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事论事，自然是豆卢宽那边更不易点，但不好因此抹杀了隰州城守军的功劳。”
李靖能果断地带兵出城救援，不顾夜色，这值得肯定。
后来阻拦下刘幼真残部，为后续丘英起斩杀主将提供条件，这是客观事实。要不是这部分援兵，丘英起不一定追得上，追上了不好说能不能砍了对方。
“你和辅机议吧。文章好好润色下，两边都要顾及，发给张七郎。”秦王把中和的活儿扔给了他俩，开始重新考虑起今早军议的话题。
他这边是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那么调动敌军的活……
他站在与图前，看向南边的夏县，又看向西南角一言难尽的河东城，终究把目光放到了更北部的据点。
“发报给浩州的李仲文刘瞻，让他俩打刘季真个出其不意。他弟身死，对他不可能没有影响。”秦王吩咐边上的房乔。
“是。”
这是军议上多数人赞同的事。
“另外，让刘弘基去截宋金刚的粮。”两军对阵到现在，彼此都有些小心翼翼，想办法断了彼此的粮，是常见招数。
刚巧，殷开山屈突通两位老资历前来商议军务，对此都说不上什么赞同，刘弘基率军驻扎在隰州不假。
但敌军粮道和彼处相距不近，沿途都是山路。
“或者，两位还有其他良策？”秦王人年轻，脾性虽有暴躁，但整体还是维持住了对下的虚心姿态。
“称不上良策，只是大王，务必让浩州和隰州取得联系，确保隰州主力出城的同时，浩州出击刘季真。这样，就算隰州被敌军得手，浩州至少能攻下。”殷开山开口道。
“这点的话，年前本王便知会了刘将军，他应当有所考量，说是会在年后尝试打通与浩州的联系。”秦王眉心拢起。
屈突通抬眸道：“怕是都有私心。大王得督促一二。”
争功，虚报，欺上瞒下，临阵脱逃，吃空饷，喝兵血。
这些军中恶习，或多或少地存在。
“私心不论，便是本王都有私心。军务打仗上没有毛病即可。眼下不是能挑私德的时候。”
秦王没什么表情，他看向屈突通：“你的意思是，本王该直接下军令？”
屈突通心里沉了沉，硬着头皮道：“说来浩州和隰州，各有各的难处，可非要比一比，还是浩州更辛苦些。非得逼着刘将军去联络浩州，怕是伤亡过大，影响其他军略。”
“成。那本王写信叮嘱一声。”
秦王似笑非笑。
他的年纪资历，要说完全压服老一辈的将军，是痴人说梦。哪怕是刘文静，在他的班子里，也不能说是忠诚听命。
某种程度上，他还得感谢父亲杀了刘文静。
要不是其他人见识到了父亲的寡情寡恩，有意往自己地方靠拢，光瓦岗那波降将，都不见得对他心服口服。
军中是最看实力的。
他是天潢贵胄不假，但也没得例外。
秦王吩咐人去写信，又听得外头动静不小，这几日没其他事儿，无非是宋金刚派人又来挑衅了。
而不管他下多少次军令，总有急着立功的降将过来请命。
他轻声一叹。
尊贵如秦王尚且每日兢兢业业烦恼无限，隰州城里的明洛则嗅到了开战前夕的味儿。
眼下尚在正月，可她实在记不清宋金刚是啥时候因为粮尽后撤的了，三月四月？
后半年李世民还要去赶洛阳战场呢。
恰好丘英起来伤兵营寻她，手上拎着一包冒着香味的油纸包，被那断臂的亲兵一阵偷笑。
“都尉来瞧某吗？这是给某的吗？”
那人满脸期待，浑然不管丘英起的脸色如何尴尬难看。
“小宋医师刚出去了。外头好像有人喊她。”不知是谁，跟着加入了调侃丘英起的潮流中。
听到小宋医师称呼的明洛忙从药柜前站起了身，一脸茫然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伤兵。
“怎么啦。”
她声音一出，刚掀帘子想去寻她的丘英起便被定住了，随即营中爆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笑。
明洛知道，过分无聊的军营生涯中，这一点点乐趣会被无限放大，丘英起不止一次来找她了。
其献殷勤的态度一目了然。
“都尉，来换药吗？”她落落大方地笑，请丘英起去了隔间，刻意没拉简陋的帘子。
“诶哟都尉就是不一样。咱们这种只能医僮来换呢。”那断臂的亲兵在鬼门关走了遭，这两日能坐起说话了，言谈间颇为随意。
明洛撇撇嘴，小声问：“你这亲兵，一直这副嘴脸？”还是历经生死后嘴巴开了光开了窍？
丘英起看她眉眼生动了几分，心下说不上来的莫名欢喜，学着她压低声音的样子说：“倒没有，他向来油嘴滑舌。”
啧。
明洛面罩下的嘴巴动了动，没再废话，心平气和地示意他脱衣。
而丘英起大老远地从当值的城门过来这边干嘛呢，还拎了个生怕别人看不见的油纸包。
一定程度上，算是把居心叵测放到明面上的人。
他三心二意，一面用心感受着她的气息，一面斟酌着怎么开口。
“胳膊抬下。”
看惯男人身子的明洛几乎练就了对裸体免疫的功能，不过丘英起身板身材着实挺不错的，腹肌啥的居然都有。
也不过分强壮。
她不免想起其他人的外在模样，比如秦王比如张士贵比如程咬金秦琼这些，基本就是现代的小号詹姆斯，或者c罗那种。
整体还是奥尼尔詹姆斯这类多点。
要不然哪里穿得上几十斤的铠甲，还能活动自如，骑射砍人的，尤其秦王善射。
一个能开几石弓，三天不卸甲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电视剧里的小白脸形象，或是那种衣袂飘飘空荡荡，摇着扇子装样子的世家公子哥。
各种演义太糟心了。
换药过程对明洛来说司空见惯，特别现在不是人手紧缺的时候，大腿上的伤她直接让平娃来处理。
“宋医师……”
丘英起以为她要走，急得连忙起身阻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