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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府书吏,三十多岁,黄脸短须”—— 不过几句模糊的外貌描述,赵范的人却能在三日之内锁定具体人选,甚至翻出其 “东宫旧党” 的老底。

一场早已结案的核查,仅因一句可能动摇结果的言论,赵范的送信人,便跃跃欲试要 “拿刀捅死他”。

看着眼前的回信,司马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清晰的认知:他想做成的事,赵范比他更迫切;他的安危,赵范比他更在意。

这位驻守镐邑的赵国公子,早已不是单纯的 “盟友”,更像能为他托底的 “亲人”。真是肝胆相照的实在人!

赵范驻守镐邑不过三年,这块肥肉般的地盘,此前是被东宫党掌握。

镐邑掌握着中山国的财税命脉,还兼管赵国东路边境军的指挥权,如此关键的位置,东宫党却只派了一名普通官员镇守 —— 这恰好给了夺权派可乘之机。

公子赵緤向赵王进言:“镐邑的财政军三权集于外姓人之手,不是咱们姓赵的!父王,您觉得这合适吗?”

赵王一想,没错,我儿说得很对!换人!

东宫党姓赵的宗室,早被安排在国都周围身居要职,无人能外派。这就让夺权派中一直赋闲的公子赵范抓住了机会。

赵緤这一步棋,正打在软肋上,让东宫派气得直跳脚,却又无计可施。他们眼里的派系之别,在赵王眼里终究大不过血缘之亲。

由于东宫派经营镐邑多年,根基早已深扎:中山老相国乐池、旧相派公孙弘等人,都是在东宫派的扶持下发展起来的。

赵范虽然夺了权,可三年苦心经营,势力只渗入到州县基层,终究难破中山朝堂的朱紫高门之局。直到司马熹的从天而降,才彻底填补了这个空缺。

如今,司马熹已贵为君前第一宠臣,朝堂上的话语权与日俱增,恰好成了赵范在中山朝堂的 “延伸手臂”。

两人一外一内,一握地方实权、一掌朝堂声量,成了政敌噩梦一般的组合。如此形势下,昔日东宫党旧相派的阵营还能固守不变么?

司马熹渐渐想明白,赵范此前救樊利家人的举动,远不止拉拢人心那么简单。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 “示范”。樊利不过是个底层小吏,家人犯了杀人罪,赵范能动用关系摆平,甚至能调离不配合的地方官员。

这背后传递的信号很明确:凡投靠我的人,哪怕只是小吏,我也能为你兜底;谁敢阻拦,我朝里有人,有的是办法让他挪位置。

这种 “恩威并施” 的手段,远比单纯的利益诱惑更有效。赵范在中山的渗透工作,自然做的越来越顺。而司马熹,正是赵范这场威慑布局中最关键的一环——朝里有人!他在姬约面前的话语权,是赵范能压得住人的核心底气。

即便看清了这层算计,司马熹也愿意全力配合。因为他们的目标高度一致:赵范要巩固镐邑势力、渗透中山朝堂,司马熹要稳妥登上相位,唯有联手,他这卫地孤臣,才能在已经固化派系的中山朝堂中,撕开一条路。

崔括事件,好像警钟:若他司马熹全力对付亲燕派时,公孙弘旧部暗箭伤人,后果难以收场。战略须重拟,赵范必须做好策应,护他后方无虞。

司马熹想到这里时,回想当初叩拜陆常二妃引路,涕泪感恩赵范提携,好像有点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了。

“我对赵范的价值,或许远胜他予我的扶持。” 此念一生,心境豁然开朗。

遂对信使道:烦请禀告赵范公子,熹有要事需当面密商。我若往镐邑,往返需时两日,恐惹朝堂非议;若劳公子驾临灵寿,又恐招人耳目。可否屈尊,公子与我,于新阳一晤?

新阳地处灵寿与镐邑之间,择此中间之地,恰是司马熹心态转变的微妙印证。

*****

这一日,新阳城最大的客栈——新阳大客栈,仍如往日一般热闹,门前街道人来人往,车马络绎不绝。

直到有两名,衣着打扮和平常人并无异样的客人步入店内,一切悄然生变。

街上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闲散游荡的街溜子,个个膀大腰圆,看人眼光凶凶的......

自此,客栈的生意一落千丈,再也没人进来了。

掌柜的挠了一天的头,也没想明白咋回事。

楼上雅间,司马熹与赵范隔案对坐,茶烟袅袅间,展开了一幅中山棋局。

一、战略定调

司马熹率先提出了:未来的中山国,坚定走亲赵方向,一百年不动摇。这观点得到了赵范的高度认同。

在此基调下,亲燕派即被定性为敌我矛盾。唯有彻底打残他们,才能断绝燕国对中山的干预,让 “亲赵” 成为不可逆转的定局。故此,与亲燕派之争,乃敌我生死之争,唯有一方彻底倾覆,方可终结。

对于旧相派,东宫党残余力量,虽与赵范、司马熹有权力摩擦,但其核心诉求是 “保住自身利益与前程”,而非 “投靠燕国”,在亲赵方向上保持一致,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除了“首恶”公孙弘,必须拔除,对其余党徒实行招安劝降,部分顽固分子,进行孤立打压,对中间分子实行分化割裂,给旧相派党徒,提供利益出口,尽可能从 “对手” 转化为 “盟友”

纲领即是:首恶必除,胁从可诱,顽抗者孤立,摇摆者分化。

二、分工布局:

在朝堂上,司马熹利用其“第一宠臣”权力优势,实行朝堂封锁,切断对手话语权通道,压缩生存空间,令其说不上话、做不成事,逐渐失去存在感,为后续 “分化拉拢” 或 “彻底清除” 铺路。

在地方上,赵范实行基层分化,挖空对手的势力根基,凭以:升职诱惑,安全兜底,财税资源倾斜等等,使得旧相派基层势力流失,让朝堂顽固分子失去支撑根基。

司马熹在上层打压,让他们看不到前途;赵范在下层利诱,给他们看到希望—— 上压下拉,形成闭环。

三、试点突破

先拿崔括为试点范本。要让旧相派的人看到,在我们眼里,哪里有敌人?只有没分好的利益。

司马熹缓缓说道:“只要他识趣,就可以把他调到滦平,做代理县尉,由普通书吏直接提拔到县太爷。”

赵范笑着说:“这样操作,就不需要经过吏部,可以直接从州府委任,先观察他试用期表现,看他懂不懂事,最后再决定是否正式任命。”

司马熹点点头:“没错,正式任命需要在我打残亲燕派,掌控了朝局后,才能稳妥。”

......

日头渐斜,司马熹与赵范先后出了客栈,混迹于人群,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门口的 “街溜子” 们也随之散去,掌柜的看着忽又恢复热闹的街道,依旧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他永远不知道,就这么平常的一天,就在他店里,这么一场平静的聚会,已让中山国未来的朝局变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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