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岩壁裂开后，碎石还在簌簌下落。公孙宇抬手一扬，三枚铜钉钉入两侧石缝，机关轻响，一道半透明的力场屏障在身后“咔”地合拢，将翻滚的尘石挡在外面。
“走不了回头路了。”他收回手，指尖沾了点石粉，在掌心画了个简易阵图，“刚才那生物倒下的方向，和这通道走向偏差七度——不是随便开的门，是特意藏的。”
慕容雪站在他身后半步，呼吸放得很轻。她没说话，只是将一缕灵力缓缓注入脚底，淡粉色的光晕在鞋底蔓延，像给双脚裹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软垫。她往前踏了一步，地面浮着的碎石竟微微避开，仿佛被什么无形之力推开了。
“这地方……不太对劲。”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我的灵力像在泥里走，每一步都沉。”
公孙宇眯眼看了看前方。通道不算窄，却给人一种被挤压的错觉。头顶的岩石像是被什么巨力拧过，扭曲成不规则的螺旋状，地面上散落的石块也不安分，时不时轻轻一跳，像是踩在活物的脉搏上。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残破的金属核心——刚才从守护生物巢穴顺来的。这玩意儿原本是某种机关兽的心脏，现在只剩一丝微弱的灵力在跳动。他手腕一抖，将它往前一抛。
金属核心飞出十步，突然一顿，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下一瞬，它猛地扭曲、拉长，化作一蓬细碎的光点，被空气“吃”了个干净。
“空间陷阱。”公孙宇挑眉，“不是阵法，是天然畸变。这通道本身就在动。”
慕容雪皱眉：“那我们怎么过去？总不能飞着走。”
“不，得走。”公孙宇咧嘴一笑，从腰间解下一只青铜匣，“但得走稳点。”
他打开匣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枚铜环，每枚都刻着细密的符文。他取出一枚，往地上一按，铜环“嗡”地一声展开，化作一个半人高的圆环支架，稳稳扎进岩石。紧接着，他又甩出第二枚，钉在五步之外。
“我布个‘步锚链’。”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每五步设一个稳定点，用机关术把这片扭曲空间暂时‘钉’住。你跟紧我，踩着我的脚印走。”
慕容雪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像在走一条看不见的钢丝。公孙宇每前进一步，就布下一个锚点，铜环亮起微光，形成一条断续的光路。慕容雪则用医道灵力在两人足底凝出“灵络印”，防止被突然的空间波动吸走。
走到第三十步时，公孙宇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怎么了？”慕容雪低声问。
“你感觉到了吗？”他没回头，声音却压得更低，“空气……在震。”
慕容雪闭眼感应，果然，一股极细微的震动正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远处运转。她的灵力刚探出一丝，立刻被扭曲成乱麻，差点反噬经脉。
“别用神识。”公孙宇提醒，“这地方会吃灵力。”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机关残卷》，封面焦黑，边角卷曲。这是他在上古遗迹里捡的，一直没参透全部内容。可此刻，册子竟自己轻轻颤动起来，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
“有意思。”他翻开第一页，夹层中突然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符文，泛着青金色的光，走势与通道岩壁上的纹路惊人相似。
“这符号……和刚才那门上的是一套。”慕容雪凑近看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而且……我体内的灵力又开始乱了。”
她话音未落，前方通道尽头，一道巨大的门影缓缓浮现。
那门通体漆黑，高约三丈，表面刻满繁复符文，每一道都像活的一般，随着两人的靠近，缓缓亮起青金色的光。那光芒不刺眼，却让人心头发紧，仿佛能穿透皮肉，照进灵魂。
公孙宇盯着那门，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慕容雪问。
“这纹路……”他眯眼，“和洛璃空间门户的开启符阵，有七分像。”
“你是说……这门和她的空间有关？”
“不止。”公孙宇伸手摸了摸门边，指尖刚触到符文，怀里的《机关残卷》猛地一震，差点脱手飞出，“这门在‘认亲’。”
慕容雪脸色微变：“什么意思？”
“意思是——”公孙宇迅速翻开残卷，对照门上符文，“这门不是随便建的，它用的是一种‘共鸣锁’。开启它的钥匙，得和某种特定空间频率同步。而这种频率……”他顿了顿，“我们只在洛璃的空间里见过。”
慕容雪倒吸一口凉气：“那这门后……该不会是……”
“别猜。”公孙宇打断她，“先看能不能开。”
他抬起手，用灵力模拟残卷上的符文频率，轻轻按在门中央的一个凹陷处。
符文瞬间亮起，整扇门嗡鸣一声，像是睡醒的巨兽。紧接着，一行古篆缓缓浮现，悬浮在空中：
“双心同引，门启天隙。”
“双心？”慕容雪念了一遍，皱眉，“两个人？还是……两颗心？”
“估计是双人协同。”公孙宇摸着下巴，“洛璃开空间时，总说‘心念与灵力同步’。这门可能也得两个人，心意一致，灵力同步注入。”
“那试试？”慕容雪问。
“不急。”公孙宇摇头，“这门要是反噬，咱们可没第二条命。先验个‘安全版’。”
他从袖中取出两枚铜片，分别刻上模拟的灵力节点，递给慕容雪一枚：“你站左边那个凹槽前，我站右边。咱们不直接用手，先用铜片试探。三息为律，同步注入灵力，明白？”
慕容雪接过铜片，走到左侧凹槽前，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公孙宇点头：“一息。”
两人同时调动灵力。
“二息。”
灵力缓缓注入铜片，铜片边缘开始泛光。
“三息——”
灵光一闪，两道青金色的光流顺着凹槽涌入门内。整扇门剧烈一震，符文亮度骤增，门缝中竟渗出一缕青雾，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像是从某个遥远的山谷飘来。
“有效！”公孙宇眼睛一亮，“方法对了！”
慕容雪却没放松，反而更警惕：“这味道……怎么有点像洛璃空间里的晨露草？”
公孙宇还没答话，怀里的《机关残卷》突然“啪”地自动合上，封面青光一闪，竟浮现出一行新字：
“门后非地，乃隙。入者需双心如一，否则……碎魂。”
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光有方法还不够。”慕容雪苦笑，“还得‘心一致’。”
“心一致？”公孙宇挠头，“咱俩也算出生入死好几回了，应该算默契吧？”
“可‘心一致’不是默契。”慕容雪摇头，“是……真正同步的念头。比如，你想往前，我也想往前，不是你拉我，也不是我推你，是两个人同时迈脚。”
公孙宇咂咂嘴：“这比机关术难多了。”
“但只有一次机会。”慕容雪看着门缝中那缕青雾，“刚才的试探，可能已经触发了某种机制。再试，门可能直接反噬。”
公孙宇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还不简单？”
“你有办法？”
“当然。”他咧嘴，“咱俩谁跟谁？你救过我三次，我帮你拆过五次毒阵，咱的命早绑一块儿了。要我说，这‘双心’，根本不用想，它本来就在。”
慕容雪一愣，随即也笑了：“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机关术学多了，自然懂‘联动原理’。”公孙宇站到右侧凹槽前，举起铜片，“来吧，别想那么多。就当……咱们再拆一次大阵。”
慕容雪点头，举起铜片。
两人背靠背站立，呼吸渐渐同步。
“一息。”
灵力缓缓凝聚。
“二息。”
铜片边缘泛起微光。
“三息——”
灵光暴涨，两道光流再次注入门内。整扇门剧烈震颤，符文亮到极致，青雾如溪流般从门缝涌出，香气弥漫。
门，没有开。
但那行古篆，悄然变了：
“心引已通，待双灵共注。”
公孙宇收手，喘了口气：“看来，铜片不行，得真人上。”
慕容雪看着那行字，轻声道：“下一次……就是真试了。”
公孙宇点点头，收起铜片，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符——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机关。
他将玉符捏在掌心，低声道：“待会儿，要是门反噬，我启动‘断灵锁’，能保你退出三步。”
“那你呢？”
“我？”他咧嘴一笑，“我可是机关大师，命比猫还硬。”
他抬起手，放在右侧凹槽上。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也将手放了上去。
两人的掌心，同时感受到一股奇异的牵引力，像是门在“认”他们。
就在这时，门缝中那缕青雾忽然一凝，竟在空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一片叶子，又像是一扇门的影子。
慕容雪的指尖微微一颤。
公孙宇的手，也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