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成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乌赤勒骤然变得铁青的脸色，那紧攥玉杯的指节泛白，显然被戳中了痛处。
他这才缓缓续道：
“而只要殿下愿与我青龙会结盟，我青龙会，便愿助殿下稳固储位，扫清一切障碍，让东宫之位稳如泰山。”
“如何助我？”
乌赤勒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猛地站起身，殿内熏香的烟气在他周身缭绕，更显其焦躁不安：
“蒙景是照神境大能，麾下精兵强将无数，军中势力盘根错节！
父王虽未明言废储，但其心意早已偏向老四！
朝中大臣多是见风使舵之辈，此刻早已倒向乌赤治那边！
你们青龙会虽有些实力，但如何能与整个乌孙国的庞然大物抗衡？
难道……难道你们会为了我，去刺杀蒙景，甚至……刺杀我父王？”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无异于与整个乌孙国为敌，根本不可能。
“殿下说笑了。”
荀成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直接刺杀国之柱石或一国之主，乃是最愚蠢的下策。
此举不仅成功率极低，即便侥幸成功，也会引来滔天巨祸，殿下您不仅无法顺利继位，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冠上弑父弑臣的罪名，沦为国之大敌，万劫不复。”
“那你们……”乌赤勒追问，眼中满是急切。
“我们的方法，会更巧妙，也更有效。”
荀成压低声音，向前微倾身体，仿佛在诉说一个惊天秘密，
“譬如，让支持四王子的力量，从内部开始瓦解，让他们狗咬狗，自耗元气；
让国主对蒙景大将军的信任，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疑心生暗鬼，君臣相疑；
让朝野上下看清，谁才是真正有能力、有威望继承大统的人选。
必要时，一些碍事的小角色，自然会‘意外’消失，而这一切，都将做得天衣无缝，与殿下您毫无关系。”
乌赤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要冲破胸膛。
荀成描绘的前景，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局面！百年太子生涯的压抑、对弟弟的嫉恨、对失势的恐惧，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对权力的炽热渴望。
但他毕竟当了百年太子，并非全然无脑，很快便压下翻腾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你们……想要什么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青龙会付出如此之大，所求定然不浅。”
“殿下快人快语。”
荀成赞了一句，随即神色一正，语气凝重起来。
“我青龙会助殿下登临大位，自然是有条件的。
一，殿下登位后，需每年上供一批银两，以资我会运转；
同时，需助我青龙会在西域站稳脚跟，扩充势力，不得加以掣肘。”
他顿了顿，抛出更重磅的条件：
“其二，乌孙国需开放境内所有商道，予我青龙会最优厚的贸易待遇，并划出三处富饶绿洲，作为我会在西域贸易的核心据点。
据点内的管辖权归我会所有，乌孙国官员不得干涉。”
乌赤勒刚刚燃起的火热心思，仿佛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迅速冷却。
他脸上的激动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和审视，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摩挲着玉杯，杯壁的温润也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波澜。
“钱？商道？站稳脚跟？”
乌赤勒缓缓重复着这几个词，身体缓缓向后靠回椅背，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荀城主，你这话，未免说得太轻巧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属于太子的威仪和不容置疑的质疑：
“我乌孙国立国数百年，疆域辽阔，底蕴深厚，绝非寻常小国可比。
国内有五位照神境强者坐镇，父王更是照神后期大修，实力深不可测！
大将军蒙景统御全国兵马，自身亦是照神境高手，麾下铁骑能横扫西域！
你们青龙会……据本太子所知，虽在有些名声，吞并了七煞阁那等势力，但似乎从未有照神境强者显露于人前吧？”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荀成，仿佛要将对方从里到外看穿，试图找出一丝心虚或夸大的痕迹：
“单凭几位凝神境的强者，或许能处理一些‘碍事的小角色’。
但要想动摇我乌孙国的根基，离间父王与蒙景大将军这等数十年的君臣？
甚至……助我从老四和蒙景手中夺回储位，登上大位？
荀城主，你让本太子如何相信，你们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非空口白话，甚至……别有用心？”
最后“别有用心”四个字，他咬得格外重，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百年的太子生涯，他见过的阴谋诡计太多了。
一个外来组织，开口就要插手一国储位之争，所图恐怕绝非区区银钱和立足之地那么简单——他甚至怀疑，青龙会是想利用他作为跳板，最终蚕食甚至控制整个乌孙国。
“若你们真有能力，”
乌赤勒继续施压，语气不容置喙，“至少让本太子看到一些诚意，或者……拿出一些实打实的证明。
否则，单凭一番空话，就想让本太子将身家性命乃至乌孙国的未来押上，未免也太儿戏了。”
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熏香的烟气在两人之间缓缓飘荡，却驱不散那份无形的张力。
乌赤勒虽然极度渴望外力援助，但他并非蠢人，在未看到切实的实力和可行的计划前，绝不会轻易被画下的大饼所迷惑，尤其是面对一个背景神秘、野心勃勃的江湖组织。
荀成面对乌赤勒连珠炮似的质疑和毫不掩饰的怀疑，心中并不意外。
若是对方轻易就全盘相信，那才说明此人不堪大用，不值得青龙会投入。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反而显得更加从容淡定，仿佛早已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