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洛阳城外的官道上,马蹄声急促如暴雨,敲打着所有人的心脏。
“快!再快一点!”
张合嘶声力竭地怒吼,他不断抽打着马臀,坐下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喘息如破旧的风箱。
何太后脸色苍白,死死抓着马鞍,颠簸让她几欲呕吐,但求生的本能让她咬紧了牙关。
卢植与皇甫嵩两位老臣,更是早已体力不支,全凭一股匡扶汉室的信念在强撑。
身后,火把连成一条狰狞的火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逼近。
“哈哈哈!前面的人听着!”
一道嚣张至极的喊声,穿透夜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你们跑不掉了!”
“乖乖束手就擒,我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追兵的领头之人,正是董卓的女婿,中郎将牛辅。
他今夜本是回洛阳述职,却撞上了这天大的功劳,整个人都兴奋得发狂。
只要抓回何太后,宰了这群乱臣贼子,他在岳父董卓面前的地位,必将再次水涨船高!
“岳父大人说了,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牛辅脸上带着嗜血的狞笑,他一挥手。
“放箭!”
“嗖!嗖!嗖!”
数十支箭矢带着尖啸,划破夜空,钉在逃亡队伍的周围,溅起一蓬蓬尘土。
一支流矢擦过皇甫嵩的臂膀,带出一道血痕,老将军闷哼一声,险些栽下马去。
“将军!”
张合大惊,心头一片冰凉。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在平坦的官道上被骑兵追击,这简直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何太后眼中最后的希望之火,也渐渐黯淡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前方,另一阵截然不同,却更加沉重、更加整齐的马蹄声,从官道两侧的黑暗中猛然响起!
这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奔雷,瞬间盖过了身后追兵的嘈杂!
两支黑色的钢铁洪流,从左右两翼的夜幕中悍然杀出,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为首两员大将,一人银甲白袍,一人黑甲红巾,在火把的映照下,威风凛凛,恍若天神下凡!
“是我们的援兵!”
张合激动得热泪盈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主公的援兵到了!”
绝处逢生!
“吁——”
白袍小将一马当先,冲到近前,勒住战马。
他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快步上前对何太后单膝跪地,声如金石。
“末将赵云,奉主公靖安侯之命,前来接应太后!”
“太后、二位将军、张司马,你们受惊了!”
赵云起身,眼神沉静而锐利,他一挥手,身后的轻骑兵立刻上前,将何太后、卢植、皇甫嵩和张合等人团团护住。
“子龙,快!”
张合急切道。
“追兵是董卓的女婿牛辅,和他麾下的飞熊军!”
赵云点了点头,脸上毫无惧色。
“张司马放心,护送太后先行撤离!”
“这里,交给我们!”
另一边,那黑甲大将早已按捺不住。
他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胯下的宝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一连串的嘶鸣。
正是吕布!
“哈哈哈!”
吕布发出一阵狂放的大笑,他用画戟直指对面被这变故惊得停下脚步的牛辅军,眼神中满是蔑视与兴奋。
“终于来了些能打的货色!”
“子龙,这领头的归我了!”
赵云看向他,郑重道:“奉先,主公有令,活捉此人!”
“好嘞!”
吕布舔了舔嘴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战意。
“看我把他给你抓过来!”
对面的牛辅,此刻已经完全懵了。
哪来的这么多骑兵?
看这装备,这气势,比他引以为傲的飞熊军,只强不弱!
尤其是为首那个手持画戟的猛男,光是那股气势,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你……你们是什么人?”
牛辅色厉内荏地吼道。
“胆敢与相国大人为敌,你们想被诛灭九族吗?”
吕布懒得跟他废话,双腿一夹马腹。
“杀!”
宝马化作一道红色闪电,直冲敌阵!
“拦住他!”
牛辅惊骇欲绝,尖叫着下令。
几名飞熊军的亲卫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然而,在吕布面前,他们脆弱得如同纸糊。
方天画戟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噗嗤!”
只是一击横扫。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被拦腰斩断!
鲜血与内脏爆裂开来,染红了大地。
后面的飞熊军被这血腥残暴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战马受惊,阵型瞬间大乱。
“废物!”
吕布不屑地冷哼,目光锁定了阵后的牛辅。
牛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想也不想,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想跑?”
吕…布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经过我吕奉先的同意了吗?”
他猛地掷出手中的方天画戟!
画戟化作一道流光,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地射向牛辅坐骑的后腿!
“噗!”
战马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牛辅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摔得七荤八素。
他刚挣扎着爬起来,一道巨大的阴影便笼罩了他。
吕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牛辅还没来得及求饶,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一把拎了起来。
一百八十多斤的身体,在吕布手中,轻得如同拎着一只小鸡。
“你……你……”
牛辅双脚离地,脸色涨成了酱紫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牛辅麾下的三百飞熊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将,一个照面都没撑过,就被对方生擒活捉。
那无敌的身姿,那恐怖的武力,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战意。
“将军被抓了!”
“快跑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剩下的飞熊军顿时作鸟兽散,丢盔弃甲,调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赵云率领的轻骑兵顺势冲杀了一阵,便不再追击。
一场亡命的追逐与截杀,就这样以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宣告结束。
……
黎明时分,天际泛起鱼肚白。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河内郡的黄河渡口。
当马车中的何太后,被卢植搀扶着走出来时,她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
目之所及,是连绵不绝的军营。
无数士兵正在晨曦中操练,口号声震天动地,刀枪如林,旌旗蔽日。
那股冲天的杀伐之气,比董卓的西凉军,还要精锐,还要悍勇!
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横跨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上的,那座由无数船只连接而成,宽阔而坚固的浮桥。
工匠与士卒正在桥上穿行,将一批批物资从对岸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这是何等惊人的财力与组织能力!
何太后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座坚不可摧的浮桥,看着那支气吞山河的大军。
她知道,大汉的希望,或许真的就在这个年轻的皇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