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缓缓地、不可抗拒地拖向那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那雾气并非简单的气体或能量,而是一种更为诡异的存在。它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灰色,静静地翻涌着,却不发出任何声音。即便是恒星的光芒照射在上面,也会被瞬间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告,正在进入高干扰区域,所有远程探测系统性能下降90%!”
“能量护盾正在被未知物质侵蚀,能量流失速度上升37%!”
“凯瑞尔阁下,您能感知到里面是什么吗?”秦磊转向凯瑞尔,此刻,这位悲泣君主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凯瑞尔闭上双眼,眉心处那枚泪滴状的印记散发出淡淡的微光。片刻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不行,”她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我的感知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压制了,就像……就像陷入了泥潭,什么都感觉不到。这片迷雾,有古怪。我能感到一种熟悉的气息,非常非常古老,但我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连君主级的感知都被屏蔽,这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一旦进入迷雾,他们将彻底变成瞎子和聋子,只能依靠最原始的目视和短程雷达航行。在这片布满了未知残骸的宇宙坟场里,这无异于蒙着眼睛在刀尖上跳舞。
“盘古II代”的舰艏最先触碰到了迷雾。
没有剧烈的撞击,也没有能量的爆发,舰体就像是穿过了一层冰冷而黏稠的液体,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滋……滋啦……”
舰桥内所有的光影屏幕,在同一时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布满了雪花般的干扰条纹。舷窗外的景象,也瞬间从光怪陆离的时空乱流,变成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能见度,不足百米。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舰队。引擎的轰鸣声仿佛被这片迷雾吞噬了,变得异常沉闷。通讯频道里只剩下嘈杂的电流声,船员们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战舰,开启大功率探照灯,保持最低相对速度,跟随旗舰航行!”秦磊的命令打破了死寂。
数十道巨大的光柱从舰队中射出,奋力地想要刺破这片黑暗。然而,光线射入迷雾中,不出百米便迅速衰减,最终消散于无形,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让那些若隐若现的巨大残骸,更添了几分狰狞与诡异。
那些残骸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像是被拦腰斩断的巨型战舰,断口处光滑如镜,不知是被何等锋利的武器所切开;有的则像是被高温熔化后又瞬间冷却的金属疙瘩,表面布满了气泡和结晶;还有一些,根本不像是人造物,反而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弯曲的肋骨如同拱门,横亘在航道之上。
“我的妈呀……”叶凡缩在角落里,手里抓着一把糯米,紧张地四处张望,“这地方……阴气也太重了!贫道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不行,我得做点法事,超度一下这里的亡魂!”
他说着,还真就从怀里摸出三根香,用打火机点燃,煞有介事地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尘归尘,土归土,生者安宁,逝者往生……”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就在他“做法”的正前方,一团迷雾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紧接着,一只……不,是一群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水母状的生物,从迷雾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它们体型巨大,每一只都足有篮球场大小,半透明的身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长长的触须如同鬼魅的纱帐,在虚空中缓缓飘荡。它们没有眼睛,却仿佛能“看”到联合舰队这些不速之客,齐刷刷地调转方向,朝着舰队包围过来。
“幽灵水母!”一名生物学家失声叫道,“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虚空生物,以吞噬精神能量为食!它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还能是怎么回事!”皮埃尔总管一拍大腿,怒视着叶凡,“准是你这个乌鸦嘴,‘招魂’把它们给招来了!”
叶凡吓得脸都白了,手里的香和糯米撒了一地,连滚带爬地躲到秦磊身后:“盟主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它们友好交流一下……”
“所有炮手注意!自由开火!”秦磊此刻却没工夫理会叶凡的插科打诨,果断下达了攻击命令。
一道道能量光束和实体炮弹瞬间划破黑暗,精准地轰击在那些幽灵水母身上。然而,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无论是能量攻击还是物理攻击,在击中它们半透明身体的瞬间,都像是泥牛入海,没有发生爆炸,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只是让它们身体的光芒闪烁了一下,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物理攻击无效!能量攻击被吸收了!”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那些幽灵水母,在受到攻击后,仿佛被激怒了。它们的速度陡然加快,无数条触须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联合舰队的战舰席卷而来!
“开启最大精神屏障!”秦磊立刻下令。
一层无形的精神力场在各艘战舰外围展开。但那些触须却仿佛无视了这层屏障,直接穿透了进来,朝着船员们的头颅探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一名船员被触须碰到,双眼瞬间变得空洞无神,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生命体征在迅速消失。
这些幽灵水母,攻击的不是战舰,而是船员的灵魂!
“该死!”秦磊眼神一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交给我。”
冷月一步踏出,不知何时,那柄晶莹剔透的长剑“霜之哀叹”已经出现在她手中。
她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缓缓举起长剑,对着前方那片席卷而来的蓝色“鬼影”,轻轻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绚烂夺目的光效。
只有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灰色剑光,从剑尖一闪而逝。
那剑光仿佛蕴含着一种终结万物的至高法则。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擦”去了一块,无论是浓稠的迷雾,还是那些看似无敌的幽灵水母,都在接触到灰色剑光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湮灭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分解,而是从“存在”的层面上,被彻底抹除。
一剑之下,舰队前方扇形区域内,所有的威胁和迷雾,都被清扫一空,露出了一条长达数万公里的、绝对真空的“安全通道”!
混沌之力,恐怖如斯!
舰桥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剑的威力惊得说不出话来。就连凯瑞尔,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她能感觉到,冷月这一剑中蕴含的力量,已经隐隐触碰到了法则的层面,那是连她都需要认真对待的力量。
秦磊和冷月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默契。在这片诡异的迷雾中,一个负责用口袋宇宙稳定法则,一个负责用混沌之力扫清障碍,两人联手,竟成了舰队唯一的依仗。
“继续前进!”秦磊的声音重新响起。
舰队沿着冷月一剑开辟出的通道,加速前进。
有了这次教训,叶凡再也不敢乱“做法”了,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里画圈圈。
就这样,在冷月不断挥出的混沌剑光开道下,联合舰队有惊无险地在迷雾中穿行了数个小时。
“零,扫描到什么了吗?”秦磊问道。
“报告盟主,”零的声音传来,“在通道的尽头,探测到了一个巨大的、高能量的引力源!其质量……堪比一颗中子星!我们正在被那个引力源牵引!”
同时,一直沉默的凯瑞尔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我想起来了……这股气息……是‘世界树’的根须!是老师他们提到过的,‘行者’遗迹的‘门’!”
话音刚落,舰队终于冲出了迷雾的笼罩范围。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在星系的中心,一颗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星球,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说它是星球,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它的表面,并没有陆地和海洋,而是被无数条如同巨龙般粗壮的、散发着生命光辉的活体根系所包裹、缠绕。这些根系从星球的核心蔓延出来,扎根于虚空之中,不断地吸收着宇宙的能量,仿佛一棵扎根于整个宇宙的“世界树”。
而在那无数根系的交汇之处,一个巨大而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入口,正对着他们,缓缓旋转。
那里,就是“行者”遗迹的真正入口!
然而,就在舰队试图靠近时,一股无形而又强大的排斥力场,从那活体星球上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舰队。
“警报!遭遇未知力场!舰队无法前进!”
凯瑞尔和希尔凡长老的身上,同时爆发出强大的能量,试图对抗这股力场。但他们的力量在接触到力场的瞬间,就被轻易地弹开,仿佛冰雪遇到了烈阳。
“这是……针对非‘行者’血脉和非‘生命律令’的法则屏障!”凯瑞尔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我们……我们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