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脉源晶的青光穿透声脉殿穹顶时，林风正攥着藏弦在燃声阁后院的枯声藤下发抖。那弦是昨夜沈砚匆忙塞给他的，说藏弦里封着慕尘的半截声脉，若遇蚀声能反扑，或许能借声脉余韵撑片刻。此刻弦身烫得像块烧红的铁，银纹里翻涌着淡金色的光——那是慕尘声脉被主脉源晶青光惊动，在弦内挣动的痕迹。
“轰隆——”西南方突然传来地脉炸裂的闷响，林风踉跄着扶住旁边的声纹柱。柱身上原本嵌着的副脉源晶碎块突然迸出黑丝，顺着柱体往地下钻，像是在呼应什么。他低头看向掌心的藏弦，银纹竟顺着他的指缝往上缠，指尖瞬间麻得像过了电——这是声脉共鸣的征兆，可他不过是个刚入光声界半年的普通弟子，从未与慕尘的声脉有过半点联结。
“林风！”青芜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她怀里抱着刚醒转的陈老，身后跟着两个抬着药箱的光声弟子，“快过来帮忙！陈老的声络还在颤，需要稳定的声能承载体！”
林风刚要应声，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道细缝，黑灰色的蚀声雾从缝里冒出来，像群受惊的蛇，顺着枯声藤的根须往上爬。青芜脸色骤变，赶紧将陈老护在身后，声纹铜盒的银箔亮起来，却在触到蚀声雾时“滋啦”一声蜷了边——刚才稳住陈老声络耗了太多声能，铜盒此刻竟挡不住蚀声余孽。
“是地脉里的蚀声能在反扑！”陈老靠在声纹柱上，声音还带着虚弱的沙哑，“主脉源晶虽醒，可副脉已枯，地脉声能断了衔接，蚀声能要顺着枯脉往上冒！”他指着林风掌心的藏弦，眼睛突然亮了，“那弦里有慕尘的声脉！慕尘是百年难遇的‘声脉同调体’，他的声脉能和主脉源晶共鸣！”
林风一愣，刚要问“怎么共鸣”，藏弦突然从他掌心弹起，银纹直指向西南方的地缝。那里的蚀声雾正越聚越浓，竟在半空凝成个小型的暗声阵——没有阵眼，没有源晶，纯靠地脉里的蚀声能纠缠而成，像团甩不开的黑墨。
“这是‘蚀声乱阵’！”青芜的声纹铜盒开始剧烈震动，银箔上的暗光点乱成一团，“没有固定阵形，蚀声能随地脉流动变阵，根本没法破！”
话音未落，暗声阵突然往这边压过来，蚀声雾扫过枯声藤，原本还有些发绿的藤叶瞬间枯成了灰。林风下意识地抬手挡在身前，藏弦却突然缠上他的手腕，银纹里的淡金光更盛，竟在他身前织了层薄光膜。蚀声雾撞在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能往前半步。
“真的能挡！”青芜又惊又喜，可没等她松口气，林风突然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震颤起来。藏弦的银纹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暗声阵方向扯，他的手腕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慕尘的声脉在弦内与暗声阵里的蚀声能相冲，可他的声络太弱，根本承不住两股力量的撕扯。
“林风！别硬扛！”陈老急得直拍声纹柱，“让藏弦里的声脉顺着你的掌纹往外透，试着引主脉源晶的青光！”
林风咬着牙照做，刚要松开掌纹，就听见沈砚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别动！你的声络会被冲断！”
沈砚和石垣快步冲进来，两人身上都沾着尘灰，显然刚从地脉裂缝那边赶回来。他一眼就看见林风腕间震颤的藏弦，脸色骤变，立刻从怀里摸出三枚声纹符，按在林风的肩颈和后腰——那是稳定声络的“定脉符”，符纸贴上皮肤的瞬间，林风身上的震颤轻了些，可藏弦的银纹却更躁了，淡金光里竟掺了丝血色。
“慕尘的声脉在和暗声阵里的蚀声能较劲，可林风的声络承力不足，再耗下去，要么藏弦崩断，要么林风的声脉被废。”石垣蹲下身，掌心的青灵脉气探向地面的裂缝，刚触到蚀声雾就被弹了回来，“地脉里的蚀声能比刚才更浓了，像是在往这边聚。”
沈砚没说话，目光落在林风腕间的藏弦上。那弦是当年慕尘陨落后，他用金纹丝和青灵脉气封存的，本想等光声界太平了再找合适的法子安置，没想到会在今天派上用场。他伸手握住藏弦的末端，指尖的金纹与弦身的银纹碰在一起，突然“嗡”的一声——藏弦里的淡金光竟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像是在寻找新的承力点。
“有了。”沈砚眼睛一亮，突然将藏弦从林风腕间解下，重新缠了两圈，这次不是松松搭着，而是让弦身紧贴林风的腕骨，银纹正好卡在他腕间的“声门穴”上。“石垣，你用青灵脉气稳住林风的上臂声络；青芜，你调铜盒的声频，跟着藏弦的银纹走。”
两人立刻照做。石垣的掌心贴在林风的上臂，青灵脉气顺着血管往腕间流，像条温和的溪；青芜的声纹铜盒重新亮起来，银箔上的声纹线跟着藏弦的震颤频率摆动，发出细弱却稳定的声频。
沈砚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金纹丝顺着藏弦往林风的声门穴里送。刚触到穴口，林风就猛地一颤，额头上渗出冷汗：“沈先生，腕间像有针在扎！”
“忍住，是金纹在帮你导力。”沈砚的声音很稳，指尖的金纹丝一点点往穴里探，“慕尘的声脉在弦内，你的声络在腕间，我用金纹丝把两者连起来，再借藏弦当桥，把你承不住的力导到主脉源晶那边去。”
话音刚落，藏弦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银纹和淡金光缠在一起，顺着沈砚的金纹丝往林风的声络里钻。林风感觉腕间的刺痛突然变成了滚烫的暖流，顺着手臂往胸口涌，他忍不住闷哼一声，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着，又胀又麻。
“别慌，跟着青芜的声频呼吸。”沈砚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金纹丝在藏弦和林风的声络间来回穿梭，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你的声络正在和慕尘的声脉适配，现在需要的是‘顺’，不是‘抗’。”
林风听话地跟着青芜的声频吸气，刚吸到一半，西南方的暗声阵突然“嗡”的一声，蚀声雾凝成道黑柱，直砸过来。藏弦像是被激怒了，银纹里的淡金光猛地暴涨，竟在林风身前凝成道半透明的声脉墙。黑柱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林风的身体被震得往后退了三步，若不是石垣扶着，差点摔倒。
“承不住了！”石垣的脸色发白，青灵脉气在林风的上臂颤了颤，“林风的声络快到极限了，导力的速度赶不上蚀声能的冲击！”
沈砚的指尖抖了抖，金纹丝差点从藏弦上脱开。他抬头看向声脉殿的方向，主脉源晶的青光还在亮，可离这里太远，导过去的力像被什么东西挡了大半。“陈老，有没有办法让主脉源晶的青光往这边引？”
陈老靠在声纹柱上，眼神紧紧盯着林风腕间的藏弦，突然开口：“用声纹柱！这柱是百年前建燃声阁时立的，底部连着地脉，顶端能接主脉源晶的声能！林风，你把藏弦往声纹柱上靠！”
林风立刻照做，刚把缠着手腕的藏弦贴在声纹柱上，就听见“咔嚓”一声——柱身上的副脉源晶碎块突然迸出青光，和藏弦的银纹缠在一起。紧接着，声纹柱开始震颤，从底部往上透出淡绿色的光，那是地脉声能被引上来的征兆。
“成了！”陈老的声音里带着激动，“声纹柱把地脉声能导上来了，藏弦现在既是承力的桥，又是导能的渠！”
果然，藏弦的光更亮了，银纹、淡金光和地脉的绿光缠在一起，顺着声纹柱往顶端爬。林风感觉胸口的胀痛感减轻了些，腕间的暖流也顺畅了许多，之前像堵着的地方，此刻竟像开了道闸，承不住的力顺着藏弦往声纹柱里流，再顺着柱体往主脉源晶的方向去。
可就在这时，暗声阵突然变了形。蚀声雾不再往这边砸，而是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黑网，往声纹柱的顶端罩去——它要断了声纹柱和主脉源晶的连接！
“不好！它在堵导能的路！”青芜的声纹铜盒突然发出尖鸣，银箔上的声纹线乱成了麻，“蚀声能顺着声纹柱往上爬，要缠上主脉源晶的青光！”
林风的身体再次剧烈震颤起来，藏弦的光弱了些，像是被黑网压住了。他咬着牙，想把藏弦从声纹柱上挪开，却被沈砚按住了手：“不能挪！现在挪，之前导出去的力会全反弹回来，你和藏弦都会毁了！”
沈砚转头对石垣说：“你用青灵脉气往声纹柱的顶端送，帮藏弦冲开黑网；青芜，你调铜盒的声频，往蚀声雾里钻，打乱它的缠络频率。”
石垣立刻跳上声纹柱旁的石阶，掌心的青灵脉气凝成道光柱，往顶端射去。青芜的声纹铜盒贴在声纹柱上，银箔里的声纹线突然变得尖锐，像根细针，顺着柱体往上钻。
沈砚深吸一口气，将更多的金纹丝缠在藏弦上。他感觉自己的声络也开始发烫——为了帮林风导力，他的金纹丝已经和藏弦缠在了一起，此刻蚀声雾的冲击，也顺着弦传到了他身上。
“林风，听着。”沈砚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依旧稳定，“现在藏弦里有你的声络、慕尘的声脉、我的金纹丝，还有地脉声能，它已经不是普通的弦了，是‘能导桥’。你试着用意念往弦里注声能，不用多，只要一点，就能让它的导力速度再快些。”
林风闭紧眼睛，试着将自己仅有的那点声能往腕间送。刚触到藏弦，弦身就猛地一颤，银纹里的淡金光突然变成了耀眼的金色——是慕尘的声脉被他的声能惊动，彻底醒了！
“嗡——”藏弦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鸣，金色的光顺着声纹柱往上冲，瞬间撞开了蚀声雾的黑网。黑网被冲得四分五裂，蚀声雾像受惊的鸟，往地缝里钻。声纹柱顶端的青光更亮了，和主脉源晶的光连成了道直线，藏弦里的力顺着那道线往声脉殿流，林风身上的震颤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沈砚赶紧扶住他，将藏弦从他腕间解下来——此刻的藏弦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银白，只是弦身上多了道淡金色的纹，那是慕尘声脉和林风声络留下的印记。
“终于……破了。”青芜瘫坐在石阶上，声纹铜盒的银箔暗了下去，显然已经耗尽了声能。石垣从石阶上跳下来，掌心的青灵脉气弱了不少，脸色发白，却带着笑：“地脉里的蚀声能退了，声纹柱的青光能稳住主脉源晶的声能，副脉那边……或许有救。”
林风靠在声纹柱上，看着自己的手腕——声门穴处留着道淡金色的印，像条细小的弦。他抬起手，试着往掌心注声能，竟比之前顺畅了不少，腕间的胀痛感也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暖意。
“你的声络和慕尘的声脉适配了。”陈老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腕间的印，眼神里带着欣慰，“刚才藏弦当能导桥时，慕尘的声脉余韵顺着弦钻进了你的声络，不仅没伤你，还帮你拓宽了声脉通道。”
沈砚将藏弦收起来，弦身还带着淡淡的温度。他看向西南方的地缝，那里的蚀声雾已经不见了，地面的裂缝也在慢慢合拢，露出下面泛着淡绿的地脉——是青灵脉气和主脉源晶的青光在修复地脉。
可没等他们彻底松口气，声脉殿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夏拿着传讯筒跑过来，脸上满是慌张：“沈先生，青芜姑娘，不好了！主脉源晶的青光突然弱了，白须长老说，地脉里的蚀声能虽然退了，可在退之前，往光声界的东境送了股蚀声流，那边的声脉节点……全枯了！”
沈砚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抬头看向光声界的东境方向，天空那边果然蒙着层淡淡的黑灰，和之前西境的蚀声雾一模一样。石垣的笑容也僵住了：“声逆说蚀声能在地脉里扎了根，不是骗我们的。东境的声脉节点是连接木界的关键，要是全枯了，不仅光声界，连木界的声能都会受影响。”
林风扶着声纹柱站起来，腕间的淡金印还在亮。他看向沈砚手里的藏弦，突然开口：“沈先生，我的声络能和慕尘的声脉适配，藏弦又能当能导桥，或许……我能去东境试试。”
沈砚转头看向他，眼神复杂。林风的声络虽然被拓宽了，可终究还是太弱，东境的蚀声流比西境的暗声阵更凶，他去了，说不定会有危险。
青芜也赶紧劝：“林风，你刚承完力，声络还没稳，不能再去冒险了。”
可林风却摇了摇头，眼神很坚定：“陈老说，慕尘是声脉同调体，他的声脉能和主脉源晶共鸣。现在东境的声脉节点枯了，说不定需要他的声脉余韵来引主脉源晶的青光过去。藏弦在我手里，比在别人手里更有用——毕竟，我的声络已经和它适配了。”
陈老看着林风，突然点了点头：“他说得对。东境的声脉节点虽然枯了，可根基还在，只要有慕尘的声脉余韵引主脉源晶的青光，再借藏弦当能导桥，说不定能重新激活节点。”
沈砚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好。但你不能一个人去，我和石垣陪你，青芜留在燃声阁，帮陈老稳住其他弟子的声络，顺便盯着主脉源晶的情况。”
他将藏弦重新递给林风，指尖的金纹在弦身上轻轻划了下：“这次去东境，不比刚才的暗声阵，蚀声流是流动的，藏弦的导力速度要更快，你的声络承力也得更稳。路上我教你怎么用金纹丝辅助导力，尽量不让你受重伤。”
林风接过藏弦，弦身的温度传到掌心，竟让他莫名地安心。他攥紧弦，抬头看向东境的方向——那里的黑灰还没散，可他知道，只要藏弦还在，只要慕尘的声脉还在，他们就有希望。
青霄带着几个青界弟子赶过来，身上还沾着刚清理暗声卫的血：“沈先生，听说东境出事了？青界队伍已经休整好了，随时能出发支援！”
沈砚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东境的蚀声流是光声界的第二道坎，过了这道坎，才能真正稳住声脉。现在，我们出发。”
一行人顺着声纹柱旁的小路往东境走，林风走在中间，腕间的藏弦轻轻晃着，弦身上的淡金纹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不知道东境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声络能不能承住蚀声流的冲击，可他攥紧藏弦的手却很稳——因为他知道，这弦里不仅有慕尘的声脉，还有沈砚的金纹丝，有石垣的青灵脉气，有所有光声界弟子的希望。
光声界的风从东境吹过来，带着蚀声能的腥气，可林风却闻到了藏弦上淡淡的青灵脉气香。他抬头看向天空，主脉源晶的青光正从声脉殿往这边延伸，像道温柔的光带，绕着燃声阁，绕着枯声藤，也绕着他们前行的路。
这路或许还很长，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暗声阵、蚀声流，可只要藏弦还在，只要能导桥未断，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为了光声界的青光，也为了那些在蚀声能里逝去的弟子，和还在等着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