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冰冷、毫无感情波动,如同精密机械运转般的声音,突兀地在花园入口响起。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卡兹的狂言和毒雾的嘶嘶声。
紧接着,另一个温和、醇厚,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中音响起:“在万象合众学园的庆典期间,袭击游客,破坏公物,并意图行凶……阁下未免太过失礼了。”
第三个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一丝戏谑:“喂喂喂!卡兹!你这家伙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还在这里欺负小朋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最后一个声音,如同古井无波,却又带着深沉的底蕴:“年轻人,戾气太重,于修行无益。此地非汝逞凶之所。”
四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花园的四个方向,恰好将卡兹和风都五人组围在了中央。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各不相同,却都强大得令人心悸,瞬间冲散了卡兹释放的恐怖威压和毒雾!
风都五人组身上的麻痹感瞬间减轻,他们勉强抬头望去,心中震撼莫名。
东侧入口:
一位身材高瘦、穿着笔挺黑色西装、外罩一件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长外套的老人。他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他的双手戴着洁白的真丝手套,此刻正缓缓从口袋里抽出,指间似乎有无数条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细线在空气中若隐若现。正是A班班主任,前hellsing机关的王牌,“死神”沃尔特·c·多涅兹!
西侧入口:
一位身着剪裁完美、纤尘不染的黑色燕尾服,打着白色领结,银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面容英俊到近乎妖异的管家。他双手同样戴着白色手套,优雅地交叠在身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标准化的微笑,但那笑容深处,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与绝对的掌控感。正是b班班主任,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管家,塞巴斯·蒂安!
南侧入口:
一位身材矮小、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朴素宽松的东方式练功服,赤着双脚。他面容慈祥,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武学智慧。他双手自然垂落,身体放松,却给人一种与整个花园环境融为一体的和谐感,仿佛他就是这片天地的一部分。正是c班班主任,魔物联邦的大宗师,白老!
北侧入口:
一位身材高大、肌肉依旧结实、但头发已然花白、脸上带着岁月刻痕的老者。他穿着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和大裤衩,脖子上挂着夸张的珠链,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玩世不恭又透着精明的笑容,正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正是d班副班主任,传奇波纹战士与替身使者,“逃跑专家”,乔瑟夫·乔斯达!
卡兹的目光瞬间扫过这四位不速之客。当他的视线落在北侧那个穿着花衬衫、动作夸张的老头脸上时,那完美无瑕、仿佛亘古不变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跨越了数十载光阴的、混合着震惊、狂怒与滔天恨意的表情!
“乔……瑟……夫……乔……斯……达——!!!”卡兹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中爬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沸腾的杀意和难以置信的怨毒!他周身淡金色的光辉瞬间变得刺目而狂暴,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再次爆发,目标直指乔瑟夫!“你这只该死的虫子!你居然还活着?!而且……变得如此衰老丑陋!哈哈哈哈哈!真是命运对我的恩赐!让我能亲手碾碎你这只,将我放逐到永恒黑暗宇宙的罪魁祸首!”
卡兹的狂笑充满了扭曲的快意,他背后的羽翼猛然扇动,整个人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无视了其他三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扑乔瑟夫!辉彩华刃再次在右臂成型,高速旋转的骨刃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目标直指乔瑟夫的头颅!他要将这个宿敌,连同他带来的耻辱,一同彻底粉碎!
面对卡兹这含怒而来的绝杀一击,乔瑟夫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他怪叫一声:“oh mY God! 卡兹你这疯子!都过去几十年了还这么记仇?!” 身体却以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敏捷,猛地向后一个翻滚!
“波纹疾走·黄金之环!”
乔瑟夫的双掌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精纯无比的波纹能量如同实质的液体般流淌,在他身前构筑起一面坚实的金色能量圆盾!
“锵——!!!”
卡兹的辉彩华刃狠狠斩在黄金波纹圆盾上!刺耳的金属切割声伴随着激烈的能量碰撞火花四溅!圆盾剧烈震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乔瑟夫闷哼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后退,脚下的泥土被踩出深深的脚印。
“哼!波纹?二流伎俩!”卡兹一击未能得手,眼中红芒更盛,左臂瞬间化作覆盖着厚重甲壳的重锤,带着万钧之力砸向摇摇欲坠的波纹盾!“给我碎!”
眼看乔瑟夫就要被这致命的一锤击中!
“够了。”
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止意味。
说话的是塞巴斯·蒂安。他依旧站在原地,姿势优雅,仿佛从未动过。只是他那交叠在身前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一只。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正对着卡兹的方向,五指微微张开。
就在卡兹的生物重锤即将砸碎乔瑟夫的波纹盾,甚至可能将乔瑟夫本人也砸成肉泥的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千分之一秒。
卡兹那狂怒前冲的身影,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墙!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空间本身被挤压破碎的巨响猛然炸开!
卡兹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那淡金色的完美躯体上,以胸口为中心,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清晰无比的拳印凹痕!那凹痕是如此之深,甚至能透过破裂的皮肤和肌肉,看到其下同样碎裂、正在疯狂蠕动着试图修复的骨骼和内脏!
“噗——!”卡兹猛地喷出一大口淡金色的、闪烁着星辉的血液!他脸上的狂怒瞬间被无与伦比的震惊、痛苦和一丝……茫然所取代!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那力量……纯粹、直接、蛮横到不讲道理!仿佛一颗星辰正面撞击!
“在万象合众学园,殴打游客,破坏公物,已是大忌。”塞巴斯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同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身为教师,出面制止,你却变本加厉,意图杀害学园教职人员?”他那双深邃的紫眸中,终于掠过一丝冰冷的寒光,“此等行径,已非失礼,而是对学园规则与阿尔泰尔校长威严的亵渎。”
“咳咳……你……你是什么东西?!”卡兹捂住凹陷的胸口,淡金色的血液从指缝中不断渗出,他死死盯着塞巴斯,声音嘶哑,充满了惊怒交加。他引以为傲的、足以硬抗火山爆发的究极生物躯体,竟然被对方看似随意的一击(他甚至没看清是拳还是别的什么)打得几乎崩溃!这怎么可能?!
“在下塞巴斯·蒂安,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的管家,目前忝为b班班主任。”塞巴斯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至于阁下,究极生物卡兹先生,你的表演时间结束了。”
“结束?哈哈哈!就凭你?!”卡兹的骄傲不允许他认输,即使身受重创!他体内的生物组织以惊人的速度再生,胸口的凹痕正快速复原。他背后的羽翼再次暴涨,周身淡金色的光辉变得如同小太阳般刺目!“我是完美的!是不灭的!你这低等世界的生物,也配审判我?!看我把你和这个老虫子一起碾成齑粉!”
卡兹彻底疯狂了!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全部倾注于下一击!他双臂同时化为巨大的、覆盖着厚重骨刃和尖刺的恐怖利爪,背后的羽翼扇动出撕裂空间的飓风,整个人化作一道毁灭性的金色彗星,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冲向塞巴斯和乔瑟夫!
“冥顽不灵。”塞巴斯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在惋惜一件即将被毁掉的精美瓷器。这一次,他动了。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卡兹冲锋的路径上。依旧是那只戴着白手套的右手,五指并拢,没有花哨的光芒,没有恐怖的能量波动,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一记直拳,平平递出。
然而,就在这一拳递出的瞬间,沃尔特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眯起;白老捋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连乔瑟夫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呼:“holy Shit!”
空间,仿佛被这一拳所折叠、压缩!
时间,仿佛被这一拳所凝固、拉长!
卡兹那毁天灭地的冲锋姿态,在塞巴斯这看似缓慢、实则快到超越思维的一拳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笨拙。
拳与“彗星”,终于接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炫光。
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初开、星辰寂灭的绝对寂静。
然后——
卡兹那淡金色的、散发着神性光辉的完美躯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倒影,瞬间变得模糊、扭曲、破碎!
他惊骇欲绝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引以为傲的、能瞬间再生的细胞组织,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窟,瞬间失去了所有活性!他体内奔涌的、足以创造和毁灭生命的力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直接抽离、湮灭!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
塞巴斯的拳头,看似只是轻轻地印在了卡兹的胸膛上。
下一瞬,卡兹的身影,连同他爆发出的所有能量、光芒、飓风、利爪、羽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横跨宇宙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
掷出!
目标——深邃无垠的宇宙真空!
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轨迹线,从塞巴斯的拳头起始,贯穿了花园上方的空间,无视了“万象调和”规则对空间的抚平,无视了大气层的阻隔,无视了星球的重力束缚,笔直地延伸向那冰冷、黑暗、永恒的宇宙深空!
卡兹破碎扭曲的身影,如同被发射出去的炮弹,沿着这道无形的轨迹线,以超越光速(至少在感知上)的恐怖速度,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中!只留下花园上空一道短暂存在、随即被规则抹平的、细微的空间涟漪。
花园内,死一般的寂静。
风都五人组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刚才还不可一世、将他们逼入绝境的究极生物……就这么……没了?被那个优雅的管家……一拳……打飞了?飞到哪里去了?宇宙?!
乔瑟夫夸张地拍着胸口,对着塞巴斯竖起大拇指:“Nice punch!塞巴斯老师!您这一拳简直比我的波纹还要帅一百倍!哦吼吼吼!”他招牌式的笑声打破了寂静。
沃尔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精准的空间坐标锁定与矢量投送……塞巴斯老师,您的力量控制依旧令人叹为观止。”他指间闪烁的金属丝线悄然隐没。
白老捋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塞巴斯:“返璞归真,大道至简。塞巴斯老师这一拳,已臻化境,老朽佩服。”他看向卡兹消失的方向,微微摇头,“可惜,心性太过暴戾偏执,空有力量,终难逃劫数。”
塞巴斯收回拳头,轻轻掸了掸白手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对着三位同僚微微欠身:“职责所在,维护学园秩序罢了。惊扰诸位,失礼了。”他的目光转向还处于呆滞状态的风都五人组,语气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管家腔调,“几位客人受惊了。对于在学园祭期间遭遇如此不愉快的事件,我谨代表学园表示诚挚的歉意。请放心,威胁已经解除。”
菲利普第一个回过神来,他的“地球图书馆”虽然无法解析塞巴斯的攻击,但能清晰地“看到”卡兹被投送出去的能量轨迹终点——那是一片远离任何恒星、冰冷死寂、接近绝对零度的宇宙深空!他喃喃道:“目标……被强制位移至……柯伊伯带外侧……一片绝对零度真空区……生命活动……完全停止……物理意义上……‘停止思考’了……”
翔太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塞巴斯那优雅从容的身影,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穿着花衬衫、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老头(乔瑟夫·乔斯达!),再联想到刚才那个一拳把究极生物打飞出太阳系的恐怖管家……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正在轰然崩塌。这万象学园……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或者说怪物)聚集地?!
照井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接触过很多强大的存在,但像塞巴斯这样,举手投足间展现出近乎“规则”层面力量的存在,闻所未闻!他沉声道:“……感谢各位老师出手相救。”
亚树子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捡起地上的拖鞋,对着塞巴斯等人连连鞠躬:“谢……谢谢老师!太……太厉害了!”
时芽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塞巴斯,紫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能感觉到,刚才那一拳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一种对空间、对物质、对能量近乎绝对的掌控力!远超她的理解范畴。
沃尔特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花园,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风都五人组,对塞巴斯说道:“善后事宜交给我吧。‘清道夫’们会处理好这里。这几位客人似乎需要一点……心理疏导和压惊的点心?”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西面点心屋的方向。
塞巴斯微微颔首:“有劳沃尔特先生。”他转向风都五人组,露出无可挑剔的微笑:“几位如果不介意,可以随我前往朱菜的点心魔法屋稍作休息,品尝些特色点心压惊。相关损失补偿和事件报告,学园后续会妥善处理。”
乔瑟夫也凑了过来,自来熟地拍着翔太郎的肩膀(后者身体一僵):“嘿!小伙子们!还有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别愣着了!塞巴斯先生请客哦!反差萌·毒舌女仆执事咖啡厅可是学园一绝!走走走!我请你们喝饮料!顺便给你们讲讲我当年是怎么用计谋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卡兹送上太空的精彩故事!哦吼吼吼!”
在几位顶级班主任(和一个过于热情的老头)的“安抚”下,风都五人组晕晕乎乎地被带离了这片狼藉的花园,走向那散发着温暖甜香的反差萌·毒舌女仆执事咖啡厅。花园的残骸处,沃尔特轻轻打了个响指,无数条比发丝还细的金属丝线从他袖口涌出,如同拥有生命般开始清理现场,切割、搬运、修复……动作迅捷而精准。
而在那冰冷死寂、连星光都显得吝啬的宇宙深空。
一块巨大的、包裹在淡金色生物组织残骸中的不规则“岩石”,正沿着一条既定的、永恒的轨道,缓缓漂流着。
岩石内部,卡兹那俊美妖异的面容彻底凝固,红宝石般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注视”着前方永恒的黑暗。
他的思维,他引以为傲的智慧,他征服宇宙的野心……
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绝对的冰冷与虚无中,彻底地、永久地——
停止了思考。
万象学园祭第二天的喧嚣,似乎并未被这花园深处短暂而剧烈的插曲所打断。广场上,阿库娅还在为她的“女神之光”无人问津而跳脚;雅儿贝德正对着三个空置的安兹手办展台(被阿尔泰尔买走了)露出痴迷又怨念的表情;芙兰的魔女屋里依旧传出混乱的笑声;利姆露正忙着帮朱菜招呼客人;圣哉还在神经质地检查着每一瓶水的生产日期;谭雅对着沙盘推演着战术;波鲁纳雷夫还在努力讲着冷笑话……
只有少数感知极其敏锐的存在(如阿尔泰尔、利姆露体内的智慧之王、正在占卜屋的阿布德尔等),才隐约察觉到了西南方那一闪而逝的、足以撼动星辰的恐怖能量波动,以及随后被强行抚平的空间涟漪。
阿尔泰尔和刹那坐在路边的长凳上,银白的长发在微风中轻拂,深蓝色的军装风风衣为她增添了几分优雅的锐利。她红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西南方,随即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了一片落叶飘过。
“无聊的骚动。”她轻声自语,端起手边岛崎刹那为她泡的红茶,浅浅啜饮了一口。目光,重新投向下方那片混乱、喧闹、荒诞却又充满生机的学园祭海洋。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究极生物的降临与放逐,不过是这永恒学园日常中,一朵微不足道的小小浪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