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回宫了。
宫里没有她真心对过却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姐姐。
店里送走她后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以及一点点涟漪，碗娘似是失魂落魄，满脸写着心不在焉。
她男人外形上和邱大一个路数，不过气质上更为粗犷外放些，大口喝了碗牛乳茶，抬手一抹后问：“她就是你说的贵人妹妹？”
“是啊，你看她手腕上戴的，那镯子的水头……妾一辈子没见过这样好的碧玉镯。”碗娘说着还低头瞧了眼自己的玉镯，莫名生出一点羞愧之心，将衣衫的袖子往下扯了扯。
她男人将自家媳妇的所有动作看在眼中，竟不知该说什么，明明他媳妇和他念叨过不止一次，所有嫁妆都是她妹妹挣的，她妹妹多么花容月貌，多么能干聪慧。
难怪当初李家会寻到他打碗娘的主意。
难为后来和他联系的那人没了下文，他也觉得碗娘适合做媳妇，且嫁妆丰厚，倒也顺当过了下去。
“阿洛是有了吧？那是龙种。”碗娘叹出一口长气，她冥冥中总觉得阿洛将来不同凡响，这不阿洛一直不嫁，估计就是图谋天子呢？
她也成功了。
“你妹妹怀孕了？”
她男人后知后觉，他一点没看出来，那身姿仪态……比二十岁的都不差什么，窈窕清丽。
“她后来转身，下意识地护了护肚子。”碗娘怅然若失，“我该向她好生道贺的。”
道贺什么的又有啥干系？
男人心里嘀咕了下。
“行了，别多想。你妹妹如今做了娘娘，偶尔出宫一次而已，不是说你弟媳妇也轻易见不到？”
“是啊，宫里怎么能比宫外，那富贵就不一般。”碗娘翻来覆去地就是感慨明洛命好。
这一小小插曲对男人的生活没啥影响，陛下御驾回京后没几日，他倒是接了份好差事。
过两日他一身新袍去报到，结果一打照面愣住了，是李家的人，立在走廊的一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见过李三公子。”
男人反应过来后马上作揖。
“你的妻妹怀孕了。”
他一个激灵。
“你的妻弟也惹出了乱子。”
啊？
*
和多数人的反应不同，身孕刚满三个月的明洛这会在湖畔边赏着满池荷花，吹着微微炎热的夏日湖风，如此惬意美好的时光自然少不了时令瓜果，切成方便入口的一小块，戳着一个个银签子。
她不急不躁地听完了韦贵妃和韦昭容对她弟弟行径的严肃批评，也捕捉到了对方眼中的幸灾乐祸。
“着实可恶。陛下一般会怎么处置？剥夺他的爵位？”明洛和多数同行维持了相对友好的关系。
比如性情温顺，对她先释放善意的杨淑妃。
比如已经和李二有了苟且，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齐王妃杨氏。
姓杨的果真牛逼。
背后有家族有靠山就是不一样，硬气。
家族大约也支持她勾搭李二。
不然宫里岁月慢慢，杨氏真要和郑观音一般熬日子吗？弟弟和兄长不同，而且李二对李元吉只有彻头彻尾的厌恶吧。
不像李建成，只要不是生在帝王家，明洛可以笃定，李二会是一个好弟弟，李建成也会是个好兄长。
明洛对杨氏没什么偏见，她可没像郑观音一样折腾过她，不过她交好的妃嫔里不包括韦贵妃派系。
这是天经地义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同在一个宫里，韦贵妃位份高资历重且儿女双全，奈何屡屡被明洛拔了头筹抢了风头。
韦贵妃如何能忍？
这次一去大半年，瞎子都体会得到，明洛在这段时间于李二心中分量的突飞猛进。
孩子都揣上了。
何等本事。
韦贵妃不意她那么举重若轻，连手都没抖下，冷静点不像话。
她也挑了重点说：“市井中算是常见，见怪不怪了，难为和昭仪妹妹有牵扯，我这才得到消息。”
“怎么得到的？”明洛好奇无比。
韦贵妃还被问住了。
韦昭容相对更圆滑妥当些，打着圆场：“昭仪这话问得可笑，贵妃的族人不少，和贵妃也有往来。”
“可笑不可笑没关系，重点是别被人算计就是，妾这个弟弟，没什么脑子，容易着人的道。”
私通有夫之妇的罪名，可大可小吧。
明洛压根懒得费心神。
“昭仪一点不担心？”韦贵妃忽的觉得可笑的人是她，她有什么必要特意来和明洛知会声？
“妾能担心什么？鞭长莫及，妾若是在宫外还可以想方设法，在宫里的话，妾没那么多可以使唤的左膀右臂。”
明洛不忘点评绿皮的一块瓜：“这味道爽口，你们尝尝。光顾着说话哪有什么意思？”
她落落大方毫无芥蒂地挑起两块银签子，一人一个地递了过去，说真的，她对三郎一肚子的精虫上脑无话可说。
该咋样咋样。
游街也没什么。
她没所谓丢人与否。
“昭仪和陛下说话也如此避重就轻，东拉西扯吗？”韦贵妃越发不服气，徐惠被召去洛阳伴驾，她也恼火，但一想人家的才情样貌……八成是陛下念叨起她写的文，加上其他妃嫔的推波助澜，这不就徐惠去了。
多大能耐。
要说宋明洛没在里头出力她不信。
明洛被她大胆地一问搞得措手不及，这是个涉及陛下的大题，她再怎么松弛，也记得不能随意泄露陛下的喜好等。
“妾一直是如此的人。贵妃姐姐可能对妾不习惯，等以后妾常来姐姐处请安，增进感情可好？”
明洛清楚韦贵妃在自己圈子里的破规定，基本和她混的低阶妃嫔每日早上要去她地方请安。
也是点卯当值。
比长孙刻薄多了。
韦贵妃沉默不语小一会儿，等她下了什么决断后，发觉明洛盯着一盘吃食双眸发亮。
她莫名松了口气，贪嘴爱吃的人总归……没什么太深的心机，是她太在乎对方了，反而进退失据动作变形。
平民百姓的出身，保不准还是贱籍，就算生了一儿半女又如何？一举得男也没什么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