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焰马的蹄声踏过中域的青草地时，晨雾正从万灵湖面缓缓升起。
不同于焚火山脉的燥热灼人，也没有清风城的烟火喧嚣，万灵湖像一块被天地灵气浸润的翡翠，镶嵌在中域的平原上。湖面平静无波，倒映着远处的青山和头顶的流云，湖边生长着成片的水纹草，草叶上滚动的露珠泛着灵光，落在湖里，激起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涟漪中竟浮现出细小的灵鲤虚影，转瞬即逝。
“这就是万灵湖？”赵炎勒住马缰，眼睛瞪得溜圆，手腕上的银星也探出头，蛇瞳里满是好奇——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水，鼻尖动了动，似乎想凑过去喝一口，又被湖水散发出的灵力吓得缩了回去。
灵曦的淡蓝光影飘在湖面上方，指尖触碰着雾气，神色凝重：“万灵湖的灵力浓度，是清风城的十倍不止。这里的每一滴水、每一根草，都蕴含着万灵之力，连雾气都能滋养灵力……但也正因如此，这里的灵力磁场极不稳定，很容易滋生幻象。”
张天石翻身下马，走到湖边，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湖面。湖水微凉，指尖刚一接触，就有无数细小的光纹顺着指尖爬上手臂，与他光剑上的万灵星辰纹产生共鸣，剑鞘上的星辰纹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在回应湖底的某种力量。
“钥匙碎片有反应了。”张天石从怀中掏出两块冰晶碎片，碎片刚一接触湖面的雾气，就发出淡蓝色的微光，表面的冰纹快速闪烁，指向湖中心的方向，“第三块碎片，应该在湖底深处。”
苏清月走到他身边，鬓边的青丝被湖风吹起，指尖凝聚起一缕净焰。净焰在雾气中微微跳动，却没有像在焚火山脉那样被压制，反而吸收着雾气中的灵力，变得更加纯净：“这里的灵力很纯净，没有邪祟之气。万灵水君既然是万灵湖的灵物，应该不是邪恶之辈，或许我们可以好好沟通。”
林婉儿抱着蜂后，站在湖边的水纹草旁。蜂后翅膀上的紫色灵纹在雾气中渐渐亮起，比在焚火山脉时明亮了许多，它轻轻振翅，飞到水纹草上，吸食着草叶上的露珠，翅膀上的裂痕竟在缓缓愈合。
“蜂后说，这里的灵力能让它恢复。”林婉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之前因星蜂伤亡的阴霾消散了些，“它还感知到，湖底有一股强大的星力，和它进化时的力量同源，或许能让剩余的星蜂也进化。”
玄机子拄着拐杖，走到湖边的一块巨石旁，巨石上刻着古老的符文，与他古籍上的某些符文相似。他掏出古籍，书页翻开，与巨石上的符文产生共鸣，书页上的文字开始发光：“古籍记载，万灵湖底有‘万灵晶核’，是中域灵脉的核心，第三块冰狱钥匙碎片，就藏在万灵晶核旁边，由万灵水君亲自守护。”
“万灵水君……”张天石抬头望向湖中心，湖面平静得有些诡异，连一丝风都没有，“它为什么要守护钥匙碎片？”
“或许不是守护，是看管。”玄机子捋着胡须，眼神深邃，“上古仙尊封印冰狱妖君后，将三块碎片交给三处灵脉的守护者看管，万灵水君就是其中之一。它守护的不是碎片，是‘不让碎片落入恶人之手’的承诺。”
就在这时，湖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不是风吹的，而是从湖底传来的震动。紧接着，湖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的水面缓缓升起一道水柱，水柱顶端，凝聚成一个人形身影。
那身影通体由水构成，身上披着由水纹草编织的长袍，长发是流动的湖水，双眼是两颗淡绿色的灵珠，散发着温和却强大的灵力波动。他悬浮在水面上，目光扫过五人，声音像湖水流动般清澈：“外来者，你们为何闯入万灵湖？”
“您就是万灵水君？”张天石上前一步，拱手行礼，“我们是为冰狱钥匙碎片而来。冰狱妖君即将破印，只有集齐三块碎片，才能重新加固封印，避免修仙界生灵涂炭。还请水君成全。”
万灵水君的目光落在张天石手中的两块冰晶碎片上，眉头微蹙（若他有水做的眉毛），身上的水流波动变得急促起来：“冰狱钥匙……你们已经拿到了两块？”
“是。”玄机子上前，将古籍递过去，“这是上古记载，水君可以查看。冰狱妖君的手下已经追到了焚火山脉，若第三块碎片落入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万灵水君没有去接古籍，只是盯着碎片，沉默了许久。湖面的雾气渐渐变浓，周围的水纹草开始剧烈晃动，像是在表达某种不安。
“我知道冰狱妖君的威胁。”万灵水君的声音低沉了些，“但万灵晶核与钥匙碎片相连，碎片一旦被取出，万灵晶核的力量就会减弱，万灵湖的灵力磁场会紊乱，甚至可能引发中域灵脉崩塌。”
“什么？”赵炎急了，扛着巨斧上前，“那怎么办？总不能为了灵脉，眼睁睁看着冰狱妖君破印吧？”
“赵炎，别冲动。”苏清月拉住他，“水君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办法。”
万灵水君看向赵炎，眼神温和却带着威严：“并非没有办法，只是需要付出代价。若想取出碎片，必须有人用自身灵力暂时替代碎片，稳住万灵晶核的力量。但这需要极强的灵力，且过程中会被灵脉反噬，稍有不慎，就会灵力尽失，变成废人。”
五人脸色一变，都沉默了。用自身灵力替代碎片？这无疑是在拿命冒险。
赵炎挠了挠头，刚想开口说“老子来”，就被灵曦拉住了：“你不行，你的陨星力太刚猛，与万灵晶核的柔和灵力相冲，会被灵脉直接排斥。”
苏清月沉吟道：“我的净焰能净化灵力，或许可以试试……”
“不行。”万灵水君摇头，“净焰虽纯净，却带着火焰的烈性，万灵晶核喜柔不喜刚，你若强行注入，会点燃灵脉，引发更大的灾难。”
林婉儿抱着蜂后，轻声说：“我的星力与万灵晶核的星力同源，或许……”
“你也不行。”玄机子打断她，“你的星力太弱，不足以支撑万灵晶核，反而会被灵脉吸干灵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天石身上。
张天石握着光剑，剑身上的万灵星辰纹与湖底的灵力共鸣得越来越强烈。他能感觉到，万灵晶核在召唤他，仿佛他的万灵之力，本就与晶核同源。
“我来。”张天石抬起头，目光坚定，“我的万灵星辰力，源自万灵，与晶核的灵力属性相合。我来替代碎片，稳住晶核。”
“张天石，你……”苏清月担忧地看着他，“灵脉反噬很危险，你确定吗？”
张天石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不能功亏一篑。”
万灵水君看着张天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有勇气，也有资格。但你要记住，替代过程中，你会进入‘灵脉幻境’，幻境中会出现你最恐惧的事物，一旦被幻境吞噬，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明白。”张天石点头，将两块冰晶碎片交给苏清月，“清月，碎片交给你保管。若我陷入幻境，你们不要管我，先拿到第三块碎片，尽快离开万灵湖。”
苏清月接过碎片，指尖微微颤抖，却还是用力点头：“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等你。”
万灵水君转身，朝着湖中心飞去：“跟我来。”
五人跟着他，踏上湖面。万灵水君挥手，一道水桥从湖面升起，连接着岸边和湖中心。水桥由湖水凝聚而成，踩在上面，如同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还能感觉到灵力在脚下流动。
湖中心的水面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蓝色晶核，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就是万灵晶核。晶核旁边，有一块冰晶碎片，与张天石交给苏清月的两块相似，正静静地躺在晶核旁，泛着淡蓝色的光。
“就是那里。”万灵水君指着晶核，“你需要潜入湖底，将手放在晶核上，注入万灵星辰力，同时我会用万灵之力辅助你，压制灵脉反噬。记住，无论幻境中看到什么，都不要放弃意识。”
张天石深吸一口气，脱下外套，交给赵炎：“帮我看好光剑。”
“放心！”赵炎接过外套和光剑，拍了拍胸脯，“老子一定看好，等你醒过来，咱们一起劈了冰狱妖君！”
张天石点点头，纵身跃入湖中。湖水微凉，却很温和，没有丝毫阻力，像是在指引着他向晶核靠近。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万灵之力在保护着他，将他包裹着，缓缓推向晶核。
很快，他就来到了晶核旁。万灵晶核比他想象的更大，足有一人高，表面布满了细小的光纹，与他的万灵星辰纹一模一样。第三块冰狱钥匙碎片就放在晶核的凹槽里，碎片上的冰纹与晶核的光纹交织，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
张天石伸出手，放在晶核上。瞬间，一股强大的灵力从晶核中涌出，顺着他的手臂涌入体内。他立刻运转万灵星辰力，与晶核的灵力融合。两种力量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强大，顺着他的经脉流转，修复着之前战斗留下的伤势。
但很快，灵脉反噬就来了。一股剧痛从丹田传来，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经脉，灵力开始紊乱，眼前渐渐模糊。
“进入幻境了……”张天石的意识开始漂浮，他努力想保持清醒，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了黑暗。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回到了清风城的灵食楼。
楼里热闹非凡，赵炎正大口吃着麒麟灵牛排，银星缠在他的手腕上，吐着信子；苏清月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灵溪，嘴角带着微笑；林婉儿蹲在地上，逗着蜂后和星蜂；玄机子坐在桌旁，翻看着古籍，捋着胡须。
“张天石，你发什么呆？快吃啊！”赵炎看到他，挥手喊道，“这麒麟灵牛排，比上次的还好吃！”
张天石愣住了，这不是他们离开清风城前的场景吗？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苏清月走过来，关切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太累了？”
指尖的温度很真实，苏清月的笑容也很真实，周围的烟火气、灵膳的香气，都真实得让他恍惚。
“我们……不是在万灵湖吗？”张天石喃喃道。
“万灵湖？什么万灵湖？”赵炎挠了挠头，“你是不是睡糊涂了？我们刚解决完万妖窟的危机，回到清风城庆功呢！冰狱妖君？冰狱钥匙？那是什么？”
张天石的心一沉。他们忘了？忘了冰狱妖君的威胁，忘了钥匙碎片，忘了所有的危机？
他看向苏清月，苏清月的眼神里满是疑惑，显然也不记得了。林婉儿、玄机子，甚至银星和蜂后，都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不对……这是幻境！”张天石猛地反应过来，他想运转万灵星辰力，却发现体内的灵力消失了，光剑也不在身边。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刮起寒风，乌云遮蔽了阳光，镇灵塔的方向传来沉闷的嗡鸣，与他在清风城经历的一模一样。
“冰妖来了！”张天石大喊，“快准备战斗！”
但所有人都不动，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张天石，别闹了。”苏清月叹了口气，“哪里有什么冰妖？你是不是因为战斗太累，产生幻觉了？”
“不是幻觉！”张天石冲过去，想拉着苏清月跑，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她是虚幻的！
整个灵食楼开始扭曲，赵炎、林婉儿、玄机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苏清月，站在原地，眼神冰冷，不再是之前的温和。
“放弃吧，张天石。”苏清月的声音变得冰冷，“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过安稳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冒险？为什么要去面对冰狱妖君？你明知道，那很危险，你可能会死。”
张天石看着她，心脏抽痛。这是他最恐惧的事——失去队友，失去他想守护的一切。
但他知道，这是幻境。真正的苏清月，在湖面上等着他；真正的队友，需要他去帮助。
“我不能放弃。”张天石的眼神变得坚定，“我守护的，不是安稳的日子，是所有人的未来。就算会死，我也要去做。”
话音刚落，苏清月的身影也消散了。幻境破碎，张天石的意识重新回到湖底。
他的手还放在万灵晶核上，体内的灵力还在与晶核融合，灵脉反噬的剧痛还在，但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很好，你通过了第一重幻境。”万灵水君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但还有两重幻境，你要坚持住。”
张天石没有说话，只是咬紧牙关，继续注入万灵星辰力。他知道，他不能输，为了队友，为了修仙界，他必须坚持到底。
湖面上，苏清月等人正焦急地等待着。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万灵晶核的光芒开始变得稳定，第三块冰狱钥匙碎片也开始微微颤动，似乎随时会从晶核上脱落。
“张天石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出来？”赵炎皱着眉头，不停地踱步，银星也焦躁地吐着信子。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苏清月握着两块碎片，碎片上的光芒与湖底的晶核呼应，“他的万灵星辰力很强，一定能撑过去。”
就在这时，湖面突然剧烈震动，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冰刺，朝着他们射来。
“不好！是冰狱妖君的人！”玄机子大喊，掏出万灵镇妖簪，布下防御阵，“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雾气中，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缓缓走出，斗篷下，是一张苍白的脸，双眼是两团深蓝色的寒气，手中拿着一根冰杖，杖头镶嵌着一颗黑色的冰晶——正是冰狱妖君的另一员大将，冰狱巫尊！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走到万灵湖。”冰狱巫尊的声音阴冷，“不过，这也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交出钥匙碎片，本尊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一点。”
“休想！”赵炎扛着巨斧，冲了上去，“老子刚等张天石醒过来，还没打过瘾，正好拿你练练手！”
冰狱巫尊冷哼一声，举起冰杖，一道黑色的寒气从杖头射出，朝着赵炎射去。
战斗，再次打响。而湖底的张天石，还在与灵脉幻境抗争，他不知道，湖面上的队友，已经陷入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