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振宇再次望向窗外，楼下“伪君子！”“骗子！”的呐喊声依稀可闻。
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身边的兄弟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真相……有时候需要时间来证明。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看到天亮。”
强盛七号工地，也未能幸免于难。
一小股抗议者冲到了工地门口，试图阻挠施工。他们拉着横幅，对着里面喊话：
“工友们！不要再被李振宇欺骗了！”
“他在吸你们的血！看看报纸上的照片！”
“出来吧！和我们一起抗议！”
工地内，工人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气氛有些骚动和不安。
一些年轻工人脸上露出迷茫，显然受到了外界舆论的影响。
老工人张世镇站了出来，他走到工地大门内，对着外面的抗议者，也对着身后犹豫的工友们，大声说道：
“你们说强盛是血汗工厂？那我问问你们！
我老张在建筑行当干了三十年，换过的东家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哪一家像李会长这样，给我们吃三顿饱饭，受伤了给治，工钱一分不差按时发？！
你们拿几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照片，就想抹黑会长？我老张第一个不答应！”
手臂上还缠着纱布的李东宇也鼓起勇气，站到张世镇身边，举起受伤的手臂，激动地喊道：
“我这条胳膊，是不小心自己弄伤的！
可工头立刻送我去医务所，会长出钱给我治，还让我带薪休息！
炊事班大叔还给我炖鸡汤！
你们说的那些打骂、克扣工钱，我在强盛一天都没遇到过！
你们才是被骗了！”
工头老吴也走了出来，他没有拿喇叭，只是用他粗犷的嗓音吼道：
“强盛的爷们儿都听着！会长平时怎么对咱们的，咱们心里没数吗？外面那些人，知道咱们食堂今天吃什么吗？
知道咱们休息区凉茶管够吗？他们不知道！他们就想着搞垮强盛，搞垮会长！咱们能答应吗？”
“不能！”
工地内，越来越多的工人被感染，异口同声地喊道。
之前的犹豫和骚动，逐渐被一种同仇敌忾的情绪所取代。
“守住工地！正常干活！”
“相信会长！”
“强盛不是血汗工厂！”
工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守在工地入口，与外面的抗议者对峙。
虽然没有发生激烈冲突，但一种坚定的、守护的信念，在真正的强盛工人心中凝聚起来。
这与外面被煽动起来的、虚浮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俱乐部包厢内，赵亮镐接听着电话。
“赵公子，抗议声势很大，强盛的几个主要据点都被围了。”
“很好。官方那边呢？”
“已经有几位议员表态，要求成立调查委员会了。
郑议员刚刚打来电话，说他会‘适时’在国会提出动议。”
“嗯，告诉他，韩进集团会记住朋友的好处。”
挂断电话，赵亮镐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城市另一端，强盛总部方向聚集的人群，如同蚁群。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金哲洙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成功的喜悦：
“赵公子，形势一片大好！民众的愤怒已经被彻底点燃，强盛现在成了过街老鼠。
李振宇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赵亮镐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我们的人，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您放心，所有环节都切断了。
就算有人怀疑，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金哲洙自信地说。
赵亮镐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金社长，你说……那些在强盛工地上，真心实意为李振宇辩护的工人，他们此刻……在想什么？”
金哲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赵公子何必在意那些泥腿子的想法？他们不过是棋子罢了。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棋子……是啊，包括楼下那些愤怒的民众，包括强盛那些忠诚的工人，甚至包括崔成豪、金哲洙……还有我自己，谁又不是这盘大棋里的棋子？
只是执棋的人，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罢了。
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表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深沉只是幻觉。
他拿起酒杯，对金哲洙示意：“说得对。为了胜利，干杯。”
“干杯！”
然而，在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赵亮镐的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窗外那乌云压顶的天空。
风暴是掀起来了……但这风暴，最终会卷向何方？
摧毁了李振宇之后，这被释放出来的、名为“民意”的巨兽，又该如何安抚？
父亲……这一步，我真的走对了吗？
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将那丝不确定性和微弱的良心不安，强行压了下去。
此刻，他必须是那个冷酷、算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韩进集团继承人。
汉城上空，惊雷炸响，积蓄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暴雨初歇，汉城的街道湿漉漉的。
强盛集团总部外的抗议人群非但没有被雨水驱散，反而因为各种情绪的发酵而更加躁动。
口号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沉闷的雷声在城市中心回荡。
集团大楼内，高层们焦急万分。
“哥！你不能出去！”
朴大勇死死挡在办公室门口，手臂张开，脸色因激动而涨红：
“外面那些人已经疯了！他们什么都听得进去！你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李相定也眉头紧锁，语气沉重：
“会长，大勇说得对。现在民众情绪极端，任何刺激都可能引发失控。
我们可以通过发布正式公告，或者让我先去沟通……”
李振宇已经换下了一直穿着的工装，穿上了一套深色的、略显陈旧但整洁的西装。
他没有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沉稳而不失亲和。
他平静地整理着袖口，目光扫过两位忠心耿耿的伙伴。
“公告是冰冷的文字，代表不了诚意。让你们去，分量不够。”
李振宇的声音不高：
“这场火是因我而起，也必须由我亲自去面对。躲在这里，只会让谎言更加猖獗，让信任我们的人寒心。”
他走到朴大勇面前，伸手轻轻按下他阻挡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