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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7章
议事厅外的战斗惨烈而胶着。严嵩留守的亲信都是其麾下死士，依托着坚固的石门和地利，拼死抵抗。箭矢从门缝和了望孔中不断射出，冲在前面的几名反叛者顿时倒地。
“用撞木！”那名内堂副统领嘶声吼道。
几名膀大腰圆的叛军立刻抬来一根临时找来的粗壮石柱，喊着号子，奋力撞击着厚重的石门。“轰！轰！”的巨响在溶洞内回荡，石门剧烈震颤，石屑纷飞，但一时竟难以撞开。
薇月眉头紧锁，时间紧迫，每拖延一刻，肖清芳在外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分，而李元芳的外部进攻也会面临更大的阻力。
“让开！”她清叱一声，排众而出。她仔细观察着石门的结构，目光锁定在门轴与石壁的连接处。与其撞击厚重的门板，不如破坏其支撑！
她运足内力，双掌泛起一层淡淡的青气，猛地拍向石门一侧的门轴所在石壁！
“摧心掌！”
“轰隆！”
一声闷响，并非石破天惊，但那坚硬的石壁竟以她掌击处为中心，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纹！碎石簌簌落下，整个石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明显地向一侧倾斜！
众人大喜，再次合力撞击！
“砰——哗啦！”
这一次，本就松动的石门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向内倒塌，激起漫天烟尘！
“杀进去！”副统领怒吼一声，率先冲入。
议事厅内，负隅顽抗的刑堂死士见大门已破，顿时红了眼，挥舞着兵刃扑了上来，双方立刻绞杀在一起，鲜血瞬间染红了铺着黑色地毯的地面。
薇月没有理会这些杂兵，她的目光如同利剑，瞬间穿透混乱的战团，牢牢锁定了那个端坐在大厅尽头、寒玉蛇座之上的身影——肖清芳！
她竟然还在这里！没有亲自去指挥上阳宫的“龙吟”行动？
肖清芳依旧是一身玄色长袍，面容在幽绿萤石的映照下，平静得可怕，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笑意。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眼前这场决定她生死存亡的叛乱，与她毫无关系。她的手中，轻轻把玩着那枚象征蛇灵至高权柄的蛇形令牌。
在肖清芳的座椅旁，还站着两人。左边是面目狰狞、手持一对淬毒判官笔的严嵩，他眼神怨毒地盯着冲进来的薇月，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右边，则是一身黑衣、怀抱横刀、面无表情的虺文忠！他竟然也还在总坛！
看到虺文忠，薇月的心微微一沉。这位“闪灵”的态度，始终是她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薇月……”肖清芳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本座还真是小瞧了你。一个用来装点门面的‘法统’象征，一条我亲手养大的狗，竟然也有反噬主人的一天。”
薇月迈步向前，无视了周围仍在进行的厮杀，一步步走向寒玉座，声音清晰而冰冷，回荡在空旷的大厅：“肖清芳，你错了。我从来就不是你的狗，也不是什么法统象征。我只是一个不愿再做你棋子的——人。”
“人？”肖清芳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在这乱世，弱者只配做棋子！你身负前朝血脉，这是你的命！是本座给了你力量，给了你地位！没有我，你早就死在哪个臭水沟里了！你不知感恩，反而勾结外敌，背叛组织，其罪当诛！”
“感恩？”薇月停下脚步，距离寒玉座已不足五丈，她迎上肖清芳那冰冷的目光，毫无惧色，“感恩你把我当作复仇的工具？感恩你纵容严嵩这等蛀虫，勾结突厥，戕害同胞？感恩你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皇帝梦，将无数兄弟推向死路，将整个组织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质问，响彻整个议事厅，甚至压过了兵刃交击的声音，让许多正在厮杀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缓下了动作。
“肖清芳！你看看这四周！看看这些为你卖命、如今却因你而死的兄弟！你的野心，你的疯狂，早已背离了蛇灵最初的理想！你不过是一个被权欲吞噬的疯子！今日，我便是要替那些枉死的兄弟，替这天下可能因你而乱的苍生，讨一个公道！”
“公道？”肖清芳猛地站起身，玄色袍袖无风自动，一股阴冷磅礴的气势骤然爆发，压得在场许多人都喘不过气来！她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愤怒和扭曲！“这天下何来公道？！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武氏篡国，牝鸡司晨，便是最大的不公！我肖清芳卧薪尝胆多年，便是要拨乱反正，重定乾坤！谁敢阻我，谁就得死！”
她猛地将手中的蛇形令牌掷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厉声喝道：“虺文忠！严嵩！给我拿下这个叛徒！死活不论！”
严嵩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狞笑一声，身形如同鬼魅般扑向薇月，一对判官笔直取她周身要害，速度快得惊人！
而虺文忠，却依旧站在原地，怀抱横刀，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肖清芳的命令。他那双冰冷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场中的混乱，扫过肖清芳那扭曲的面容，最后落在了薇月那决绝而坚定的身影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虺文忠！你敢抗命？！”肖清芳又惊又怒。
虺文忠缓缓抬起头，看向肖清芳，声音平淡无波：“首领，你的路，走歪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再次沉默，但他的立场，已然表明！
“好！好！好！”肖清芳气得浑身发抖，连说三个好字，“既然你们都要背叛我，那我就亲手清理门户！”
她不再指望虺文忠，身形一晃，竟亲自从寒玉座上飞身而下，直扑薇月！她的速度，竟然比严嵩还要快上三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掌，此刻却萦绕着诡异的黑气，带着刺骨的阴寒，拍向薇月面门！——幽冥鬼爪！
薇月瞳孔骤缩！她一直知道肖清芳武功高强，却没想到高到如此地步！这凌厉的爪风，丝毫不逊于虺文忠！
前有肖清芳的幽冥鬼爪，侧后有严嵩狠毒的判官笔，薇月瞬间陷入了绝境！
她猛地一咬舌尖，将一直含在舌下的那颗丹药吞入腹中！一股灼热的气流瞬间从丹田炸开，流向四肢百骸！狄仁杰所赠的丹药，效力惊人，虽然事后必有反噬，但此刻却给了她急需的力量！
“吼！”
薇月发出一声清啸，不退反进，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右手并指如剑，直刺肖清芳掌心劳宫穴，左手则闪电般拍向严嵩的手腕！竟是打算以一敌二！
“砰！”“嗤！”
气劲交击的爆响和兵刃划破空气的尖啸同时响起！
薇月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真气顺着指尖涌入体内，让她半边身子都几乎冻僵，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而左手与严嵩判官笔的交锋，虽然凭借暴涨的内力和精妙手法拍偏了笔锋，但袖口仍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显然沾上了剧毒！
她借力向后飘退，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体内的寒毒，眼神更加冰冷。肖清芳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肖清芳也被薇月那骤然爆发的刚猛指力震得手掌发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被更浓的杀意取代：“有点本事，但还不够！”
她身形如影随形，再次扑上，幽冥鬼爪幻化出漫天爪影，将薇月周身要害尽数笼罩！严嵩也如同跗骨之蛆，判官笔专走偏锋，袭向薇月下盘和背心要穴！
薇月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在方寸之地腾挪闪避，手中匕首如同毒蛇吐信，不时与判官笔和鬼爪碰撞，溅起点点火星。她仗着丹药激发的潜力和精妙的招式，勉强与两人周旋，但险象环生，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周围的厮杀仍在继续，但显然，反叛一方在钱万年等人的组织下，逐渐占据了上风，开始压制肖清芳的死忠。然而，核心战场的胜负，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就在薇月一次惊险地避开肖清芳掏心一爪，后背空门大露，严嵩的判官笔眼看就要刺入她后心之时——
一道冰冷的刀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严嵩身侧！
刀光太快！太疾！
严嵩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薇月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嗤！”
血光迸现！
严嵩持笔的右臂，齐肩而断！带着那淬毒的判官笔，飞向了半空！
严嵩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向出刀之人——虺文忠！
虺文忠依旧面无表情，缓缓收刀入鞘，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刀与他无关。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看这老匹夫不顺眼，很久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肖清芳和薇月的动作都是一滞！
肖清芳目眦欲裂：“虺文忠！你！！”
薇月则是心中一定，压力骤减！
趁此机会，薇月眼中寒光爆射，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意，所有的决绝，都凝聚在了下一击之中！她不再闪避，迎着肖清芳那因愤怒而略显迟滞的爪影，合身扑上！
“肖清芳！你的皇帝梦，该醒了！”
匕首的寒光，与幽冥鬼爪的黑气，再次狠狠碰撞在一起！
这一次，是毫无花巧的、内力与意志的终极对决！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将靠近的战团都掀得人仰马翻！
烟尘弥漫中，只听一声闷哼，一道玄色身影踉跄着向后跌退，正是肖清芳！她捂着自己的左肩，指缝间有鲜血汩汩涌出，脸上充满了震惊、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灰败！
薇月则站在原地，虽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但身形挺拔如松，手中的匕首，滴滴鲜血正从刃尖滑落。
高下，已判！
“不可能……你……”肖清芳死死盯着薇月，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她一手培养起来的“棋子”。
薇月擦去嘴角的血迹，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什么不可能。肖清芳，你输的不是武功，是人心，是道义。”
就在这时，议事厅外传来了更加激烈和清晰的喊杀声，以及一个如同雷霆般响彻溶洞的怒吼：
“奉狄阁老之命，剿灭蛇灵！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是李元芳的声音！朝廷的官兵，已经杀进来了！
大势，已去！
肖清芳看着溃败的死忠，看着持刀而立的虺文忠，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薇月，听着外面官军的怒吼，她那疯狂而扭曲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和……更加疯狂的决绝。
“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凄厉而癫狂的大笑，“你们赢了？不！你们没有赢！我肖清芳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陪葬！”
她猛地用未受伤的右手，狠狠拍向寒玉座椅的某个隐秘机关！
“不好！她要启动总坛自毁机关！”钱万年的惊呼声从一旁传来，充满了恐惧！
薇月脸色剧变！她听说过这个传闻，蛇灵总坛建有最终的自毁装置，一旦启动，能将整个山腹溶洞彻底埋葬！
“阻止她！”薇月厉喝一声，不顾一切地扑向肖清芳！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咔嚓！”一声机括脆响，从地底深处传来，紧接着，整个溶洞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巨大的石块从穹顶开始坠落！地面裂开狰狞的缝隙！
肖清芳站在崩塌的寒玉座旁，脸上带着疯狂而满足的笑容，看着薇月，看着冲进来的李元芳和官兵，看着这即将毁灭的一切。
“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