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星骸阵眼 暗手连环
偷袭者遁走，只留下一缕异香与几滴污血，迅速在虚空中挥发消散，了无痕迹。
张润没有贸然去追。对方显然精通隐匿与遁术，在这片法则混乱的寂灭墟中，贸然追击很可能落入更多陷阱。他更在意的是那隐藏在废墟深处的虚空旋涡，以及赵德柱口中“收集东西”的线索。
他扶起重伤的赵德柱，喂其服下一枚得自巡天司的疗伤仙丹，助其化开药力。
“赵兄，你可能辨识那黑影收集何物？”张润问道，神念依旧警惕地覆盖四周。
赵德柱脸色苍白，喘息稍定，努力回忆道：“看…看不真切…那黑影速度太快，只在攻击间隙，隐约见其手中似乎持有一面…一面残破的古镜？镜光一闪，远处墟界深处便有一缕微光被其摄走…那微光，带着星辰破灭般的悲凉气息…”
残破古镜？摄取星辰破灭之气？
张润心念电转，结合那持续千年的星辰轨迹偏移，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这寂灭墟，恐怕并非自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人为制造，或者至少是被利用的！那虚空旋涡，以及被摄取的力量，极可能与一个古老而禁忌的阵法有关——一种以星辰寂灭、界域衰亡为代价，汲取其终末本源的大阵！
若真如此，布阵者所图必然极大，而且行事阴狠毒辣，视亿万生灵与星辰寿数为草芥。这手段，与归墟的毁灭本质相符，却又糅合了披香殿那诡异馨香，显得更为诡秘。
“此地不宜久留。”张润对赵德柱道，“我送你至外围安全区域，你先行返回巡天司，将此地情况详细禀报逐云仙君。切记，提及那异香与古镜。”
赵德柱也知道自己留下已是拖累，连忙点头：“张道友，那你……”
“我需留下，查明那漩涡底细。”张润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不仅仅是为了任务，更关乎他自身的道途与背负的因果。
将赵德柱送至寂灭墟边缘，目送其驾驭遁光离去后，张润转身，再次深入废墟。这一次，他更加小心，混沌源核全力运转，将自身气息与周围枯寂的法则融为一体，如同行走在现实与虚无的夹缝中。
越靠近那虚空旋涡的核心，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破碎的星辰残骸不再是杂乱无章地堆积，而是隐隐呈现出某种规律性的排列，仿佛组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的残骸。一些巨大的、刻满未知符文的石柱斜插在废墟中，大部分已然断裂，但残留的符文依旧散发着微弱而邪异的波动，与那虚空旋涡隐隐呼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衰亡与终结道韵，但对张润而言，这反而成了最好的掩护。他的混沌大道包罗万象，生死、兴衰皆是其中一环，行走其间，如鱼得水。
终于，他穿越了最后一片由星辰核心凝固形成的黑色晶石丛林，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眼球般的虚空凹陷。无数破碎的星骸环绕其旋转，轨迹玄奥，构成了一个庞大阵法的最后枢纽。凹陷中心，便是那个无形的旋涡，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肉眼不可见的寂灭本源。旋涡的尽头，空间极度扭曲，连接着一个深不可测的维度。
而在那旋涡的正下方，一块相对完整的、方圆百里的黑色平台上，赫然矗立着三座残缺的祭坛！祭坛呈品字形分布，材质非金非石，透着古老与不祥。其中两座祭坛上空空如也，但居中的那座祭坛上，却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片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仿佛由星辰核心打磨而成的暗蓝色碎片。碎片表面流淌着如水银般的光泽，内部仿佛封印着一条微缩的银河，散发出精纯而浩瀚的星辰本源之力！但这本源之力，却带着一种“未完成”或者说“被中断”的遗憾与悲怆。
“星辰之心碎片？”张润瞳孔微缩。这是唯有在星辰孕育初期、本源法则高度凝聚时才有可能诞生的奇物，蕴含着一颗星辰最原始的生机与潜力。看这块碎片的品质，其源头星辰若正常演化，至少能孕育出一方中千世界！
此刻，这块星辰之心碎片正微微震颤，与上方的虚空旋涡产生共鸣，其内部的星辰本源被一丝丝地抽离，汇入旋涡之中。显然，这就是那偷袭者“收集”的目标之一，或许是因为张润的到来打断了其收取过程，才暂时遗落在此。
张润没有立刻上前。他目光扫过另外两座空置的祭坛，又仔细感知着这片区域每一寸空间。混沌源核传来警示，此地布设有极其隐蔽而恶毒的禁制，与那馨香气息同源，一旦触及，恐怕立刻会引来雷霆般的反击，甚至可能直接引爆那星辰之心碎片，或者加强虚空漩涡的吸力。
布阵者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绝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他沉吟片刻，并未试图去破解禁制或收取碎片。而是盘膝坐在一块远离祭坛的陨石之后，双手结印，混沌法力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并非指向祭坛或碎片，而是融入了周围那由无数星骸构成的残阵之中。
他要做的，不是夺取，而是“理解”。以混沌大道追溯此阵的根源，解析其运转机理，找出其与披香殿、与归墟之力的具体关联，甚至……反向追踪那虚空旋涡的尽头！
混沌道韵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与残阵中残留的寂灭道韵接触、碰撞、解析。无数破碎的法则信息、残缺的阵法符文如同潮水般涌入张润的心神。若非他神魂强大且有混沌源核坐镇，恐怕瞬间就会被这海量的混乱信息冲垮。
时间一点点流逝。张润如同老僧入定，周身气息与整个寂灭墟近乎融为一体。
就在他逐渐抽丝剥茧，即将触碰到那阵法核心奥秘与虚空旋涡另一端的一丝模糊感应时——
“嗡！”
他怀中的巡天令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散发出刺目的红光！同时，一道强横无比、带着煌煌天威的神念，如同天网般骤然降临，瞬间锁定了他的位置！
“张润！立刻停止一切动作，交出你在此地所得之物，束手就擒，随本神返回天庭受审！”
一个威严冷酷的声音直接在张润神魂中炸响，伴随着一股金仙级别的磅礴威压，如同整个天穹塌陷般向他碾压而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德星君！而其神念之中，分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与那披香殿馨香同源的气息！
张润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一闪而逝。
果然是个连环局！袭击、遗留碎片、隐秘禁制是第一步；若他贪图碎片触发禁制，便是罪证确凿；若他谨慎探查，则必有后手，在他即将触及核心秘密时，由早已埋伏在侧、且与他有旧怨的武德星君出面，以“擅动禁地、图谋不轨”之名擒拿！
好一个光明正大的阳谋！好一个狠辣精准的算计！
武德星君的神念威压如同实质，要将张润彻底镇压。然而，张润身负混沌源核，岂是寻常真仙可比？
他缓缓起身，周身混沌气流缭绕，将那金仙威压悄然化解于无形，抬头望向虚空某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星君来得真是时候。不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拿我，何不现身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