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指尖还残留着那丝凉意，像是有人用冰片轻轻贴在了脉门上。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那只手缓缓握成了拳。
火光跳了跳，映得她侧脸轮廓分明。端木云靠在石堆边，盾牌横放在腿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边缘刻痕。公孙宇盘坐着，玉简摊在膝头，眼睛盯着那道压痕出神。慕容雪坐在稍远些的草垫上，手里捏着半片干枯的紫芝叶，眉头微蹙。
空气里安静得有点过头。
洛璃站起身，裙摆扫过青石，发出细微的沙响。她走到篝火旁，从空间取出一口小锅，往里倒了清水，又扔进两片泛着银光的叶子。
“煮点醒神汤。”她说，“再熬下去，你们三个都能变成石头人了。”
端木云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不困。”
“你困不困我不知道，但你这脸拉得能挂油瓶了。”洛璃搅了搅锅里的水，“再说，我不是给你煮的。”
“那是给谁？”
“给那个昨晚说‘我不是废材，只是缺个媒人’的人。”她斜眼看向公孙宇。
公孙宇一愣，随即咳嗽两声：“我那是随口一说……”
“随口说得还挺押韵。”洛璃吹了口气，把锅端下来，分了四碗，递到每人手里。
热气腾腾地往上冒，一股清冽的香气散开。公孙宇低头喝了一口，忽然睁大眼：“这味道……怎么跟昨天不一样？”
“因为今天加了静心藤。”洛璃坐回原位，“昨天你脑子里全是符纹打架，今天得先把心稳住。”
公孙宇沉默片刻，把玉简往前推了推：“可那道凹痕……总觉得不对劲。它不像是外力压的，倒像是……从里面长出来的。”
洛璃接过玉简，指尖抚过边缘。那一道细痕依旧冰冷，但她没再追问。她抬头看向三人：“你们有没有发现，自从分完东西，咱们就没正经说过话了？”
端木云低头看着盾：“有吗？我觉得挺正常的。”
“正常？”洛璃挑眉，“正常你会一晚上不说十句话？正常你会连笑都笑得像咬牙？”
端木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声道：“我只是在想……外面那些话也不是全错。我确实没靠自己拿到这些。”
“所以呢？”洛璃放下碗，“你觉得你现在拿着的盾，是别人施舍的破铜烂铁？”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直视着他，“你是怕自己配不上它？还是怕我们看轻你？”
端木云猛地抬头：“我没怕！”
“那你抖什么？”洛璃冷笑，“真正该怕的是那些躲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他们连站在你面前都不敢，你还替他们操心？”
一阵风吹过，火苗歪了歪。端木云盯着火焰看了很久，忽然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在盾背靠近把手的位置用力刻了几笔。
他把盾翻过来，上面多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挡得住刀，也扛得住嘴。”
洛璃笑了：“这才像话。”
她转头看向公孙宇：“轮到你了。你说那痕迹不对劲，那就查。但别把自己逼成死胡同。你要真觉得有问题，我可以帮你把玉简送进空间深处照一照——那里有株‘通灵古树’，专认古老符文。”
公孙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他顿了顿，“但我得换个思路。也许不是融合的问题，而是……功法本身就在排斥某种东西。”
“比如？”洛璃问。
“比如……太快。”他抬眼，“风影刃原本是慢速蓄力型武器，现在被强行提速，导灵槽承受不住。就像马跑得太快，蹄子会裂。”
洛璃点头：“那你别硬融。先降速，再调频。我空间里有种‘缓脉苔’，能让能量流动变慢，你可以试试拿它做个过渡层。”
公孙宇眼睛亮了：“对！先减速，再引导，最后释放——这才是千机之道！”
他立刻动手拆解刃片，一边嘀咕一边记录。洛璃没打扰他，转而看向慕容雪。
“你呢？”她问，“还在纠结那株紫芝？”
慕容雪轻轻点头：“药性太躁，我怕误诊。”
“那你记得上次我熬的双色羹吗？”洛璃从空间取出一个瓷罐，“我留了底料。你尝尝。”
慕容雪接过勺子，小心舀了一点送入口中。瞬间，一股温和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四肢百骸都松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洛璃打开罐盖，露出里面黑白交织的液体，“寒露草压制燥性，加上慢火三炖九滤，让药效一点点释放。快不一定强，慢也不一定弱。关键是你信不信自己的判断。”
慕容雪低头看着手中的碗，声音轻了些：“我只是不想拖累大家。”
“谁告诉你这是拖累？”洛璃伸手拍她肩膀，“你救过端木云三次，治过公孙宇两次走火入魔，连我发烧那次都是你一针扎醒的。你要真是累赘，我们早把你绑树上了。”
慕容雪扑哧一笑：“哪有人这么形容救命恩人的……”
“所以我才说，咱们之间别整那些虚的。”洛璃环视三人，“东西是我分的，但我不是裁判。你们拿走的每一样，都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能用好它。不信？那我现在就收回来。”
她作势要伸手去拿盾。
端木云立马抱紧：“你敢！”
“我就知道！”洛璃笑出声，“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反应倒是快得很。”
气氛终于松了下来。端木云开始讲起北岭那边谁传他谣言最凶，扬言回去要让他尝尝新练的“盾击震山式”；公孙宇一边调试零件一边吐槽某本功法写得像谜语集；慕容雪则翻开医册，在空白页上写下新的配伍方案。
洛璃静静看着他们，左手掌心那股滞涩感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
夜渐深，火势渐弱。她正准备添柴，忽听公孙宇“咦”了一声。
“怎么？”她问。
“这玉简……”他皱眉，“刚才那道凹痕，好像淡了一些。”
洛璃接过玉简，借着残火细看。果然，原本清晰的压痕如今变得模糊，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抹过。
她指尖刚触上去，一股极细微的震动从内部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