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媛媛走后不过半小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随即传来集团副总裁李薇清脆利落的声音：“董事长，您现在有空吗？”
“进来。” 我刚把路媛媛的笔记本收好，抬头就见李薇抱着一摞文件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她身形挺拔，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显然是刚从某个会议上赶来。作为集团最年轻的副总裁，她这股风风火火的劲头，三年前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 当时她带着团队连续熬夜三个月，硬生生把濒临夭折的东南亚市场项目盘活，签下了千万级订单。
“董事长，这是我做的欧洲市场拓展计划书，想跟您聊聊。” 李薇把文件放在桌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多余的寒暄。她指尖在封面上敲了敲，眼神亮得像淬了光，“我想申请去欧洲分公司，亲自带队做市场破冰。”
我拿起计划书，封面 “汪氏集团欧洲市场三年攻坚计划” 几个字力透纸背，边角处还沾着咖啡渍 —— 不用问也知道，这又是她熬了无数个通宵的成果。翻到第一页，核心数据赫然在目：目标三年内实现欧洲市场营收占比提升至集团总营收的 15%，重点突破德国、法国、意大利三个核心市场。
“李薇，欧洲市场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我指尖划过 “15%” 这个数字，抬头看向她，“我们两年前就在伦敦设了办事处，结果去年全年营收还不到八百万，连维持运营成本都勉强。你凭什么觉得这次能成？”
李薇早有准备，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计划书里的市场分析部分：“董事长，两年前的失败，问题出在三点：一是定位模糊，把国内的中端产品直接搬到欧洲，既拼不过本土品牌的性价比，又达不到高端市场的准入标准；二是渠道单一，只靠线上电商平台，没有线下体验和本地化服务；三是团队本土化不足，派去的人连基本的德语、法语都不会，根本没法跟当地经销商深入沟通。”
她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随手从文件堆里抽出一份调研问卷：“这是我上个月托留学时的同学做的线下调研，覆盖了 200 家欧洲本土零售商和 500 名目标客户。您看，83% 的客户愿意为‘兼具东方设计与欧洲工艺标准’的产品买单，72% 的经销商希望品牌能提供本地化的售后支持。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我指尖在调研数据上点了点，眼底掠过一丝赞许。很多高管做计划只敢喊口号，李薇却总能带着扎实的调研数据说话 —— 这正是她 “拼命三郎” 本性里最可贵的部分：不是蛮干，是带着脑子冲锋。
“你的思路有进步，但漏了最关键的两个风险点。” 我把计划书翻到 “风险评估” 页，用笔圈出空白处，“第一，政策壁垒的隐性成本。欧洲的环保标准、知识产权法规比国内严格得多，去年有家家居企业刚进入德国市场，就因为甲醛释放量超标被罚款三百万欧元，还被列入了行业黑名单。你在计划里只提了‘符合标准’，具体怎么符合？有没有提前对接当地的检测机构？”
李薇的表情微微一滞，立刻拿出笔在笔记本上记录：“董事长，您提醒得对，这部分我确实考虑得不细。我已经联系了慕尼黑的 SGS 检测机构，下周会把我们的核心产品送样检测，但具体的合规流程和潜在风险，还需要进一步细化。”
“第二，本土化团队的搭建逻辑。” 我继续说道，“你计划‘派国内骨干 + 招聘本地员工’，这个模式没问题，但关键在‘融合’。国内团队懂产品，但不懂欧洲市场的消费习惯；本地员工懂市场，但不懂我们的品牌理念。两年前的办事处就是因为两边团队互相扯皮，错失了三个重要的经销商资源。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融合问题？”
这句话戳中了要害，李薇的眉头拧了起来：“我原本想让国内骨干带队，但现在看来，得换个思路。或许可以聘请一位有中资企业管理经验的欧洲职业经理人做分公司总经理，国内团队派去的人做产品负责人，两边直接对接，减少中间环节。”
“这还不够。” 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指着楼下的集团总部大楼，“汪氏的核心竞争力是‘东方美学 + 现代工艺’，但欧洲消费者对‘东方美学’的理解，可能跟我们完全不同。比如我们主打的‘水墨系列’餐具，国内消费者觉得意境悠远，但欧洲消费者可能会觉得‘色彩太单调’。你派去的产品团队如果抱着‘我们的产品最好’的心态，根本做不好本土化改造。”
我转过身，目光落在李薇身上：“所以，你的核心任务不是‘卖产品’，是‘讲好故事’。要让欧洲市场接受汪氏，就得先让他们理解我们的品牌逻辑。你在计划里提了‘举办产品发布会’，但发布会该请谁来？是行业媒体，还是时尚博主？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和形式传递‘东方美学’？这些细节决定了成败。”
李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游走：“董事长，您的意思是，把‘产品推广’变成‘文化渗透’？比如联合巴黎的时尚博物馆做一场‘东方美学特展’，把我们的产品作为展品融入其中，再邀请当地的设计界人士座谈。这样既能提升品牌调性，又能精准触达目标客户。”
“这才说到点子上。” 我笑着点头，“欧洲市场不缺好产品，但缺有故事、有温度的品牌。你的优势是既懂汪氏的品牌基因，又敢闯敢拼，但要记住：拼命的前提是找对方向，否则再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李薇重重点头，把笔记本合上时，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这两个问题我会在三天内补充进计划里，到时候再给您过目。”
“不用等三天，现在就聊。” 我坐回座位，把计划书推给她，“既然你主动请缨，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但丑话说在前面：欧洲分公司的预算只有两千万欧元，这是集团今年能拿出的最大额度，花超了自负盈亏。你敢接吗？”
李薇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站起身，眼神坚定得像要上战场：“董事长，我敢接！如果一年内做不到营收破千万欧元，我主动降职回国内分公司当经理。”
我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心里暗暗点头。这就是李薇 —— 只要认准了目标，从来不会给自己留退路。当年她接手东南亚项目时，也说过类似的话，最后不仅完成了目标，还超额了三百万。
“目前集团预算有限，就得把钱花在刀刃上。” 我拿起笔，在计划书上画了三个圈，“我给你三个战略方向，你照着这个框架调整计划。”
李薇立刻坐直身体，拿出录音笔打开，眼神里满是专注。
“第一，聚焦‘小众精品’赛道，避开正面竞争。” 我说道，“欧洲的大众市场已经被宜家、h&m home 等品牌垄断，我们进去就是以卵击石。但高端小众市场还有空白 —— 比如面向高端酒店、私人会所的定制化餐具，面向艺术收藏家的限量版家居饰品。这些领域的利润空间大，对‘东方美学’的接受度也更高，正好匹配我们的产品优势。”
我翻到计划书中的 “目标客户” 页：“你原来的计划想‘通吃’大众和高端市场，这是大忌。现在立刻调整，把 80% 的资源投入到高端小众市场，先拿下 10 家五星级酒店的定制订单，以此建立行业口碑，再逐步向中端市场渗透。”
李薇飞快地记录着：“董事长，那具体怎么切入高端市场？我们在欧洲没有品牌知名度。”
“找‘背书’。”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跟米兰设计周合作，成为官方指定的餐具供应商。米兰设计周是全球设计界的风向标，只要能在那里露脸，欧洲的高端客户自然会主动找我们。这笔钱必须花，而且要花在刀刃上 —— 不仅要赞助，还要在展会现场设一个独立的‘汪氏东方美学展区’，邀请知名设计师站台。”
李薇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早就想过米兰设计周，但担心预算不够。如果把大众市场的投入砍掉，这笔钱应该能挤出来。”
“第二，搭建‘轻资产’的渠道网络。” 我继续说道，“不能像两年前那样盲目开线下门店，租金和人力成本太高。可以采用‘经销商 + 体验店’的模式：跟当地有高端客户资源的经销商合作，让他们负责销售和售后；我们在巴黎、慕尼黑、米兰各开一家小型体验店，只做产品展示和品牌推广，不直接销售。这样既能控制成本，又能保证服务质量。”
我拿起计算器，快速报出一组数据：“一家体验店的面积控制在 50 平米以内，租金加装修大概两百万欧元，三家就是六百万。剩下的钱用来做经销商返利和市场推广，正好能控制在预算内。”
李薇一边记录一边点头：“这个模式比我原来的‘门店 + 电商’模式更稳妥，能避免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第三，建立‘敏捷型’的本土化团队。” 我语气加重了些，“分公司的核心团队控制在 20 人以内，除了总经理和产品负责人，其余全部招聘本地员工。而且要实行‘项目制’管理，比如米兰设计周项目、酒店定制项目，都成立专门的小组，由国内骨干和本地员工共同负责，项目结束后小组解散，再重组新的项目组。这样既能保证效率，又能促进团队融合。”
我看着李薇：“还有一点，必须建立‘周复盘’制度。每周五晚上，你要亲自给我发邮件，汇报市场动态、营收数据、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案。欧洲跟国内有六个小时时差，你可能要熬夜处理，但这是确保项目不跑偏的关键。”
李薇毫不犹豫地回答：“没问题！我以前带队做东南亚项目时，经常凌晨三点跟客户开视频会，熬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知道你能吃苦，但要注意身体。” 我语气柔和了些，“分公司刚起步，你是核心，要是累垮了，整个项目就垮了。我已经让行政部给你安排了欧洲的医疗保障，有任何问题随时跟我汇报。”
李薇的眼眶微微一热，连忙低下头掩饰：“谢谢董事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三天后，李薇拿着修改后的计划书再次来到我的办公室。这次的计划书比之前详实了太多：不仅补充了政策合规的具体流程，附上了 SGS 检测机构的合作意向书，还细化了米兰设计周的参展方案，甚至连体验店的装修风格都附上了三张设计草图。
“董事长，您看这次的计划怎么样？” 李薇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 再要强的人，面对关键的决策时刻，也会流露出些许忐忑。
我仔细翻阅着计划书，每页都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有些地方还贴着便签，写着 “已核实”“待跟进”“需确认” 的字样。翻到最后一页，是她手写的 “风险应对预案”，从政策变动到市场突变，列出了 12 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每种都附上了具体的解决办法。
“很好，比上次完善多了。” 我把计划书放在桌上，语气肯定，“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品牌差异化的表达。欧洲市场不缺高端品牌，我们的‘东方美学’要怎么跟他们区分开？比如同样是餐具，爱马仕的‘马术系列’强调奢华，wedgwood 的‘骨瓷系列’强调传统，我们的‘水墨系列’要强调什么？”
李薇立刻回答：“强调‘自然与现代的融合’。欧洲消费者现在越来越注重环保和可持续性，我们的产品采用的是天然矿物釉料，生产过程零污染，这正好契合他们的需求。而且‘水墨’的意境是独有的，别的品牌模仿不来。”
“那就把‘可持续的东方美学’作为核心宣传语。” 我说道，“所有的推广活动、产品包装、门店设计，都要围绕这个核心来做。比如体验店的装修要用再生木材，产品包装要用可降解材料，连宣传册都要印在再生纸上 —— 这些细节能让消费者直观地感受到我们的品牌理念。”
我站起身，走到李薇面前：“欧洲分公司就交给你了。记住，我要的不是‘尝试’，是‘成功’。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集团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李薇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请董事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我已经买好了下周去巴黎的机票，到了那边立刻组建团队，争取三个月内拿下第一个酒店订单。”
“不用这么急。” 我笑着摆手，“先花一周时间跟当地的经销商、设计师、检测机构对接，把基础打牢。磨刀不误砍柴工，前期准备越充分，后期推进越顺利。”
李薇恍然大悟：“董事长，您说得对，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我会调整行程，先做调研和对接，再启动具体项目。”
送走李薇后，我看着窗外的天空，拿起手机给欧洲办事处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李薇下周抵达巴黎，全力配合她的工作，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没过多久，李薇发来一条微信：“董事长，感谢您的指导，我已经把‘可持续的东方美学’加入核心战略，米兰设计周的参展方案也修改好了。请您静候佳音！” 后面跟着一个斗志昂扬的表情。
我笑着回了个 “加油” 的表情。我知道，李薇这一去欧洲，必然会掀起一场 “东方美学” 的风暴。汪氏的全球化布局，也终将因为这个 “拼命三郎” 的副总裁，迈出最坚实的一步。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后方为她保驾护航，等待着来自欧洲市场的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