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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等人紧追不舍,终于将朱复逼到一处废弃码头。

朱复站在码头尽头,身后是茫茫大海。他转过身,面带诡异的笑容:“你们还是来晚了。”

海面上,一艘快船正迅速驶来,船头站着个窈窕的身影,竟是香夫人!她娇笑着:“朱公子,妾身来接你了!”

朱复纵身跃上快船,快船立即转向,向深海驶去。

“后会有期了,诸位!”朱复的声音随风传来。

明镜真人面色铁青,立即下令锦衣卫准备船只追击。

崔玉望着远去的快船,心中沉重。虽然揭露了朱复的阴谋,但最重要的杀手锏已经派出。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京城能及时应对了。

薛芷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崔前辈,我们还没有输。”

崔玉转头看她:“薛小姐有何高见?”

薛芷若眼中闪着决然的光:“我知道一条捷径,可以赶在船队之前抵达京城。但这条路...九死一生。”

“捷径?什么捷径能赶在船队之前抵达京城?”崔玉急切地问道。朱复的快船已消失在海平面,每延迟一刻,京城就多一分危险。

薛芷若指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不是走海路,也不是走陆路。而是走地下——穿过幽冥水道!”

“幽冥水道?”明镜真人白眉紧蹙,“可是那条传说中的地下暗河?据说流速极快,但无人能活着穿越。”

薛芷若点头:“正是。我年少时偶然发现入口,曾冒险探索过一段。水道直通北江支流,若顺利,两日便可抵达京城附近。但...”她顿了顿,“水道中险象环生,九死一生。”

崔玉毫不犹豫:“纵然是刀山火海,也要一试!真人,您...”

明镜真人肃然道:“贫道与你们同往。清虚已飞鸽传书京城,玄玦也去拦截船队,这里就交给锦衣卫。捉拿朱复,阻止阴谋,是你我之责。”

薛芷若见二人意志坚定,不再多言:“既然如此,请随我来。我们需要准备些特殊物品。”

在薛芷若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城南一处偏僻的薛家货栈。薛芷若取出潜水服、水靠、防水革囊、特制呼吸管等物,显然早有准备。

“这些是薛家船队用于水下作业的装备。”薛芷若分发装备,“水道中有一段完全被水淹没,必须潜水通过。”

准备妥当后,三人立马出城,向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谷中雾气弥漫,怪石嶙峋,隐约能听到地下传来的隆隆水声。

薛芷若拨开茂密的藤蔓,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寒气逼人,水声如雷鸣般震耳。

“入口在此。”薛芷若点燃特制的防水灯笼,“记住,水道中切忌大声说话,声响可能引发坍塌。跟紧我,千万不要迷失方向。”

三人依次钻入洞口。初入时通道狭窄,只能匍匐前进。但行不过数十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一条宽阔的暗河在洞中奔腾咆哮,水流湍急如万马奔腾。河两岸是经千年冲刷形成的奇岩怪石,在灯笼光照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抓紧岸边绳索!”薛芷高声道,声音在洞中回荡,“这段水道还算平稳,前面才是真正的险处!”

她指向远处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是第一道险关——‘幽冥漩涡’。必须看准时机,一口气冲过去!”

崔玉望去,只见那漩涡直径足有数丈,水流湍急,深不见底。若不慎被卷入,恐怕凶多吉少。

明镜真人凝神观察片刻,忽然道:“这漩涡有规律可循。每十次旋转有一次间隙,持续约三息时间。我们必须在那间隙中通过。”

薛芷若惊讶地看着老道士:“真人好眼力!确实如此。”

等待片刻,看准时机,薛芷若一声令下:“就是现在!走!”

三人同时跃入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水流力量之大,远超想象。崔玉虽武功高强,但毕竟年事已高,渐渐力不从心。

明镜真人见状,一把抓住崔玉手臂,内力源源不断输送过去:“坚持住!”

终于,在间隙结束前最后一刻,三人成功抵达对岸,瘫坐在岩石上喘息。

“好险...”崔玉心有余悸。刚才若慢得一刻,恐怕已被漩涡吞噬。

薛芷若面色凝重:“这还只是开始。前面还有更危险的‘断魂瀑布’和‘鬼门关’。”

休息片刻后,三人继续前行。水道越来越窄,水流越来越急。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转过一个弯,眼前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道巨大的地下瀑布从数十丈高处倾泻而下,水雾弥漫,根本看不到底部。

“这就是‘断魂瀑布’。”薛芷若大声喊道,“必须顺瀑布而下!但水中多有暗礁,一不小心就会撞得粉身碎骨!”

明镜真人仔细观察后,指向瀑布右侧:“那边水流稍缓,或有生机。”

薛芷若摇头:“右侧确有通道,但需潜水通过一段完全淹没的水道。我上次就是在那里止步的。”

崔玉坚定道:“事已至此,唯有向前。”

三人穿上潜水装备,薛芷若率先跃入瀑布右侧的深潭。崔玉和明镜真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水下世界阴森恐怖。黑暗中只能依靠手中的灯笼照明,各种奇形怪状的水生物在光晕中若隐若现。水流的力量依然强大,必须全力抵抗才能前进。

最可怕的是,水道中时有岔路。若非薛芷若在前引路,极易迷失方向。

就在三人以为即将通过这段危险水域时,突然一阵剧烈震动从上方传来!

“不好!是坍塌!”薛芷若惊呼。

巨石纷纷落下,阻塞了来路。更可怕的是,前方的通道也开始崩塌!

“快走!”明镜真人大喝一声,双掌向上推去,竟以无上内力暂时撑住塌落的岩石!

崔玉和薛芷若趁机向前冲去。但前方水路已被落石阻塞大半,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真人!”崔玉回头惊呼。

明镜真人面色凝重:“不必管我!快去阻止朱复!这是人皇旨意!”

说罢,他猛然发力,将崔玉和薛芷若推过缝隙,自己却被更多落石困住!

“真人!”薛芷若欲返身相救,却被崔玉拉住。

“走!别让真人的牺牲白费!”崔玉眼中含泪,强忍悲痛。

崔玉只觉一股巨大力量将他拽向深处,冰冷的水压迫着胸腔。他急忙运转内力,凭借避水丹的功效勉强维持呼吸。

黑暗中,他感觉到有东西在身边游动,体型庞大,触手般的东西拂过他的面颊。崔玉心中骇然,判官笔疾点而出,却刺了个空。

不知过了多久,水流渐缓,崔玉奋力向上游去,终于破出水面,大口喘息。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隐约有微弱光亮。他高声呼喊同伴名字,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音。

“崔判官?”远处传来薛芷若的声音。

崔玉循声游去,见薛芷若正拖着昏迷的玄玦道长,勉力向一处石滩游去。二人合力将玄玦道长拖上岸边。

“真人怎么样?”崔玉急切问道。

薛芷若摇头,她检查玄玦道长的伤势,“道长旧伤未愈,又遭此冲击,情况不妙。”

崔玉取出火折子,幸好用油布包裹尚未湿透。微弱火光下,他们看清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钟乳石如林,怪石嶙峋,远处似乎有更大的空间。

“先找个干燥处生火。”崔玉背起明镜,与薛芷若向溶洞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空间越发开阔。更令人惊讶的是,洞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刻着奇怪的符号。

“这些符号...”薛芷若抚摸着壁上的刻痕,“似乎是某种古老文字,我在薛家古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

突然,前方传来窸窣声响。崔玉立即熄灭火折,二人屏息凝神。

黑暗中,点点绿光亮起,如同无数眼睛在注视着他们。接着,火把接连燃起,照亮了整个溶洞。

他们被包围了!

围住他们的是一群身材矮小、皮肤苍白的人形生物,披着兽皮,手持石矛骨刀,眼神警惕而充满敌意。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野人”行动悄无声息,如同鬼魅。

“地下居民...”薛芷若低声道,“传说岭南地底有古老种族栖息,竟是真的。”

野人们缓缓逼近,口中发出咕噜般的声音,似乎在交流。崔玉将玄玦道长轻轻放下,判官笔已握在手中,薛芷若也长剑出鞘。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放下武器,外来者。我们并无恶意。”

野人分开一条路,一个拄着骨杖的白须老者缓缓走出。他虽也皮肤苍白,但眼神睿智,气质与周围野人截然不同。

“你会说汉语?”崔玉惊讶道。

老者微微一笑:“我族与外界并非完全隔绝。老夫乃此地族长,名唤岩翁。诸位如何闯入我族圣地?”

崔玉简要说明情况,但隐去了朱复阴谋等细节,只说是遭仇家追杀误入此地。

岩翁听完,目光落在昏迷的明镜真人身上:“这位道长伤势不轻,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我族可提供帮助,但需诸位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薛芷若警惕地问。

岩翁眼神深邃:“帮我族取回一件圣物——月影石。此石被一群地下凶兽守护,我族多年无法取回。若诸位能相助,不仅救治道长,还可指引你们离开地底之路。”

崔玉与薛芷若对视一眼。眼下明镜真人危在旦夕,似乎别无选择。

“我们答应。”崔玉沉声道,“但请先救治道长。”

岩翁点头,示意族人上前将明镜真人抬起。崔玉和薛芷若紧随其后,穿过错综复杂的溶洞通道,来到一处宽阔的地下村落。

这里别有洞天:发光的苔藓和蘑菇提供照明,地下河流经村落,房屋凿壁而成,村民们在田间种植着某种发光作物,俨然一个完整的地下世界。

村民对崔玉等人既好奇又警惕,尤其是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偷偷张望。

岩翁将明镜真人安置在一间石屋内,一个巫医打扮的老妇人上前诊治。她用一种发光的药膏涂抹明镜真人的伤口,又喂他服下某种草药汁液。

不过片刻,明镜真人面色转红,呼吸平稳许多。

“好神奇的医术。”崔玉赞叹道。

岩翁抚须道:“我族久居地下,熟知百草特性。这位道长已无性命之忧,但需静养数日。”

薛芷若却道:“我们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取得月影石离开。请族长告知详情。”

岩翁点头,展开一张兽皮地图:“月影石位于地下湖心岛,由一群盲鳄守护。这些凶兽视觉退化,但听觉嗅觉极其敏锐,凶猛异常。”

他指着地图上一处标记:“从这里有一条水道可通湖心岛,但水中多漩涡暗流,十分危险。”

在岩翁指引下,三人来到地下湖边。湖水漆黑如墨,对岸隐约可见一座小岛,岛上似乎有微弱光芒闪烁。

“那就是月影石的光芒。”岩翁道,“盲鳄就在水中,务必小心。”

崔玉取出特制的皮筏——这次更加坚固,四周挂满铃铛。薛芷若则准备了许多用鱼泡包裹的药粉。

“出发!”崔玉划动皮筏,向湖心岛驶去。

初时平静,但行至湖心时,水面突然波动,数条巨大的黑影从深处浮起!

“盲鳄来了!”薛芷若低声道,将一把药粉撒入水中。

药粉入水即化,散发出刺鼻气味。盲鳄似乎被这气味干扰,行动略显迟疑。

崔玉趁机加速划桨,铃铛随之作响。盲鳄听觉敏锐,被铃声吸引,朝皮筏追来。

“正好!”崔玉不惊反喜,引着盲鳄向另一方向驶去,薛芷若则不断撒出药粉干扰。

趁此机会,明镜真人纵身跃起,脚踏浮木,如蜻蜓点水般直扑湖心岛!

岛上果然有数条盲鳄守护,闻声立即扑来。明镜真人铁尺舞动,但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以免引来更多凶兽。

薛芷若见状,急忙射出几枚石子,引开部分盲鳄。崔玉也划筏逼近,判官笔连点,精准击中盲鳄要害。

明镜真人趁机突入岛心,只见一块拳头大小的晶石嵌在石中,散发着柔和月光般的光芒。他小心取出月影石,立即返回皮筏。

“得手了!快走!”玄玦道长跃回皮筏。

崔玉立即调转方向,向对岸疾驰。盲鳄群却被彻底激怒,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被追上,薛芷若突然将剩余药粉全部撒入水中,同时崔玉猛摇铃铛。盲鳄群顿时陷入混乱,互相攻击起来。

三人趁机靠岸,岩翁早已在此等候。

“多谢诸位!”岩翁接过月影石,激动不已,“此石对我族至关重要,不仅提供光明,更是祭祀圣物。”

回到村落,岩翁履行承诺,为三人指明出口:“沿此洞前行,可见三条岔路,走左边那条,一日后即可出地面,距京城不过半日路程。”

临行前,岩翁赠予三人一些地下特产:发光苔藓制成的照明珠、疗伤药膏以及一张详细的地下图。

“还有一事相告。”岩翁神色突然凝重,“近日地下水流异常,似乎地表有大规模动荡。诸位返回地面后,务必小心。”

崔玉心中一动:“莫非是朱复的阴谋已经发动?”

三人不敢耽搁,立即启程。在岩翁指点的通道中疾行一日,果然见到亮光。

走出洞口,重见天日,三人却愣住了。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京郊山林,而是一片焦土!远处浓烟滚滚,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一队骑兵正从不远处飞驰而来,旗帜上的图案赫然是——朱复的标志!

“怎么可能?”薛芷若失色,“朱复的势力竟已扩张至此?”

崔玉面色凝重:“看来我们在地下这几日,地上已天翻地覆...”

明镜真人铁尺紧握:“必须先找到其他人!”

就在这时,那队骑兵已发现三人,直扑而来!为首将领高声喝道:“发现逃犯!格杀勿论!”

刀剑相交的刺耳声响彻荒野,崔玉的判官笔如毒蛇出洞,点倒一名骑兵,自己却也踉跄后退,肩头鲜血淋漓。明镜真人铁尺狂舞,风雷之声不绝,但年老体衰加之旧伤未愈,已是强弩之末。

“保护薛小姐!”崔玉嘶声喊道,判官笔格开劈向薛芷若的一刀,自己后背却空门大露,被一杆长枪刺穿!

“崔前辈!”薛芷若目眦欲裂,长剑如虹,斩断那骑兵手臂,扶住摇摇欲坠的崔玉。

明镜真人见状怒吼,不顾自身安危,铁尺横扫逼退围攻的敌人,来到二人身边:“走!老夫断后!”

薛芷若还要坚持,崔玉却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开:“走!告诉人皇...朱复的阴谋...”话音未落,已气绝身亡。

明镜真人双目赤红,铁尺泛起金光,竟是燃烧生命施展禁术!“薛姑娘,走啊!”老道士如怒目金刚,一人独战十余骑兵,每一尺都有开山裂石之威。

薛芷若咬牙含泪,知道再犹豫只会让前辈的牺牲白费。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弹丸——这是她秘密研制的“保命毒弹”,以内力激发可产生剧毒烟雾。

“道长保重!”薛芷若将毒弹掷出,顿时黑雾弥漫,伴有刺鼻气味。

骑兵们猝不及防,吸入毒雾后纷纷倒地抽搐。薛芷若趁机疾退,最后回头一瞥,只见明镜真人如战神般屹立不倒,周身金光璀璨,但七窍已渗出血丝...

“一个都别想逃!”骑兵队长怒吼着带人绕过毒雾区,紧追薛芷若。

薛芷若拼尽全力在荒野中奔逃,箭矢从耳边呼啸而过。她专挑难行小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与追兵周旋。

一天一夜的逃亡,身后追兵始终不离不弃。薛芷若身上多处带伤,内力几近枯竭,全凭意志支撑。

终于,在一条湍急河流前,追兵再次合围。薛芷若心知已是绝境,正准备做最后一搏,突然上游传来商队号角声!

一支庞大的商队正沿河而下,旗帜上赫然是薛家的标志!

“是小姐!”商队中有人认出薛芷若,顿时一阵骚动。

追兵见状犹豫片刻。薛家商队武师众多,硬拼未必能讨好。骑兵队长狠狠瞪了薛芷若一眼,最终还是带队撤退。

薛芷若心中一松,那口强提的真气顿时消散,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薛芷若在颠簸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豪华马车内,身上伤口已被妥善包扎。

“小姐醒了!”一个侍女惊喜叫道。

车帘掀开,一个精悍的中年人探进头来:“小姐,您终于醒了!我们是第三商队的,正要往京城送货。”

薛芷若挣扎坐起:“现在是什么日子?太平大会如何?”

中年人面色凝重:“明日就是太平大会。”

荒野上的血腥味尚未散尽,薛芷若站在商队武师们面前,手中紧握着崔玉的判官笔,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她刚要下令全面反击,老武师周莽却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

“小姐,且慢!”周莽声音沉重,“老奴有几句逆耳之言,不得不讲。”

薛芷若蹙眉:“周师傅请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周莽不起,抬头直视薛芷若:“大小姐,那朱复再罪大恶极,明面上仍是薛家女婿。若我们公然举报,就算成功扳倒他,薛家也难逃株连之罪啊!”

薛芷若一怔,她确实没想过这一层。

周莽继续道:“更可怕的是,朱复这逆贼的行动,动用了大量薛家资源。无论我们有多少人知情与否,朝廷彻查下来,薛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

他压低声音:“海外私盐、走私火器、偷漏税银...哪一条都够抄家灭族!这些年锦衣卫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全因老爷是皇帝心腹。如今若卷入谋逆大案,那些锦衣卫还会给面子吗?”

薛芷若脸色渐渐发白。她深知薛家生意庞大,难免有些灰色地带。若真被锦衣卫彻查...

“可是崔前辈、明镜真人他们...”薛芷若声音哽咽,“就白死了吗?”

周莽重重磕头:“仇一定要报!但得暗中报!既要除掉朱复这个祸害,又要保全薛家基业。小姐,咱们得暗中解决,让这一切看起来与薛家无关啊!”

周围武师们也纷纷跪下:“请小姐三思!”

薛芷若踉跄后退,靠在了马车辕上。她望着荒野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想起崔玉临死前的嘱托,想起明镜真人燃烧生命的最后一战,心如刀绞。

但周莽说得对。她不仅是复仇者,更是薛家最后的希望。若为报仇搭上整个薛家,九泉之下有何颜面见父亲和列祖列宗?

良久,薛芷若缓缓抬头,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周师傅,起来吧。你说得对,薛家这条船不能沉。”

她扫视众武师:“但仇必须要报!只是要换个方式报!”

周莽大喜:“大小姐英明!”

薛芷若沉吟片刻,开始部署:“首先,清理所有与朱复有关的痕迹。账目、货物、书信,凡是可能牵连薛家的,一律销毁或修改。”

她看向账房先生:“李先生,这事你最在行,带几个信得过的人立即去办。记住,要做得天衣无缝。”

账房先生躬身领命:“老朽明白,定会让所有账目干干净净。”

薛芷若又对周莽道:“周师傅,你带一队精锐,伪装成江湖人士,暗中追踪朱复。查明他的全部计划和人手布置,但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老奴领命!”周莽眼中闪过厉色,“定将那逆贼的底细摸个清清楚楚。”

“其余人等,”薛芷若看向众武师,“正常执行商队任务,但要提高警惕。特别是往京城方向的货物,必须加倍检查,绝不能让人再利用薛家运输任何违禁物品。”

她顿了顿,又道:“挑选二十名绝对忠心的好手,由我亲自指挥,作为暗中行动的尖刀。”

部署完毕,众人立即分头行动。薛芷若则回到马车,展开地图沉思。

既然要暗中解决,就必须找到朱复计划的命门,一击毙命,同时撇清薛家的所有关系。

“小姐,”周莽去而复返,低声道,“老奴刚收到飞鸽传书,朱复的人正在黑市大量采购火硝和硫磺。”

薛芷若眼神一凛:“看来他确实计划在寿宴上制造爆炸。可知存放地点?”

周莽摇头:“极其隐蔽,我们的人还在查。”

薛芷若沉吟片刻:“不必查了。既然他要玩火,我们就帮他添把柴。”

她招手让周莽近前,低声吩咐:“你去找‘毒秀才’王先生,让他配一种特殊的火药添加剂,要那种受潮后极易自燃的。”

周莽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大小姐妙计!这样爆炸就会看起来像是他们自己保管不当所致!”

薛芷若冷笑:“记住,要让这事看起来完全像是意外。你亲自去办,绝不可走漏风声。”

“老奴明白!”周莽躬身退下。

薛芷若站在商队大帐中,正对着地图继续做部署,帐帘突然被猛地掀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阴沉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四名气息沉稳的护卫。

“大...大哥?”薛芷若愕然抬头,手中的判官笔差点掉落在地。

来者正是薛家长子薛远,常年掌管薛家最隐秘的海外生意,极少回岭南。他目光如刀,扫过帐内悬挂的地图和桌上散落的密信,脸色越发阴沉。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薛家就乱成这个样子?”薛远声音冰冷,“商队异常调动,武师频繁集结,甚至连黑虎帮都动用了,薛芷若,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薛芷若心中一惊,没想到大哥远在海外,对家中动向却如此了解。她强作镇定:“大哥听我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她简要将朱复的阴谋和自己的应对之策说了一遍,但隐去了崔玉和明镜道人殉国的细节,只说是发现了朱复的不轨企图。

薛远听完,沉默良久,忽然一掌拍在桌上,硬木桌案应声碎裂!

“糊涂!”他怒喝道,“如此大事,你一个女子竟敢擅自行动!若是有个闪失,薛家基业岂不毁于一旦?”

薛芷若从未见大哥如此震怒,不禁后退半步,但仍倔强道:“我这也是为了薛家!若不阻止朱复,整个薛家都要为他陪葬!”

薛远眼神锐利如刀:“那你可知,你这些动作早已引起多方注意?东厂的探子、锦衣卫的眼线,甚至江湖上的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薛家的一举一动!”

他拿起桌上那封准备栽赃给朱复的“前朝密信”,冷笑一声:“就这种粗制滥造的玩意,也想瞒过那些老狐狸?简直是自寻死路!”

薛芷若面色发白:“那...那该怎么办?”

薛远踱步到,桌前声音忽然平静下来:“朱复这条养不熟的野狗,竟敢反噬主人...很好。”

他转身看向薛芷若,眼中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此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为兄处理。”

“可是...”薛芷若还想说什么。

薛远打断她:“没有可是。薛家永远是岭南霸主,不是谁都能咬一口的野味。”他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立刻解散武师,恢复正常商队运作。至于朱复...”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我会让‘专门的人’来处理。保证干净利落,与薛家毫无干系。”

薛芷若从未见过大哥如此神态,那是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自信。她忽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薛远掌管着薛家最隐秘的力量,专门处理“棘手问题”。

“大哥打算怎么做?”薛芷若忍不住问。

薛远从怀中取出一枚漆黑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诡异的蛇形图案:“你可知道‘影针’?”

薛芷若倒吸一口凉气。影子是薛家最神秘的死士组织,传说中无所不能,但就连她也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影针真的存在?”

薛远淡淡道:“薛家能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可不只是商队和钱财。有些事情,不需要薛家人亲自出手。”

他走到帐外,对空中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霎时间,四道黑影如鬼魅般悄然出现,跪在薛远面前。这些人全身笼罩在黑衣中,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目标:朱复。要求:明日前,处理干净。要看起来像意外。”薛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四道黑影同时叩首,随即如烟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薛芷若看得心惊肉跳。这种手段,这种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薛远转身看着她:“现在你明白了吗?薛家能成为岭南霸主,靠的不是小聪明和冒险。而是绝对的力量和掌控力。”

他走到薛芷若面前,语气稍缓:“小妹,你有胆识有谋略,为兄很欣慰。但薛家这条大船,不能靠一时意气来掌舵。有些事,必须用薛家的方式来解决。”

薛芷若低下头:“我只是...不想让崔前辈他们白死...”

薛远目光微动:“崔玉和明镜真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仇,薛家一定会报。但不是用你的方式。”

他拍了拍薛芷若的肩膀:“回去好生休息。明日,你我都要出席,而且要表现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至于朱复...”

薛远眼中闪过一道冷光:“他活不过今夜子时。”

就在薛远布局的同时,朱复正在京城一处隐秘宅邸中大发雷霆。盐仓爆炸、杀手被清理、多条线索中断...一连串的意外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一定是薛家那个贱人!”朱复狠狠摔碎手中的茶杯,“早知道就该先除掉她!”

一个幕僚小心翼翼道:“公子,情况不妙。不如暂时取消计划,等风头过去...”

“闭嘴!”朱复厉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日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次,再想接近王十三就难了!”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狠辣之色:“既然薛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把‘那东西’准备好,明日我要给薛家一个‘惊喜’。”

幕僚面色大变:“公子三思!那东西一旦动用,后果不堪设想!”

朱复冷笑:“既然要玩,就玩把大的。王十三、薛家,所有挡路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夜深人静,朱复宅邸外,四道黑影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爬上高墙。影卫出动了。

与此同时,薛芷若在商队驻地辗转难眠。她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朱复狡猾多端,既然能布下如此大局,必定还有后手。

她悄悄起身,换上夜行衣,决定再去查探一番。

子时将至,京城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宁静中。薛芷若推开朱复宅邸内室的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室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满地的尸体——都是朱复的心腹手下,死状凄惨,几乎都是一击毙命。薛家的影针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朱复却不在其中。

薛芷若心中一凛,仔细检查每具尸体,发现他们都是中毒而亡,而非被武功击杀。这不对劲...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机括声。薛芷若猛地转身,只见墙壁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一条密道。朱复从容走出,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薛大小姐,恭候多时了。”朱复鼓掌轻笑,“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一定会亲自来确认我的死活。”

薛芷若长剑直指朱复:“你的死期到了,叛徒!”

朱复却毫不惊慌,反而叹了口气:“可惜啊可惜,你们薛家还是太小看我了。”他打了个响指,四周顿时涌现出数十名黑衣杀手,将薛芷若团团围住。

“你以为我不知道薛远回来了?不知道他动用了影针?”朱复冷笑,“这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今晚,薛家在京城的势力将被连根拔起!”

薛芷若心中一沉,知道中了圈套。但她临危不乱,长剑一振:“就凭这些人?”

朱复大笑:“当然不止!”他猛地摔碎一个玉符,顿时整个宅邸震动起来,墙壁中射出无数淬毒弩箭!

薛芷若身形如电,剑光舞成一道屏障,格开大部分弩箭,但仍有一支擦过她的手臂,顿时一阵麻痹感传来。

“箭上有毒!”薛芷若急忙点穴封住血脉。

朱复得意道:“专门为你准备的‘软筋散’,滋味如何?”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喊杀声。薛远带领薛家精锐终于赶到,与朱复的手下激战在一起。

“大哥小心!有埋伏!”薛芷若高喊。

薛远如猛虎下山,双刀舞动,所向披靡:“小妹莫慌!今夜就让这叛贼见识薛家的厉害!”

兄妹二人并肩作战,薛家武师个个悍不畏死,与朱复的手下杀得难分难解。鲜血染红了庭院,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朱复似乎并不着急,始终带着诡异的微笑观战。

薛远越战越觉不对劲。朱复的手下仿佛杀之不尽,而且其中混杂着不少西域高手,武功路数怪异狠辣。

“他在拖延时间!”薛远猛然醒悟,“小妹,快撤!这是陷阱!”

但为时已晚。四周屋顶突然出现无数弓箭手,箭如雨下,不分敌我地覆盖了整个战场!

薛家武师和朱复的手下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薛远护着薛芷若且战且退,身上已多处挂彩。更可怕的是,那些中箭倒地的薛家武师,很快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神呆滞,竟然反戈相向!

“箭上有蛊毒!”薛芷若惊呼,“他们被控制了!”

朱复狂笑:“没错!这是我特意从苗疆重金求来的‘尸蛊’!让你们薛家人自相残杀,是不是很有趣?”

局势瞬间逆转。薛家武师被迫与昔日同伴厮杀,投鼠忌器,很快落入下风。

薛远目眦欲裂:“朱复!你这丧心病狂的畜生!”

朱复冷笑:“成王败寇,说什么畜生不畜生。今日之后,薛家就将从岭南除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薛远突然吹响一支骨笛。笛声凄厉诡异,那些被蛊毒控制的武师闻声顿时抱头惨叫,行动迟缓下来。

“你以为我就没有准备?”薛远冷笑,“薛家经营岭南百年,什么蛊毒没见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其中药粉撒向空中。被蛊毒控制的武师吸入药粉后,纷纷呕吐出黑色虫子,渐渐恢复神智。

朱复面色终于变了:“不可能!这蛊毒无药可解!”

薛远大笑:“普通药粉自然不行,但这可是用南海鲛人泪配制的破蛊圣药!为了对付你,薛家可是下了血本!”

局势再次逆转。恢复神智的薛家武师怒不可遏,疯狂扑向朱复的手下。战斗变得更加惨烈,双方都杀红了眼。

薛芷若剑法如神,专门针对朱复的那些西域高手。她的剑路诡异莫测,往往数招之间就能找出对方破绽,一击毙命。

朱复见势不妙,悄悄向后退去,想要溜走。

“哪里走!”薛远早已盯住他,双刀如旋风般斩来。

朱复被迫应战,二人激斗在一起。刀光剑影中,朱复渐渐落入下风。他虽武功高强,但比起常年处理“棘手问题”的薛远,还是逊色一筹。

“噗”的一声,薛远一刀斩中朱复左肩,鲜血迸溅。

朱复惨叫一声,踉跄后退。眼看就要毙命于薛远刀下,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圆球,猛地砸在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黑烟弥漫,刺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

“毒烟!闭气!”薛远急喝。

等到烟雾散去,朱复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滩血迹和破碎的衣角。

“追!他受了重伤,跑不远!”薛远下令。

薛家武师立即四下搜寻,然而找遍整个宅邸,也不见朱复踪迹。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薛芷若焦虑地问。

薛远面色阴沉:“朱复虽逃,但他的势力已被重创。当务之急是清理现场,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他立即下令处理尸体、清除血迹、修复打斗痕迹。薛家武师训练有素,很快将宅邸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薛家的损失也极其惨重。带来的精锐武师死伤过半,雇佣的杀手更是全军覆没。薛远看着一具具被悄悄运走的尸体,面色铁青。

“这笔账,迟早要算。”他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一个影针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枚带血的令牌——正是朱复平日佩戴的。

“在哪里找到的?”薛远急问。

影卫指向东南方向:“三里外的河边。发现一艘快船离去的痕迹,应该是接应他的。”

薛远深吸一口气:“罢了,穷寇莫追。经此一役,朱复短时间内不敢再回中原。”

他转向薛芷若:“小妹,今晚的事,必须彻底忘记。薛家从未与朱复冲突,所有伤亡都是江湖仇杀所致。”

薛芷若会意:“那皇帝那边...”

薛远冷笑:“那位陛下恐怕早就知道一切,只是乐见我们两败俱伤罢了。”

他望向皇城方向,眼神深邃:“经此一役,陛下也该明白,薛家能屹立百年,靠的不是运气。”

果然,第二天的京城平静如常。太平大会照常举行,仿佛昨夜的血腥从未发生。薛远和薛芷若如约出席,举止从容,与其他宾客谈笑风生。

皇帝王十三高坐龙椅,接受百官朝贺。他的目光偶尔扫过薛家兄妹,带着若有深意的微笑。

宴至中途,皇帝忽然开口:“薛贤侄,朕听说昨日京城有些骚动,似乎与薛家有关?”

薛远从容出列,躬身回答:“回陛下,只是一些江湖宵小冒用薛家名号行事,已被臣处理干净。惊动圣听,臣罪该万死。”

皇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处理干净就好。薛家是朝廷栋梁,朕自然信得过。”

君臣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会结束后,薛远立即带着薛芷若离开京城。马车驶出城门时,薛芷若忍不住回头望去。

这座繁华帝都,昨夜曾血流成河,今日却歌舞升平。权力的游戏就是如此残酷,所有的阴谋与杀戮,最终都化为无声的暗流。

“别看了。”薛远淡淡道,“京城的事已经结束,但薛家的路还要继续。”

薛芷若轻声问:“朱复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薛远眼中闪过寒光:“他最好祈祷别让我找到。薛家的仇,从来不会忘记。”

半月后,海外某岛。

朱复站在悬崖边,望着茫茫大海。左肩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那夜的惨败。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主公,查清楚了。那夜除了薛家,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

朱复猛地转身:“谁?”

“证据指向皇宫。”黑衣人低声道,“我们的一些人手,是被专业的手法清除的,不像薛家的作风。”

朱复瞳孔收缩,随即狂笑起来:“好个王十三!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他望向中原方向,眼中充满怨毒:“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薛家、王十三,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海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的海平面上,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而中原大地,依旧一片太平景象。那夜的血腥与杀戮,仿佛从未发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在权力的阴影下,永远暗流涌动。

薛家的马车行驶在回岭南的路上。薛远闭目养神,忽然开口:“小妹,经过此事,你可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权力游戏?”

薛芷若望向窗外,轻声道:“明白了。不是明刀明枪的对抗,而是暗中布局,杀人无形。”

薛远点头:“薛家能屹立百年,靠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回去后,你要开始接手薛家的一些暗面生意了。有些东西,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薛芷若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那个单纯的薛家大小姐了。

权力的游戏,一旦踏入,就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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