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还在转，风压得人站不稳。齐辰一脚踩上停机坪的金属格栅，战术靴落地时微微一沉，像是踩进了某种节奏里。
他没急着往前走。
先抬手摸了下耳后，芯片温度已经恢复正常，数据包完整上传。监听钉的信号也还在，正安静地躺在起落架缝隙里，像颗埋好的雷。他嘴角动了下，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一瞬。
“齐辰！”接待官小跑过来，肩章闪着光，“你这趟飞行没出问题吧？驾驶员呢？”
“在后舱睡着了。”齐辰把战术包往肩上提了提，“建议先控制住他，再查他的脑波记录。另外，签条是假的，我截了伪造痕迹，可以交技术科分析。”
接待官愣住：“你说什么？签条是特批的……”
“特批也要看笔迹延迟。”齐辰从口袋里抽出那张电子签条，指尖一划，暗层数据浮现，“0.3秒，机器生成的。你们要是信这个，下次来的是炸弹也不是不可能。”
周围几个警卫 exchanged眼神，没人说话。
接待官咽了口唾沫：“你……要不先去休息室？校长等你。”
“校长？”齐辰抬眼，“他不是退休了吗？”
“正式典礼前，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齐辰没再问，点了点头，跟着人往礼堂走。路上经过三道安检，他主动抬手配合扫描，连战术包都打开让人看了。一根银针都没动，但他知道，有人在看——系统提示还在：【高危行为模式匹配度89%】。
“看吧看吧，”他在心里嘀咕，“反正我也在看你们。”
礼堂侧门开了条缝，老校长站在里面，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左袖那枚褪色的纪念章在灯光下泛着旧铜色。他没穿军装，只套了件深灰呢大衣，手里捏着一份文件。
“来了。”声音不高，但穿透力强。
齐辰停下，敬了个标准礼。
老校长回礼，动作慢但稳。他上下打量了齐辰一眼，忽然说：“见过太多天才了。”
齐辰没接话。
“有的十七岁破格入校，十八岁能背完整本《战术推演》，十九岁带队演习全胜。”老校长语气平平，“二十岁，人没了。”
齐辰呼吸微微一收，随即恢复正常。
系统突然轻震：【检测到语调共振异常，匹配度67%，疑似诱导性话术】
他没动，只是把呼吸调成战场冥想的节奏——吸0.8秒，停0.4秒，呼0.8秒。
“我不是天才。”他说。
老校长抬眼。
“我只是没停下。”齐辰直视他，“有人推我，我就往前走一步。有人想踩我，我就多走两步。走多了，路就出来了。”
老校长盯着他看了五秒，忽然笑了下：“这话，倒像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人说的。”
他转身走向礼堂内厅，齐辰跟上。
大厅中央的大屏幕忽然亮了。
画面是实时监控——赵宇被两名便衣按在车门上，手铐咔的一声扣紧。他父亲在旁边咆哮，手机刚掏出就被警察收走。镜头一转，陈昊在办公室砸电脑，三秒后门被踹开，特警冲进去。
全场哗然。
记者们举着设备往前挤，闪光灯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齐辰站在原地，不动。
他盯着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戳——格式是“Ymd-hmS-F”，年月日-时分秒-帧数，黑曜集团内部日志专用编码。他掌心一动，用指甲轻轻划了三道：“Rx-7”。
“同步得太巧了。”他在心里记下，“赵宇被捕，他爸被举报，差七分钟。这不是执法效率，是剧本。”
老校长走到台前，抬手示意安静。
“齐辰。”他开口，“你通过了所有考核。”
台下没人鼓掌。气氛太紧。
“不只是体能、战术、心理评估。”老校长继续说，“是这场测试本身。你没被规则困住，也没被敌人吓住，更没被‘被陷害’这件事打倒。你把每一次攻击，都变成了反击的支点。”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令状，封套是哑光黑，边角压着龙纹暗印。
“龙牙部队特招令。”他说，“你是第一个，把所有陷害都变成垫脚石的人。”
齐辰上前一步，单膝半屈，双手接令。
指尖触到封口的瞬间，系统猛地一震：【检测到微量放射性同位素残留，来源不明】
他拇指不动声色地摩挲胶痕，确认没有芯片或涂层，才将令状捧稳。
“谢谢。”他说。
老校长没立刻松手。
两人对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吗？”老校长声音低了些。
齐辰摇头。
“因为三十年前，我也接过这样一封信。”老校长说，“那时候他们说我‘过于理想主义’，不适合带兵。可我还是坚持查清了一起冤案，保下了三个学员。”
他顿了顿：“后来那三人，两个死了，一个疯了。剩下的，只有我。”
齐辰眼神没闪。
“所以我一直在等。”老校长松开手，“等一个不会被压垮的人。等一个能在黑暗里走到底，还不失方向的人。”
他退后一步，抬手扶了下纪念章：“你来了。”
齐辰站起身，令状抱在胸前。
台下开始有人鼓掌，起初零星，后来连成一片。记者们疯了似的往前冲，镜头全对准他。
他没动。
系统提示还在跳：【认知干扰波残留信号未清除】【匹配度持续上升】
他忽然抬手，用银针轻轻刺了下“百会穴”。颅压确实有点高，连续高强度运转快二十小时了。但不能倒，也不能晕。
掌声越响，越要清醒。
老校长转身要走，背影微驼，步伐却稳。
“校长。”齐辰忽然开口。
老人停下。
“您说见过太多天才陨落。”齐辰说，“那您觉得，我是第几个能走完这条路的人？”
老校长回头，眼神像看穿了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但我知道，你不是第一个被选中的人。”
齐辰瞳孔微缩。
系统瞬间警报：【关键词触发！‘被选中’关联‘人类潜能极限’数据库，匹配度91%】
老校长没再多说，摆了摆手，慢慢走出了礼堂。
灯光打在齐辰身上，像聚光灯罩住一只猎物。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特招令，封口完好，但重量不对——比标准令状重了约0.3克。
他没拆。
只是把令状翻了个面，用指甲在背面轻轻一刮，露出半行极小的蚀刻文字：
“编号：LN-7，激活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