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啸冲进来的脚步，停在了办公室中央。
他看着闻人语的背影，那股冲天的怒火与焦躁，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瞬间消散。
办公室里，那些刺耳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不是危机解除。
是已经没有更坏的消息可以传来。
毁灭已经落幕，寂静开始蔓延。
闻人语缓缓转过身。
她没有看雷啸，也没有看那些已经熄灭的警报灯。
她只是迈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雷啸下意识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走廊里空无一人。
曾经二十四小时灯火通明，精英们步履匆匆的核心楼层，此刻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一间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能看到里面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人。
闻人语的脚步没有停。
她走到了顶层会议室的门口。
门没有关。
她伸手，轻轻推开。
会议室里，一股腐朽的，名为绝望的气味扑面而来。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不再滚动任何数据。
它就那样亮着，一片血红，像一块巨大的墓碑，映照着一室的行尸走肉。
首席财务官陆云帆，瘫坐在地上，背靠着会议桌的桌腿，双手插在头发里，一动不动。
法务女皇秦晚，笔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支钢笔，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技术狂人方辰，面前的三台笔记本电脑屏幕都已经黑了，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嘴唇微微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其他人，东倒西歪，像一场盛大葬礼后，筋疲力尽的守灵人。
雷啸跟在闻人语身后走了进来，他看着这幅景象，心脏猛地一沉。
他张了张嘴，那句已经到了喉咙口的，最后一个坏消息，此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声音沙哑，干涩。
“老板。”
“刚才，最后一批消息。”
“我们全球所有的安保合作方，全部单方面终止了合约。”
“所有海外人员的紧急撤离通道，都被冻结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铲土，盖在了棺材上。
秦晚紧攥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滚了几圈，落到地上。
陆云帆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彻底没了支撑。
完了。
连逃跑的后路，都被斩断了。
他们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困死在风暴中心的孤岛。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闻人语动了。
她不知道何时，已经换下了一身象征着权力的西装。
此刻，她只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色休闲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裤，赤着脚。
她看起来不像一个商业帝国的女王，更像一个刚刚睡醒，准备去楼下花园散步的邻家女孩。
她走到巨大的血色屏幕前。
没有看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
她只是伸出手，按下了总电源的开关。
嗡——
屏幕暗了下去。
那片笼罩着整个房间的，令人窒息的红光，消失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正常的阳光。
她转过身，走向那群已经失去灵魂的下属。
陆云帆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他的嘴唇哆嗦着，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
“老板……”
“我们……输了。”
“我们的一切，在十五分钟内，被清零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愤怒，没有了不甘，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麻木的平静。
“这不是战斗。”
“是单方面的……屠杀。”
闻人语的目光，从陆云帆那张灰败的脸上扫过，又看过了秦晚，方辰，以及会议室里，每一张写满了绝望的脸。
她没有说话。
她走到主位前，没有坐下。
她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看着杯中清澈的水面。
忽然，她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淡，像一阵拂过水面的风。
“输了？”
“清零了？”
她轻轻地反问，像是在问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你们觉得，这就结束了？”
没有人回答。
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结束了？
难道还没结束吗？
我们的金融渠道被斩断，贸易被封锁，科技被断供，人员被困死。
我们被从这个地球上，物理性地抹除了。
这还不算结束？
闻人-语将水杯放下。
她走到那张巨大的红木会议桌前。
就是雷啸一拳砸出裂痕的那张桌子。
她伸出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这个动作，让她整个人像一张拉满的弓。
一股无形的，锋锐的气场，从她身上爆发出来，瞬间刺破了房间里那层厚厚的绝望浓雾。
她的目光，不再平静。
像两把出鞘的利剑，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
“都到齐了？”
“很好。”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敌人的‘礼炮’，放完了。”
“现在。”
闻人语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轮到我们了。”
整个会议室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陆云帆猛地抬起头。
秦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方辰那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焦距。
轮到……我们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大脑，都因为这句完全不合逻辑的话，陷入了短暂的宕机。
闻人语站直了身体。
她环视着众人那一张张错愕，茫然，不敢置信的脸。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将那最后的宣言，砸进了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我们的反击。”
“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