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疤脸中年男子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在夜璃和她手中的盘古斧上刮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隐藏极深的贪婪。他身上的气息颇为混杂，带着血腥味、虚无的侵蚀感，以及一种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所形成的彪悍与警惕。
夜璃心神紧绷，体内残存的混沌之气悄然运转，尽管虚弱，但气势却不落下风，眼神冰冷地回视过去。在这未知而危险的地方，示弱就等于自杀。
“怎么？刚来就想动手？” 疤脸男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笑容带着几分痞气，“放心，在‘灯塔’的规则范围内，没人会轻易对新人下手，尤其是……像你这样，看起来有点‘油水’的新人。”
他特意在“油水”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再次扫过盘古斧。
灯塔规则？夜璃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看来这座巨塔并非毫无秩序。
“你是谁？想做什么？” 夜璃声音沙哑，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叫我‘老疤’就行，算是这‘残骸集市’的一个……嗯，情报掮客，兼做一些小买卖。” 老疤指了指周围那些由各种残骸搭建起来的、简陋无比的棚屋和摊位，“看你的样子，刚从那鬼地方出来吧？”他示意了一下古船消失的方向，那片无尽的虚无之海。
“初来乍到，想必对这里一无所知。怎么样，需不需要个向导？或者，想不想知道如何在这里活下去，甚至……找到离开的方法？” 老疤抛出了诱饵，眼神精明。
夜璃沉默着，大脑飞速思考。她确实急需了解此地的信息，但这个老疤显然不是善茬，与他打交道无异于与虎谋皮。
“代价是什么？” 她直接问道。
“哈哈，爽快！” 老疤笑了笑，“情报自然不是免费的。看你这穷酸样，估计也没什么像样的宝贝……这样吧，回答我几个问题，或者，让我仔细看看你手里那柄斧头，如何？”
果然还是冲着盘古斧来的。夜璃心中冷笑。
“问题可以，斧头免谈。” 她斩钉截铁地拒绝，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盘古斧是她最大的底牌和秘密，绝不可能轻易示人。
老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市侩的笑容：“成！那就回答问题。第一个，你怎么来到这里的？坐的什么‘船’？”
夜璃心中微动，看来不同的“摆渡人”和“船”似乎也有区别？
“一艘破旧的木船，一个看不清面容的摆渡人，点燃一盏古灯。” 她言简意赅，隐瞒了关于残响和船资的具体细节。
老疤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冥舟’摆渡人？你居然能支付得起它的船资？啧啧，看来你有点门道。”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疤痕，“那摆渡人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船资要的是‘存在之重’，很多迷失者宁愿在虚无里漂到死，也付不起那个价码。”
冥舟？存在之重？夜璃记下了这些信息。
“第二个问题，你来这里之前，在哪个‘碎片’或者‘遗迹’待过？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某种强大的传承，或者……关于‘归墟’的线索？” 老疤问出这个问题时，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
归墟？！
夜璃心中剧震，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听到这个词！
“误入一处破碎的星辰残骸，除了死寂，一无所获。” 她平静地回答，并未透露耀寰界和归墟道人的信息。在弄清楚此地势力分布和归墟道人的影响力之前，暴露相关信息极为不智。
老疤仔细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似乎想判断她是否说谎，最终耸了耸肩：“看来你运气不怎么样。那地方除了被‘归墟’气息彻底污染，屁都没有，还危险得很。”
他看似随意的话语，却让夜璃更加确定，归墟道人的名号，在此地似乎并非秘密。
“好了，你的回答马马虎虎。” 老疤拍了拍手，“作为交换，我给你说说这‘灯塔’的基本规矩。”
他指了指头顶那座散发着恒定微光的巨塔：“看到那光了吗？那是‘灯塔’的核心，也是这片废墟区域唯一能抵抗虚无侵蚀的力量源泉。光罩覆盖的范围，就是安全区。记住，千万不要试图离开光罩范围，或者进入塔身那些黑暗的破损区域，除非你想永远变成虚无的一部分。”
“这里没有日月轮回，时间模糊，唯一的‘硬通货’是蕴含本源能量的东西，比如纯净的灵石、世界石碎片、或者某些强大的能量核心。当然，你那种支付给冥舟的‘存在之力’也行，不过那玩意更稀有。”
“聚集在这里的，都是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空的倒霉蛋，有的是世界崩灭后的幸存者，有的是在时空旅行中迷失的旅人，还有一些……是主动逃进来的通缉犯或者避难者。总之，鱼龙混杂，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老疤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灯塔的光，并非永恒。据说，塔的核心能源正在缓慢枯竭。所以，这里的每一个人，最终的目的，都是找到离开这片虚无之海的方法。”
“离开的方法？” 夜璃追问。
“传说有很多。” 老疤摊了摊手，“有人说，灯塔的最顶层，隐藏着通往‘真实外界’的通道；也有人说，需要集齐某些散落在不同‘漂流碎片’上的钥匙；还有人说，需要得到‘塔灵’的认可……谁知道呢？反正目前为止，没听说谁真正成功离开过。”
他指了指巨塔下方，那些黑暗的、如同入口般的巨大裂缝：“看到那些塔底的入口了吗？那里被称为‘试炼回廊’，据说里面隐藏着离害的线索，也蕴含着巨大的危险和机遇。每天都有不怕死的家伙进去，但能活着出来的，十不存一。”
信息量很大，夜璃默默消化着。灯塔能源枯竭，离开方法渺茫，试炼回廊危险……前路依旧艰难。
“多谢告知。” 她对着老疤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去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和进一步了解情况。
“等等。” 老疤却叫住了她，脸上带着那种市侩的笑容，“看你还算顺眼，再免费送你一个消息。最近‘残骸集市’来了几拨生面孔，似乎在打听关于‘斧头’形状神物的消息，开价不菲。你……自己小心点。”
斧头形状神物？夜璃心中一凛。是巧合？还是……神域、永寂、或者归墟道人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这里？他们的手，竟然能伸到这片虚无之海中的灯塔废墟？
她深深看了老疤一眼，这个情报掮客的消息，果然灵通。
“我明白了，多谢。”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那片由残骸构成的集市深处走去。她需要尽快恢复实力，并且，必须弄清楚，那些打听斧头消息的，究竟是什么人！
老疤看着夜璃消失在残骸废墟中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自语：
“冥舟摆渡，疑似支付了存在之重，手握奇异斧头，还被多方势力暗中寻找……嘿嘿，这下‘灯塔’可要热闹起来了。得赶紧把消息卖给‘黑骨’那家伙，应该能换个好价钱……”
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夜璃在杂乱无章的残骸集市中穿行，感受着周围投射来的各种不明意味的目光，有好奇，有贪婪，有冷漠。她找到一处相对偏僻、由半截舰船船舱构成的隐蔽角落，迅速布下几个简单的警示禁制。
她盘膝坐下，正准备抓紧时间疗伤，突然，怀中的盘古斧，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震颤！
这一次，震颤所指的方向，并非那座高耸的巨塔，而是……集市深处，某个散发着浓烈血腥味和强大煞气的区域！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