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指尖还压在那道即将消散的金纹上，掌心残留着空间裂隙闭合时的微颤。她没动，眼睛也没眨，盯着地面那个淡得快看不见的“叶”字，像是怕它一眨眼又长出獠牙来咬人。
端木云的断剑杵在地上，半边身子歪着，嘴里却还在笑：“我说洛璃，你刚才那句‘爆炒反派心’——真要做？我建议加点辣椒，辣到他魂飞魄散。”
公孙宇低头摆弄那枚发烫的齿轮，头也不抬：“加辣椒不行，太俗。得用‘三昧冷火’慢煨，煨出他心底那点阴暗劲儿，再撒点‘悔恨粉’提味。”
慕容雪轻轻按了按洛璃肩膀：“你先别想菜谱了……你手腕在抖。”
四人谁也没动，谁也没真正松一口气。刚才那一战，像是把命挂在一根线上拽回来的，现在线断了，人回来了，可魂还没落稳。
洛璃缓缓收回手，站直了些，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寂静：“考验……结束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广场上空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四人中央。光里没有温度，也没有声音，却让人莫名觉得——有人在“看”。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不高，不低，不带情绪，却像刻在石头上的字，一字一顿地砸进耳膜：
“幻境破心，力战不退，智解千机，空间归序。”
四人同时抬头。
“尔等四人，以凡躯承天关，以情义破虚妄，终见本心——通过最终考验。”
声音落下，光柱缓缓收拢，像收伞一样，无声无息地缩回云层。天地重归平静，连风都像是刚睡醒般，轻轻拂过脸颊。
洛璃眨了眨眼，转头看端木云：“他说啥？我们赢了？”
端木云咧嘴：“听上去像发奖状。”
公孙宇掐指一算：“从进试炼到现在，整整七天七夜，破了三百二十七道机关，打了十八场幻影战，还顺手救了五只迷路的灵兽……赢了也该发个金牌。”
慕容雪却没笑，她盯着那道彻底消失的金纹，轻声问：“它说‘以情义破虚妄’……是不是……刚才我们四人灵力共鸣时，那四道虚影？”
“龙、鹤、机关兽、药鼎。”洛璃点头，“我看到了。你们呢？”
“看到了。”端木云挠头，“我还觉得那龙尾巴甩过来时，差点抽我脸上。”
“那是你眼花。”公孙宇翻白眼，“我看到的是我的机关兽踩着齿轮冲出去，背后还写着‘公孙出品，必属精品’。”
“你幻觉比我还离谱。”洛璃笑出声。
慕容雪却忽然笑了，很轻，却像春水化冰：“我看到那只鹤飞起来时，翅膀上落满了药香……像是我娘小时候给我讲的故事里，那只守护医谷的灵鹤。”
空气静了一瞬。
然后，洛璃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那说明——我们没白拼。”
端木云“哎哟”一声，拄着断剑想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差点趴下。他也不恼，干脆一屁股坐回地上，仰头看天：“我说，咱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比如……洛璃你现场做顿饭？就用你那个空间里的灵植，来个‘四象归元宴’？”
“你腿断了还想吃？”洛璃挑眉。
“腿断不影响胃。”端木云理直气壮，“而且我刚才可是把最后一道雷力全给你了，这叫投资，懂不懂？等你成仙了，我就是‘曾与仙厨共战幽冥’的传奇人物。”
公孙宇摇头：“你这人，战斗时英勇，战后贪吃，毫无武者风度。”
“武者也得吃饭。”端木云不服，“再说了，洛璃的菜，那不是饭，是战斗力补给！”
洛璃笑得直不起腰：“行行行，等你腿好了，我给你做‘断骨重生汤’，保证你站起来比以前高两寸。”
“那我要加鸡腿。”端木云立刻加码。
“加三个。”公孙宇举手，“我破解机关的时候，脑子烧得冒烟，得补补。”
慕容雪抿嘴：“那我……要一碗‘宁神养心粥’。”
“好说。”洛璃拍拍裙摆，正要说话，忽然顿住。
她低头，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心口位置——那里，是“灵幻美食桃源空间”的核心所在。
一丝温润的暖意，正从胸口缓缓扩散，像是有人在空间里轻轻回握了她的手。
她没动，也没说。只是嘴角，悄悄扬了一下。
端木云察觉不对：“你怎么了？受伤了？”
“没事。”洛璃摇头，抬头看三人，“就是……忽然觉得，咱们这趟，真挺像做梦的。”
“可不是。”公孙宇叹气，“谁能想到，咱们四个——一个种菜的，一个打架的，一个修机关的，一个扎针的——能一块儿把传说中的‘天关试炼’给过了？”
“种菜怎么了？”洛璃叉腰，“我种的是灵植，做的是仙宴，治的是人心，你说我是不是比你们都高级？”
“高级，高级。”端木云举双手投降，“您是咱们团队的‘后勤总指挥’，还是‘战斗力增幅器’，更是‘精神食粮供应商’。”
“这话说的。”洛璃笑，“那我以后改名叫‘洛总供’？”
“不如叫‘洛大厨’。”公孙宇坏笑，“听着亲切。”
“叫‘辣子’就行。”端木云咧嘴，“多带劲。”
慕容雪忽然伸手，轻轻拉住洛璃的袖子：“别改了……还是洛璃最好听。”
三人一愣，随即都安静下来。
洛璃看着她，又看看端木云和公孙宇，忽然觉得胸口那股暖意更盛了。
她没说话，只是张开双臂：“来吧，别光说不练。”
端木云第一个扑上来，公孙宇紧随其后，慕容雪笑着跟上。
四人紧紧抱在一起，谁也没管伤口还在渗血，谁也没管灵力枯竭得像干井，谁也没管姿势有多狼狈。
这一抱，像是把过去所有的恐惧、疲惫、怀疑，全都挤出了身体。
像是在说：我们活着，我们赢了，我们还在。
洛璃闭了闭眼，忽然在心里对空间说了句：
“今天这顿庆功宴，你得给我顶级灵材，不然我不干。”
空间没回应，但她掌心忽然一热，像是有人塞了颗刚出炉的灵果进她手里。
她笑了。
就在这时，端木云忽然在她耳边嘀咕：“喂，你说……咱们通过了最终考验，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没人敢再小看咱们了？”
洛璃轻轻推开他，退后一步，抬手抹了把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湿意，咧嘴一笑：“不是没人敢小看，是小看我们的，都得尝尝我的新菜。”
“叫啥名？”公孙宇好奇。
“就叫——”她眨眨眼，俏皮地勾起嘴角，“‘爆炒反派心’，限量供应，专治各种不服。”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心口一震。
空间深处，那座悬浮的古阁楼，悄然亮起一道微光。阁楼门缝里，似有一页金册缓缓翻开，又似有谁，在轻声低语。
洛璃没察觉，她正弯腰去扶公孙宇，顺口问：“你那齿轮还烫吗？”
公孙宇低头一看，手一抖：“怪了……它刚刚自己……”
他话没说完。
洛璃忽然抬头，目光扫过广场尽头那扇早已关闭的青铜巨门。
门缝里，一丝极淡的香气飘出——像是灵芝炖雪莲，又像是桂花酿入了千年蜜。
她眯起眼，轻声说：“有人……在煮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