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潺潺的声响与书楼里酸腐的文气被远远甩在身后。洛辰行走在青州城逐渐喧嚣起来的街道上，晨光驱散了夜间的阴冷，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集的思量。
银行的评估、新解锁的权限、102.5积分的“巨款”、还有那五块烫手的【圣物碎片】和不知所踪的白猫…无数信息在他脑中交织碰撞。
他需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尽快消化这一切。首选之地，自然是银行推荐的“沉默钟楼”地下废墟——那里能屏蔽神力窥探，而且经过昨夜万神殿与渎神者的大战，反而可能成了“灯下黑”的盲区。
就在他拐进一条通往西区的小巷，准备召唤阿七带路时，脑海中那冰冷的银行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急促：
【新紧急催收任务插入。优先级：高。】 【债务方：巡河夜叉·泥泥罗及其族群（青州城濯垢河流域治安维护队-临时工）】 【债务金额：总计35信仰点数（集体债务，逾期罚息：共8信仰点数\/月）】 【债务成因：于本行集体联保借贷“三缕浊流精魄”，用于增强水域感知及协同作战能力，约定以维护河道安全获得的安定信仰分成偿还，已连续四个月分成低于最低还款额。】 【任务要求：前往濯垢河下游‘回水湾’驻地，收回本金35信仰点数及相应罚息（共计43点）。】 【可租赁资产：【低级水下呼吸】（费用：2积分\/时辰）、【避水珠（劣质）】（费用：5积分\/时辰）、【水族通用语通晓】（费用：1积分\/时辰）】 【任务时限：现世时间6个时辰。】 【失败惩罚：**扣除佣金，银行积分-50。并可能影响您新获得的Level 2权限。】
洛辰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又来了！
而且还是集体债务！35+8=43信仰点！这额度快赶上之前三个任务的总和了！时限却只有6个时辰！
失败惩罚更是高达50积分！直接腰斩他刚刚到手的“巨款”！
这银行是见不得他手头宽裕片刻吗？刚评估完就立刻甩过来一个硬骨头？
巡河夜叉？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还是群体性的！
“阿七！”洛辰没好气地低喝一声。
阴影扭动，阿七的虚影不情不愿地飘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后怕：“老…老板…又有新活了？”
“濯垢河，回水湾，巡河夜叉。知道吗？”洛辰言简意赅。
“巡…巡河夜叉？！”阿七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惊恐，“老板！使不得啊！那帮家伙是出了名的难缠！又穷又横还不讲理！是整个西区公认的‘钉子户神群’！银行之前派去好几个收债员，不是被他们泼一身脏水，就是被拖进河里灌一肚子淤泥，最后都灰溜溜地跑了！”
“钉子户神群？”洛辰挑眉，这称呼倒是贴切。
“对啊！”阿七哭丧着脸，“他们就是一帮子浑人！仗着人多…呃，多鬼多，又躲在河里，软硬不吃！银行那套规矩对他们都快失效了！您刚经过评估，何必去触这个霉头…”
洛辰眼神微冷。银行的用意很明显，这是在用高难度任务测试他新获得的权限和能力，甚至可能想借此敲打他，让他明白谁才是主导者。
但他偏偏不吃这一套。
“带路。”洛辰的声音不容置疑，“钉子户？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阿七还想再劝，看到洛辰冰冷的眼神，把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哀叹一声，虚影在前面飘忽引路。
穿过愈发污糟、弥漫着河水腥气的巷弄，很快来到了濯垢河边。这条流经青州城的河流早已不复清澈，河水浑浊发黄，漂浮着各种垃圾，散发着淡淡的异味。
下游的回水湾地带，水流相对平缓，淤泥沉积，形成了一片滩涂和水草丛生的浅湾。几根歪歪斜斜的木桩插在岸边，上面挂着一些破烂的渔网和无法辨认的絮状物，显得格外荒凉。
这里便是巡河夜叉族的“驻地”。
洛辰支付了1积分，租赁了【水族通用语通晓】，然后走到岸边，尝试着将一丝银行契约的波动混合着神识探入浑浊的河水中。
“巡河夜叉泥泥罗及其族人！遗神银行收债员，编号7348，前来拜访！请出来一见！”
声音透过水流传递出去。
河面一片寂静，只有浑浊的河水懒洋洋地拍打着岸边的烂泥。
等了半晌，毫无反应。
洛辰皱眉，加大了一丝契约的威慑波动。
又过了好一会儿，河面才“咕嘟咕嘟”冒起几个泥泡。
一个脑袋，慢悠悠地从浑浊的水面下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皮肤呈灰绿色、布满滑腻黏液和可疑斑点的脑袋。头发如同混乱的水草，黏糊糊地贴在头皮和脸颊上。一双鼓突的、没有眼皮的黄色眼睛茫然地转动着，鼻孔很大，嘴巴咧着，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黄板牙。
它看着洛辰，眼神里没有敬畏，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呆滞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银…行？”它开口了，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含着满口泥沙，“又…又来哩？俺们…没钱…”
说完，它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股浓烈的河底淤泥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熏得洛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根据契约，你们已逾期四个月，连本带息，共计43信仰点。”洛辰强忍着不适，冷声道，“今天必须有个说法。”
“43点？”那夜叉（想必就是泥泥罗）眨巴着鼓突的眼睛，掰着手指头（指间有蹼）算了半天，然后一脸愁苦地摇头，“莫有…真莫有…河里…穷哩很…捞不到油水…上面管得严…都不让随便拖人下水哩…没外快…哪来的信仰…”
它开始哭穷，声音干巴巴的毫无感情，像是重复了无数遍的套词。
“银行不信…你们可以…下来瞅瞅…”它指了指浑浊的河水，“俺们的家当…都在哩…看上啥…尽管拿…”
洛辰看着那漂着垃圾、浑浊不堪的河水，眼角抽搐。下去？怕是下去就上不来了！
“少来这套！”洛辰声音转厉，“要么还钱，要么按契约，银行将启动强制清算程序！到时候…”
他的话还没说完，泥泥罗突然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声极其响亮刺耳的口哨！
哗啦！哗啦！哗啦！
霎时间，平静的回水湾如同炸开了锅！
数十个脑袋齐刷刷地从水面下冒了出来！男女老幼都有，个个都是灰绿皮肤、鼓突眼、黏液满身，全都用那种麻木又带着点看热闹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洛辰。
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漂着，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包围。
阿七吓得“妈呀”一声，直接钻回了洛辰的影子里，打死也不出来了。
泥泥罗摊了摊手（蹼），一脸无辜：“瞅见哩？都哩…穷亲戚…等俺们吃饭哩…真莫有钱…”
群体施压！装傻充愣！
标准的钉子户套路！
洛辰气极反笑。好，很好。跟他玩这套。
他不再废话，直接集中精神，沟通脑海中的银行论坛，支付了5积分，发布了一条即时性的悬赏求助：
【急！在线等！濯垢河回水湾巡河夜叉族（泥泥罗部）有什么弱点、爱好或者近期急需什么？价格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