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深渊的回响
“神圣时刻”的余波在全球范围内震荡。万里长城跨越空间阻隔的“守望”一击，不仅拯救了坎普尔数十万生命，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所有抵抗者的灵魂。加入联盟的请求如同雪片般从世界各地飞来，原本犹豫的势力纷纷下定决心。
但在龙国基地核心医院，陈远因精神与能量双重透支，昏迷了整整两天。
他是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心脏监测仪规律的滴答声中醒来的。视野先是模糊，然后渐渐清晰。林晚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腕间，似乎是在监测他的脉搏。周立坤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膝盖上还摊开着数据板。
陈远没有惊动他们。他试着动了动手指，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让他微微蹙眉。调动长城奇观进行超距干涉，代价远超预期。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宏伟造物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但也更加……脆弱。
他的轻微动作还是惊醒了林晚。
“你醒了！”她立刻直起身，眼中的疲惫被惊喜驱散，手指下意识地搭上他的额头，又迅速移开，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生命体征平稳，但精神域损耗超过安全阈值。你需要绝对静养。”
“静养不了太久。”陈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在林晚的帮助下喝了一口水，“外面……怎么样了？”
周立坤也被惊醒，揉了揉脸凑过来，语气带着兴奋：“老陈，你可算醒了！联盟现在已经正式吸纳了十七个主要成员体，还有几十个在排队审核！欧罗巴和南十字星已经把他们的部分核心技术库向我们开放，作为对‘守望’行动的回应。我们现在……”
他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联盟的蓬勃发展，以及各方对龙国，对陈远个人几乎上升到信仰程度的推崇。
陈远静静地听着，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反而问道：“归墟教团呢？他们有什么反应？”
周立坤的兴奋劲头一下子冷却下来，他调出一份报告，神色变得凝重：“很安静。出乎意料的安静。坎普尔事件后，他们所有的公开广播都停止了，地面活动也大幅减少。但是……我们的深空监测网络，捕捉到了一些异常的引力波纹和高维信号碎片，源头分散，无法精确定位，但信号模式……与‘清道夫’有某种程度的相似性。”
“他们不是在退缩，”陈远闭上眼睛，缓缓道，“他们是在改变策略。‘先知’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他只会寻找更有效的方式，来证明他的‘真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李静萱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种奇特的、混合着激动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远，林博士……赵德柱，他醒了。”
赵德柱的病房就在隔壁。他靠坐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已经睁开，虽然还带着一丝久眠初醒的迷茫，但更多的是某种沉淀后的深邃。
他看着走进来的陈远，嘴角努力牵动了一下，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有些生硬。
“指挥官……”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我……睡了多久？”
“足够让我们打了好几场硬仗。”陈远在他床边坐下，仔细打量着他，“感觉怎么样？”
赵德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受自己的身体，又似乎在组织语言。
“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他缓缓说道，眼神没有聚焦，仿佛在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梦里……有很多声音，很多……色彩。痛苦、绝望、疯狂……但也有光，很微弱，但很坚定……最后，是一道很大的光，金色的，很温暖……把它们都驱散了。”
陈远和林晚对视一眼，明白他描述的很可能是昏迷期间感知到的外界精神波动，而最后那“很大的金光”，无疑就是长城“守望”的意志光辉。
“你还感知到什么？关于教团？关于‘清道夫’？”陈远追问。
赵德柱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灯塔……不只是灯塔……”他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沉重的枷锁中挣脱出来，“它在……‘筛选’……也在……‘学习’……教团……他们想……成为‘管理员’……他们不怕‘清道夫’……他们想……利用它……”
他猛地喘了几口气，仿佛刚才那几句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还有……‘钥匙’……不止一把……‘门’……快要开了……”
说完这些，他像是虚脱一般，向后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他需要休息。”李静萱立刻上前检查他的状况，“他的精神刚刚恢复，不能过度透支。”
陈远点了点头，示意所有人退出病房。
站在走廊里，气氛有些沉闷。赵德柱带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却蕴含着惊人的内容。
“筛选？学习？管理员？”周立坤咀嚼着这几个词，“难道‘清道夫’不是在简单地清除不合格的文明，而是在……收集数据？完善某种标准？而教团想窃取这个管理权限？”
“如果‘门’指的是‘清道夫’更本体现身的通道，或者某种终极测试的入口……”林晚的声音带着寒意，“那么‘钥匙’可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能够与之对抗，或者……与之沟通的关键。”
陈远望着窗外，基地内部依旧是一片繁忙景象，联盟的成立带来了新的希望和活力。但他知道，在这片希望之下，更深沉的黑暗正在涌动。
归墟教团的沉默，比他们的喧嚣更令人不安。而“清道夫”的真正面目，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智能。
“加快对‘泣铁’和‘安宁’装置的升级研究。”陈远下达了清醒后的第一个正式指令，“同时，启动‘溯源计划’——集中所有力量，根据现有线索，全力寻找赵德柱所说的‘钥匙’。我们必须在那扇‘门’完全打开之前，找到我们的答案。”
深渊并未因一次光辉的闪耀而退却，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发出更加深沉的回响。而人类的联盟，在初生的喜悦之后，即将迎来真正考验其韧性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