但需要时间。”
“我给你争取三十息。”
“第二步。”她看向慕容雪，“你马上检查我们每个人的经脉，看看有没有被那种黑色丝线影响。”
“明白。”
“第三步。”她望向新伙伴，“你得想办法切断外部信号。如果真是祭族残余在操控，就不能让他们再传递指令。”
新伙伴点头：“我可以尝试封锁这片空间的灵力通道。”
“至于我。”洛璃握紧木勺，“我要进去一趟。”
“进哪？”端木云一愣。
“桃源空间。”她说，“既然这个刻痕和我的空间有关，那就去源头查清楚——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把这扇门悄悄装上了锁。”
她闭上眼，身影渐渐淡去。
其他人屏住呼吸，盯着她消失的位置。
石台底部的古篆文字仍在缓缓浮现，最后一行清晰显现：
**启封者非救世之主，乃引劫之媒。**
光球轻微震颤，表面一道金纹突然断裂，裂口处渗出一丝黑线，顺着石台边缘缓缓下滑。
滴答。
一滴带着暗芒的液体，落在地面符文中央，迅速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