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把新发的防护面罩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内侧滤芯那圈凹槽确实不正常。他没多停留，随手塞进战术包，转身朝训练场走去。
下午的实弹演练安排在靶道区，地势开阔，风从北面吹来，带着点尘土味。学员们按编号列队，齐辰站在第三排中间位置，左右都是陌生面孔。教官站在高台边缘，声音不高不低：“今天测试动态规避与精准射击，每人五轮，靶位随机激活。”
话音刚落，第一组人上前准备。
齐辰眯了下眼，视线扫过前方一排金属靶。这些靶子是电动升降式，平时用的是标准橡胶挡板，但今天其中几个边缘泛着暗红锈迹，像是最近才换上去的。他没吭声，只是悄悄将鞋底的吸附珠调至采样模式——这玩意儿能自动捕捉地面挥发物，刑警副本里查毒案时常用。
第一轮结束，无异常。
第二轮开始前，教官忽然改口：“临时调整科目，加入突发威胁模拟，注意应对。”
齐辰眉头一跳。
“突发威胁”不在今日计划表里，而且刚才那句话语调平得过分，像在念稿。
他刚想抬手确认通讯频道是否接通，东侧三号靶位猛地炸开一团火光。
轰！
冲击波贴着地面横扫而出，碎石飞溅。旁边两个学员直接被掀翻在地，烟雾瞬间遮住半片靶道。其他人本能扑倒，齐辰却在翻滚中途变了动作——他借势压低重心，右手迅速抹过爆炸中心附近的地面，指尖沾上一层灰黑色粉末。
【系统启动：爆炸物分析】
【检测中……】
【硝化甘油混合稳定剂残留，手工封装特征明显，排除制式装备可能】
“好家伙，私调配方？”他在心里嘀咕，“这不是演习，是定点清人。”
抬头一看，烟雾正缓缓散开，教官已经走下高台，语气平静：“设备故障，暂停训练。”
齐辰没动。
设备故障不会只炸一个靶位，更不会刚好炸在他左侧最近的位置。而且刚才那波冲击，方向偏斜十五度，明显是有意避开致命杀伤范围——对方要的不是当场灭口，而是制造混乱后让他“意外受伤”。
典型的软性清除流程。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作训服上的灰，目光不动声色地扫向四周高点。
东南角观察塔第三层东侧窗口，玻璃反光有点不对劲。正常的反光会随云层移动变化节奏，可那里每隔0.3秒就闪一次，像是有东西在轻微转动。结合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金属冷却液味道，基本能确定——里面有人架了光学瞄准镜。
“危险感知”模块自兵王副本觉醒以来，一直提示有个微弱热源存在，位置就在那个窗口附近。之前以为是监控设备发热，现在看来，是活体目标。
齐辰低头整理护具，动作标准得像教学视频里的模板。等他再次抬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新人该有的茫然神色。
“教官。”他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全场听见，“您说这是设备故障？”
教官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可我觉得不太对劲。”齐辰指了指三号靶，“如果是线路短路引发自燃，怎么会只有那一块炸？其他靶子连焦都没黑一点。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转冷，“观察塔那边的狙击手，枪管余温还没散呢，要不要派人上去看看？”
全场一静。
好几个学员愣住，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
教官脸色没变，但肩膀线条明显绷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问。
“我说，”齐辰重复一遍，语气平稳，“有人在观察塔第三层东侧窗口架了狙，刚才那一下，是他远程引爆炸药的信号触发点。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光学镜片上有指纹，枪托底下应该还有未清理干净的润滑膏残渣。”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顺便提醒一句，那人穿的是深灰色战术靴，左脚第二扣带松了，估计是临时换岗，没来得及检查装备。”
这次连呼吸声都小了。
教官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终于开口：“我去看看。”
说完转身朝观察塔走。
齐辰站在原地没动，眼角余光瞥见几个学员眼神变了。有人怀疑，有人震惊，也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往后退半步，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看不见的煞气。
他不在乎。
这种反应早习惯了。从高考考场被冤作弊那天起，他就明白一件事——当你说出别人不敢说的真相时，大多数人第一反应不是佩服，而是怕你连累他们。
风吹过训练场，卷起一小撮尘土。
齐辰悄悄把一枚新的吸附珠压进右脚鞋垫夹层。刚才那波爆炸残留物里，除了硝化甘油，还有一丝极淡的生物酶气味，和早上牛奶里的成分高度相似。这意味着——药剂实验和爆破清除，根本是一套联动程序。
饭里下药测神经反应，空中散毒看免疫波动，现在再来一波定向爆破，观察应激状态下身体机能的变化……
“合着我是参加选拔，还是进实验室打卡？”他心里冷笑。
远处，教官的身影已经登上观察塔二楼。
齐辰盯着那扇东侧窗户，忽然发现玻璃反光的频率变了——原本稳定的0.3秒一次，现在变成了不规则闪烁。
有人慌了。
要么是在拆设备，要么是在换位置。
他嘴角微动，没说话，只是右手轻轻敲了三下大腿外侧——三短一长，神医副本里用来稳心神的老习惯。
五分钟后，教官重新出现，手里拎着一个黑色长条箱。
走到队伍前，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支拆解状态的狙击步枪零件。
“确有违规操作。”他声音沉了下来，“相关人员已控制，后续由纪律组处理。”
没人质疑。
齐辰也没追问。他知道这种事不会当场公布细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刚刚当众撕开了这张伪装成“训练事故”的皮，幕后的人想再动手，就得考虑暴露风险。
这才是关键。
你不露脸，我就打影子；你敢动手，我就掀桌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采集粉末时指甲缝里进了点灰黑色残留。这点东西够系统分析出更多线索，说不定还能反推出药剂配比。
正想着，教官忽然看向他：“齐辰。”
“到。”
“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从哪学的？”
齐辰抬头，一脸坦然：“书上看的，我们警校实训课讲过类似案例。”
教官盯着他，几秒后，轻轻点头：“下次别瞎猜。”
说完转身下令：“继续训练，下一组准备。”
队伍重新列阵。
齐辰回到原位，眼角扫过远处观察塔的窗户。窗帘已经拉上，但窗框边缘露出一角金属反光——那是未完全收走的支架底座。
他没出声，只是默默把战术包侧袋的采样贴片切换到了主动吸附模式。
风又吹过来，带着点火药和尘土混杂的气息。
他抬起脚，鞋底与地面摩擦的一瞬，吸附珠完成了最后一次环境颗粒捕获。
然后他站直身体，等着下一个靶位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