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时，迈克·J·布莱恩特醒了。
他动了动手指，原本灼痛钻心的双臂此刻只余下温温的麻痒。
掀开薄被的动作顿了顿——焦黑的皮肤正像被风吹散的枯叶，簌簌落在床单上，露出底下粉白的新肉，连前日被弹片划开的三寸长口，此刻也只剩一道淡粉的痕迹。
“这不可能……”他低喃，喉结滚动时目光扫过心口晃动的红绳。
半片烧焦的羽毛在晨光里泛着暗金，尾端细绒随着他的呼吸轻颤，仿佛在回应他的惊疑。
颅骨深处的船舵印记突然发烫，像有人用烧红的铁钎在脑仁上划了道线，疼得他猛地闭了闭眼。
门把转动声响起的刹那，迈克迅速扯过被子盖住手臂，侧身面朝墙壁，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布莱恩特二等兵？”
年轻军医的声音带着颤音。
迈克能听见对方皮靴碾过地板的声响，越来越近，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沾着的碘酊味。
他数着对方的脚步声，第三下时突然翻身睁眼——深灰瞳孔里翻涌的冷意让军医当场踉跄两步，怀里的记录本“啪”地砸在地上。
纸页散了一地。
迈克瞥见最上面一页的标题：“mb - 07非自然再生观察记录：第3次实验样本，灼伤愈合速度超人体极限370%，推测与颅骨异常印记相关……”
“我、我只是来换药！”军医弯腰捡纸时，后颈的汗湿了衣领，“威廉姆斯支部长说您醒了要第一时间汇报！”
迈克没接话。
他盯着对方颤抖的手指，注意到记录本边缘有被反复翻阅的毛边——看来自己这具身体，早被当成了实验室的小白鼠。
“布莱恩特。”
熟悉的军靴声从门外传来。
威廉姆斯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把出鞘的刀。
迈克坐起身时，正看见支部长手里捏着个深灰文件夹，封皮边缘隐约露出海军本部的锚徽金印。
“可可亚西村的任务。”威廉姆斯把文件夹拍在床头柜上，金属搭扣磕出清脆的响，“锯齿鲨海贼团残党在那片海域活动，你带五人小队去清剿。”
迈克的手指擦过文件夹边缘。
金印的烫痕还带着温度，显然是刚从本部急件里拆出来的。
他抬眼时，正撞进威廉姆斯的目光——那眼神不像上司对下属，倒像猎人在估量猎物的陷阱。
“现在？”他问，声音像浸了冰的刀。
“现在。”威廉姆斯转身时大衣扬起，肩章在晨光里闪得人眼疼，“船十分钟后启航。”
可可亚西村的废墟还冒着焦烟。
迈克踩着烧黑的木板往前走，靴底碾碎了半片烧焦的船帆。
海风卷着鱼腥味扑来，他却皱起眉——见闻色霸气如蛛网般铺开，五十米外的断墙后，有个心跳声快得像擂鼓。
他故意放慢脚步，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等那道影子贴着墙根摸到三米内时，他突然旋身，反手扣住对方手腕。
“疼！疼疼疼！”少年的尖叫带着哭腔。
迈克松开手时，看清了对方的脸——是老渔民赛文的儿子小汤姆，左眼角还留着和皮特起冲突时被打的淤青。
小汤姆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纸角浸着海水：“赛文爷爷让我交给您……他说昨天夜里有个戴草帽的男人来找他，塞了这封信就跑了！”
迈克拆开信的动作很慢。
泛黄的纸页上墨迹未干，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小心海军，他们要你死。”
海风突然大了。
迈克捏着信纸的指节发白，余光瞥见小汤姆正盯着他心口的红绳。
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像一片落在刀刃上的雪：“替我谢谢赛文爷爷。”
话音未落，信纸已在他掌心化作碎片，被海风卷着扑向焦黑的废墟。
小汤姆张了张嘴，最终只点点头，转身跑向海边的渔船。
迈克望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断墙后，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新长出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颅骨里的船舵印记仍在发烫。
他摸了摸心口的红绳，半片羽毛贴在掌心，像块烧红的炭。
“海军要我死？”他对着海风喃喃，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把淬了毒的刀，“那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远处传来军舰的汽笛声。
他转身走向泊在港口的海军船，军靴碾过烧焦的木屑，发出细碎的响。
当海风裹挟着烧焦的烟雾掠过迈克的后颈时，他的见闻色霸气突然一阵刺痒。
那感觉就像一张蛛网被利刃划破——在左侧三十米外的灌木丛中，有金属刮擦树皮的细微声响。
他脚步微微一顿，用余光瞥见小汤姆远去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断墙后面，而他自己正站在烧焦的渔船残骸旁边，周围除了废墟没有任何遮蔽物。
“海军想要我死？”他轻声一笑，但声音却冷得像结了冰，“真是迫不及待啊。”
下一秒，他的膝盖突然一弯，整个人顺着烧焦的木片“踉跄”着向右侧栽倒。
几乎就在他倒地的同时，一支黑色羽毛的弩箭擦着他的耳边，钉进了身后的断墙里，箭尾还滴着幽蓝色的毒液，在烧焦的木头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青烟。
迈克单手撑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碎木屑上。
他抬头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正好看见二十米外的屋顶上，一个黑影猫着腰窜进了小巷。
他没有去追——见闻色霸气已经捕捉到那个人身侧别着的海军短刀，刀鞘上刻着G - 5支部的锚纹。
“看来威廉姆斯的‘清剿任务’，不过是把我当成了靶子。”他慢慢站起身，指尖按在胸口的红绳上。
半片金羽贴着掌心发烫，颅骨里的船舵印记随着心跳一阵抽痛，仿佛在催促他撕开这层伪装。
当夜色笼罩可可亚西村时，迈克的军靴踩碎了灯塔外生锈的铁链。
废弃灯塔的木门早已烂成了碎片，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海盐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借着月光扫视墙根——有新鲜的鞋印，四十四码，和白天那个偷袭者的鞋印纹路一致。
见闻色霸气如涟漪般扩散开来，从灯塔三层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
他贴着墙根向上挪动，每一步都避开会发出嘎吱声响的木板。
在二楼转角处，一面布满水渍的墙突然映入眼帘——墙上用图钉挂满了剪报，最中间是一张他的侧脸照，拍摄于三天前G - 5支部的训练场，连他领口露出的红绳都清晰可见。
“mb - 07异常再生记录：第15次实验，断指再生时间缩短至23分钟……”
“飘飘果实能力波动：可操控300吨物体，误差范围±15吨……”
迈克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最下面的照片里，他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连胸口烧焦的皮肤剥落的瞬间都被拍了下来。
墙角的木箱敞开着，露出半盒海军本部的加密文件，封皮上的锚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时间差不多了。”
一个突兀的男声从三楼传来。
迈克迅速闪进楼梯间的阴影里，透过腐朽木头的缝隙向上看去——一个穿着灰布衫的“村民”正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一个铁皮烟盒，而他对面站着的，是G - 5支部的一等兵约翰。
约翰的食指敲了敲烟盒：“总部的命令是活捉，但如果有必要……”他拇指划过烟盒边缘，露出里面半支淬毒的弩箭，“就地销毁。”
“可那小子的恢复能力……”灰布衫压低声音说道，当他喉结滚动时，迈克看到他后颈有一道新月形的疤痕——和三天前替威廉姆斯送急件的传令兵一模一样。
“所以才要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动手。”约翰拿出一张照片拍在窗台上，正是迈克今天撕开的信纸碎片，“那封信是我们故意让老赛文传的，就是要让他乱了分寸。等他今晚查完灯塔……”他用指节敲了敲墙上的地图，“明天清剿任务的时候，锯齿鲨残党会在海图上动手脚，让他的船触礁。到时候海流卷着碎木片……”
迈克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颅骨里的船舵突然剧烈发烫，他能听到自己太阳穴的血管跳动得像战鼓一样。
地图上的红圈在月光下刺得他眼睛生疼——那些标注的“七武海联络点”，分明和三天前威廉姆斯让他上交的情报完全一致。
“记住，所有痕迹都要处理干净。”约翰扯了扯领口的银链，链坠闪了闪——那是G - 5支部的专属徽章，“等mb - 07的事情解决了，你调去本部的申请……”
灰布衫刚要回答，楼下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闷响。
约翰猛地转过头，腰间的短刀“唰”地出鞘。
迈克趁着两人分心的瞬间，脚尖点地跃上窗台，掌心按在墙面上的剪报上。
“咔啦”一声，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二支淬毒弩箭，最上面压着一张纸条：“威廉姆斯支部长亲启：mb - 07异常风险评估……”
“谁？！”
约翰的断喝声炸响。
迈克转身从三楼跳下，落地时膝盖微微弯曲以卸去冲击力，半觉醒的飘飘果实能力涌遍全身——二十米外的渔船突然拔地而起，砸向灯塔的残墙。
“轰！”
在木屑与碎石纷飞中，迈克的身影已经融入了夜色。
他掏出怀里的半支弩箭，箭杆上刻着“G - 5 - 03”的编号——和三天前训练时威廉姆斯亲手发给他的装备，用的是同一批钢材。
当海平线泛起鱼肚白时，迈克站在军舰的甲板上，望着远处G - 5支部的旗号在晨风中翻动。
他掏出怀里的纸条，上面是约翰今晚说的最后一句话：“总部的密令，连威廉姆斯都不知道……”
“叮——”
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他按下接听键，威廉姆斯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杂音传来：“布莱恩特，立即返回支部。”
“有新命令？”迈克的拇指摩挲着弩箭杆，声音平静得像没有风的海面。
“从即日起暂停一切行动。”威廉姆斯顿了顿，背景里传来纸张翻折的清脆声响，“具体原因，等你回来再说。”
迈克望着逐渐清晰的G - 5支部大楼，胸口的金羽突然灼痛起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一只黑鸦正掠过旗杆，爪子间抓着一片带血的碎纸——正是灯塔暗格里那张“mb - 07异常风险评估”的边角。
海风吹起他的军大衣，露出腰间那柄始终未拔的长剑。
剑鞘上，用金漆描绘的狮鹫纹路在晨光中缓缓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