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中央的凹槽还在震，像底下有东西正一下下撞着门。洛璃的手掌还贴在石门边缘，指腹能感觉到那股震动顺着石头往胳膊里钻，麻酥酥的，跟捏着一只快蜕壳的蝉差不多。
“别动。”她嗓音压得低，眼睛扫过地上那圈螺旋刻痕，“这地踩了要出事。”
端木云刀尖点地，人半蹲着没敢挪。“啥事？”
“炸。”公孙宇盯着墙角一道细缝，指尖沾了点灰抹开，“骨刺、网子、小傀儡，三连套。我刚扫了眼，阵眼在中间，踩偏一寸都得触发。”
慕容雪靠在后头，手按着肩头绷带，血已经渗到外层布料上。“咱们飞过去？”
“倒是可以。”洛璃从空间里摸出一根藤条，绿油油的，还带露水，“但我家这藤怕高，爬一半断了算谁的？”
端木云咧嘴：“那你家这藤还挺娇气。”
“那是，吃有机肥长大的，金贵。”她把藤条甩出去，缠住旁边石柱，轻轻一拽，藤蔓展开成网，悬空铺出一条软道，“走上面，脚离地半寸，慢点挪。”
公孙宇皱眉：“你这空间连藤蔓都能种？”
“种菜养鸡做甜品，副业搞搞。”她边说边让三人先上，“主业还是保命。”
端木云一手扶墙，一手护着慕容雪，两人贴着墙根往前蹭。公孙宇最后一个上，脚刚离地，就听“咔”一声轻响，地面刻痕闪过一道暗红，紧接着“嗖嗖”几声，七八根白森森的骨刺从地缝弹出，又快又狠，扎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好险。”慕容雪咽了口唾沫。
“不险。”洛璃走在最后，藤网随着她脚步微微晃，“他划的红线准，我没慌。”
公孙宇喘着气，在墙上画出一条红线，笔直通向出口。“顺时针绕边，避开阵心。记住，别看地，看我的手。”
四人缓缓前行，终于踏出石台区域，脚下青石重新结实。洛璃收起藤蔓，拍拍手：“第一关，过。”
端木云活动了下手腕：“后面该不会更糟吧？”
“肯定更糟。”她指了指前方，“你看那通道，修得比酒楼后厨还弯。”
甬道窄长，两侧壁画斑驳，画的是些披甲武士朝拜神像的场面。走到一半，慕容雪忽然身子一歪，肩膀擦过墙面，整个人差点跪下。
“怎么了？”洛璃一把扶住。
“冷……有点晕。”她手指发颤，“像脑子里塞了团湿棉花。”
洛璃眼神一凝，立刻从空间取出一个小瓷碟，里面是琥珀色的蜜露，冒着丝丝清香。“张嘴。”
慕容雪喝了一口，眼睛猛地睁大，像是被雷劈醒。“这啥？这么冲？”
“醒神蜜露，龙涎香花酿的。”洛璃把碟子收好，“有人偷袭，精神类暗器，擦到边都得懵三息。”
“影子里有活物。”公孙宇低声道，手已摸出两张符纸。
洛璃闭眼，灵觉顺着空间蔓延出去。桃源赋予的感知让她能“听”到空气中最细微的错位——就像炒菜时油锅里第一个冒泡的位置。
“左三丈，浮影重叠处。”她睁开眼，“云哥，砍它个措手不及。”
端木云二话不说，纵身跃起，刀光横斩。刀锋掠过壁画，一声闷响，黑影从中跌出，落地滚了两圈，显出人形——黑袍裹身，脸上蒙着骨片，手里握着一把短弩。
“第二个在右上方！”公孙宇甩出镇影符，黄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一道金光锁链，缠住另一道黑影。那人挣扎着想遁入墙内，却被符力钉在原地。
“还有！”慕容雪突然抬手，银针脱指而出，钉进头顶壁画裂缝。一声轻哼，第三个人影滑落，肩头插着针，动弹不得。
端木云刀尖抵住第一人咽喉：“谁派你们的？”
那人不答，嘴角忽然泛黑，身体一抽，不动了。
“服毒了。”公孙宇翻了翻眼皮，“训练有素，宁死不言。”
“那就别问了。”洛璃收起瓷碟，“反正目标一致——前面那扇门。”
穿过甬道，尽头是一段长长的走廊。地面由一块块方形石板拼成，每隔五步就有一块颜色略深；天花板上挂着一圈青铜轮盘，轮齿锋利，缓慢旋转；两侧墙壁不时喷出灰雾，碰到地面“滋”地冒烟。
“这地方像厨房。”洛璃打量一圈，“就是火候太猛，锅要糊。”
“不是厨房，是绞肉机。”公孙宇蹲下，用导灵板扫描地面，“三股能量流控制机关——左壁浮雕眼眶、右壁裂隙根部、天花板吊环内核。必须同时切断，否则机关不停。”
“你能行吗？”端木云问。
“能是能，但我现在抬手都费劲。”他苦笑，“刚才画红线耗得差不多了。”
洛璃看着他苍白的脸，又望了望三人疲惫的神情，忽然笑了：“那我来演个杂技的。”
她闭目沉入桃源空间，心念一动，三道虚影从体内分离，皆穿着她的青裙，手持符纸，动作同步。
“分身？”端木云瞪眼。
“投影，临时的。”她睁眼，“真身在这指挥，你们数数。”
她指向三人：“三、二、一——炸！”
三个虚影瞬间冲出，分别扑向三处节点。符纸贴上浮雕眼眶，嵌入裂隙根部，拍进吊环内核。几乎同一刹那，轰隆三声，火光迸现，旋转刀轮戛然而止，灰雾消失，石板也不再翻转。
“成了。”慕容雪松了口气。
“走。”洛璃挥手召回虚影，自己也晃了晃，脸色微白。
四人踏着静止的刀轮，一步步走向走廊尽头。前方是一座平台，边缘立着残破石柱，中央一道铁门矗立，门上刻满扭曲血纹，隐约有黑气渗出。
“到了。”公孙宇靠在柱子上，喘着粗气。
端木云抹了把脸上的灰：“这门后头，是不是就能见着主菜了？”
“八成是。”洛璃走上前，伸手触碰铁门，指尖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缩回手，掌心多了个小红点，血珠慢慢渗出来。
“喂。”她抬头看向三人，“待会儿我要是突然开始跳舞，你们别拦我。”
“跳舞？”端木云愣住。
“嗯。”她眨眨眼，“我怀疑这门会让人发疯，提前说好，免得你们误会我是高兴过头。”
公孙宇扶额：“你就不能说点正常的预警？”
“正常多没意思。”她又上前一步，手掌再次贴上铁门。
这一次，门缝里的黑气忽然一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门上的血纹缓缓蠕动，像活过来的蚯蚓，朝着她掌心的方向汇聚。
她的手臂开始发麻，不是疼，也不是冷，而是一种奇怪的牵引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后轻轻拉她。
“有意思。”她轻声说，“它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