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巡天遗民 轮回之井
“巡天者？”
张润悬浮于空，听着那骸骨族老者用古老语言喊出的称谓，眉头微挑。这个称呼，他从未听过，但看这些遗民瞬间从排斥敌视转为震惊、敬畏，甚至带着一丝狂热期盼的眼神，便知这“巡天者”在他们族群传说中，定然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他缓缓落下，站在那掉落骨杖的老者面前，收敛了周身凌厉的气息，平静问道：“何为‘巡天者’？”
那老者激动得浑身颤抖，在族人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他死死盯着张润，尤其是他身后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混沌星辉，用更加恭敬，甚至带着哽咽的语气说道：
“传说……在万古之前，天地秩序尚存之时，有执掌生死轮回、巡行诸天星域的伟大存在，被称为‘巡天者’！他们维持阴阳平衡，接引亡魂，涤荡邪祟，守护众生轮回之路！其光辉……其光辉便如您方才所示，能净化死寂，带来生机！”
老者指着张润身后那片被净化后、残留着淡淡星辉的虚空，又指向骨林深处那几头噬魂兽消散的地方，激动道：“唯有‘巡天者’的力量，才能如此轻易地净化这些被‘永夜’污染的噬魂邪物！您……您一定就是巡天者大人的传承者！是先祖预言中，将会归来，指引我族脱离这片永恒墓园的引路人！”
他身后的骸骨族遗民们也纷纷放下武器，朝着张润匍匐在地，口中念念有词，诉说着古老而虔诚的祷文，仿佛在迎接神话的降临。
张润与随后赶来的玄衍执事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异。显然，“薪火传承殿”的古籍中也未曾详细记载这所谓的“巡天者”。但看这些遗民的反应，绝非作伪。
张润心念电转。他身负的混沌之力确实有净化、演化之能，周天星辰塔也蕴含秩序光辉，被误认为执掌轮回的“巡天者”倒也并非完全说不通。眼下正好可以借此身份，获取这些遗民的信任，打听消息。
他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语气平和地问道：“你们为何滞留于此？又为何认定我是那‘巡天者’？”
那老者，自称名为“骨尘”的骸骨族族长，闻言悲从中来，老泪纵横（虽然他们是否还有泪腺存疑）地诉说起来：
原来，骸骨族在上古时期，曾是依附于“轮回秩序”的种族之一，负责维护某些星域的亡魂安息与转生通道。但在那场席卷诸天的“大寂灭”（即“归寂”）爆发初期，他们所在的星域首当其冲，轮回崩坏，族中强者为了守护最后的轮回节点尽数战死，剩余这些老弱妇孺，在一位先知的带领下，利用族中至宝，强行撕裂空间，逃入了这片与其本源相合的远古埋骨之地，苟延残喘至今。
然而，这片埋骨之地也并非绝对安全。随着外界“归寂”力量的侵蚀加剧，一些被污染的虚空生物（如噬魂兽）也开始侵入此地，猎杀他们，吞噬此地残存的灵魂能量。他们依靠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先祖遗留的些许禁制苦苦支撑，但族人依旧在不断减少，早已到了灭族的边缘。
“先知临终前曾留下预言，”骨尘族长声音嘶哑，带着最后的希望，“当族群濒临绝境，‘巡天者’的光辉将再次亮起，指引我们找到那失落已久的‘轮回之井’，或许……或许能重启部分轮回秩序，为我族求得一线生机！”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张润：“大人！您方才施展的力量，与预言中描述的一般无二！求您慈悲，指引我族！”
轮回之井？张润心中一动。这名字听起来，似乎与星辰塔、与对抗“归寂”有着某种关联。冥河古舟也曾提及轮回崩坏。
“那‘轮回之井’在何处？你们可知其具体方位？”玄衍执事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对于研究上古历史的他来说，吸引力巨大。
骨尘族长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先知只留下模糊的指引，说‘轮回之井’的碎片，可能就藏在这‘叹息回廊’的最深处，被最浓重的死亡迷雾和最危险的古代禁制所笼罩。我族历代都有勇士试图深入寻找，但……无一返还。”
他再次恳求地看向张润：“唯有身具‘巡天者’光辉的大人，才有可能穿透死亡迷雾，找到希望所在！”
张润沉默片刻。寻找“轮回之井”听起来风险极大，但若能找到，或许对修复星辰塔、理解“归寂”本质、甚至对抗“观测之眼”都有帮助。而且，这些遗民在此地生存已久，对“叹息回廊”的了解远胜外人，或许能提供安全的路径。
“我可以尝试帮你们寻找‘轮回之井’。”张润终于开口，声音沉稳，“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们提供穿越这片‘叹息回廊’，抵达另一侧安全区域的最佳路径。我们正在被强大的敌人追踪，必须尽快离开。”
骨尘族长闻言，大喜过望，几乎要再次跪拜下去，被张润以气劲托住。
“有！有一条相对安全的古老路径，是我族先辈用生命探索出来的！”骨尘族长激动道，“我们愿为大人引路！只求大人……能在找到‘轮回之井’后，施以援手！”
交易达成。
在骨尘族长的亲自带领下，舰队沿着一条隐藏在巨大肋骨折叠处的隐秘通道，开始穿越危机四伏的“叹息回廊”。有了这些“土着”的指引，规避了许多天然的死亡陷阱和游荡的噬魂兽群，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途中，张润也询问了更多关于上古时期“轮回秩序”以及“大寂灭”的信息。骨尘族长所知虽然有限，且多是口耳相传的模糊传说，但也拼凑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上古时期，确实存在一个相对完善的轮回体系，由“巡天者”和一些古老种族共同维护，确保灵魂的循环往生。而“大寂灭”的本质，似乎并不仅仅是物质的毁灭，更是一种对“存在循环”的根本性破坏与掠夺。
数日后，在骸骨族遗民的指引下，舰队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大部分“叹息回廊”，抵达了一片相对空旷的、被称为“往生平原”的区域。这里依旧弥漫着死亡气息，但那种干扰神识的诡异力场减弱了许多。
骨尘族长指着平原尽头，那片被更加浓郁、仿佛液态般流淌的灰色死亡迷雾所笼罩的区域，声音带着敬畏与恐惧：“大人，那片‘寂灭迷雾’之后，便是回廊的最深处，也是传说中‘轮回之井’可能存在的区域。我族……只能护送您到此了。再往前，那迷雾会侵蚀生机，扭曲神魂，非我族所能承受。”
张润看向那片灰色迷雾，能清晰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远超外界的死亡法则与一种……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寂灭之意。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威胁。
“你们在此等候。”张润对玄衍执事和林珩吩咐道，又看向骨尘族长，“若我找到‘轮回之井’，会尽力完成承诺。”
说罢，他不再犹豫，周身混沌星辉亮起，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冲入了那片令人心悸的“寂灭迷雾”之中！
迷雾翻涌，瞬间将他的身影吞噬。
一入迷雾，张润便感觉仿佛坠入了冰冷的冥河！不仅仅是肉身感到刺骨寒意，连神魂思维都仿佛要被冻结！无数混乱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死亡意念，如同无形的针芒，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灵台！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空间与时间都变得极其混乱而粘稠，飞行变得异常艰难，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了极致！
他全力运转混沌星核，星辰塔虚影在身后浮现，洒下清辉，勉强抵御着迷雾的侵蚀，稳定着自身的存在。
不知在迷雾中前行了多久，就在他感觉混沌星力消耗巨大，难以为继之时，前方迷雾深处，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生命波动？不，更像是某种介于生与死之间、蕴含着轮回意韵的奇异气息！
同时，周天星辰塔与星殒棺，也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带着渴望与悲恸的剧烈共鸣！
就在那里！
张润精神一振，强行提速，朝着感应方向冲去！
穿过最后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眼前的景象，让他骤然停下了脚步，瞳孔收缩——
前方，并非预想中的井口。
而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如同镜面般光滑平静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仿佛由最纯粹的“终结”与“寂灭”概念凝聚而成，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吞噬着一切光线、能量，甚至……空间和时间！在这片绝对黑暗的中央，漂浮着一些巨大无比的、断裂的、散发着微光的锁链碎片，以及一座……只剩下基座和半截塔身、通体布满恐怖裂痕、比他体内星辰塔更加残破古老的石塔！
那石塔的样式，与他体内的周天星辰塔有七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苍茫！而那股奇异的轮回气息与生命波动，正是从那残塔的基座深处，顽强地渗透出来！
这里，根本不是“轮回之井”！
这里，是上古时期，某座镇守轮回的星辰主塔的……陨落之地！
而那片绝对的黑暗，赫然是……一道被强行撕裂后，至今未能愈合的宇宙伤痕！是“归寂”力量，或者说“大寂灭”留下的……本源创伤！
那所谓的“轮回之井”碎片，恐怕早已随着这座主塔的崩毁，一同湮灭，或是……被那片黑暗吞噬了！
张润看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那座悲壮陨落的古老星塔，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而就在这时，那片绝对的黑暗，仿佛感应到了他的到来，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蠕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