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雨，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与尘埃的味道，淅淅沥沥，永无止境般敲打着窗玻璃，将窗外那座钢筋水泥森林浸泡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
艾莉娅·陈在一阵规律的雨滴敲击声中醒来。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略显低矮的天花板，以及一盏简约的吸顶灯。身下是质地普通的床单，触感还算舒适，但绝非奢华。她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不大的公寓，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空旷。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仅此而已。墙壁是干净的白，但缺乏装饰，透着一种无人长期居住的冷清。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和消毒水混合的、略显生硬的气味。
她赤脚下床，冰凉的木地板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走到窗边，拉开了有些沉赘的素色窗帘。
窗外，是哥谭典型的阴霾天空，雨幕如织，模糊了远近的景物。正对面，巍峨的韦恩大厦如同一柄黑色的巨剑，刺破雨雾，沉默地矗立在城市中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楼下的街道显得萧条，偶尔有车辆驶过，溅起浑浊的水花，行人稀疏，步履匆匆，撑着黑色的伞，像移动的蘑菇。
一种莫名的孤寂感，如同窗外的寒气，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
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有些滞涩，但并不痛苦。艾莉娅·陈，二十一岁，刚从普林斯顿大学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主修量子物理。她是一位孤儿，凭借奖学金和打工完成了学业，性格独立。
艾莉娅在毕业前发表了一篇关于“基于量子纠缠的拓扑绝缘体界面态超导现象研究” 的论文，引起了学界巨大的轰动，也因此收到了来自哥谭、韦恩集团前沿科技研究院的橄榄枝。
明天，是她正式入职报道的日子。
这一切逻辑清晰，顺理成章。这里，这间位于哥谭市中心、能望见韦恩大厦的公寓，就是她用预支的薪水租下的临时住所。她的“家”。
她转身，走到狭小的客厅，打开了那台老旧的壁挂电视，试图驱散一些室内的冷清和头脑中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感。
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亮了起来。正在播放新闻。
“……本台最新消息，‘无限联盟’于西伯利亚地区的军事行动已取得决定性胜利。盘踞在该地区多年的恐怖组织‘核心集团’及其背后的支持者，前m国陆军中将谢菲尔德，已被彻底清除。”
画面切换，是高空俯拍的战场影像。冰原之上，狼烟未散，巨大的、风格迥异的机甲与身着高科技战甲或拥有超凡力量的身影。
那是……穿着类似中世纪铠甲的人？还有操控雷电的？总之这些“人”协同作战，展现出一种压倒性的、令人窒息的武力。他们的攻击精准、高效，冷酷。没有过多的缠斗，只有毁灭性的打击与肃清。
“……联盟发言人表示，此次行动再次证明了维护全球安全与稳定的决心，任何威胁人类文明的势力都将被无情铲除……”
新闻主播的声音字正腔圆，却透着一股程式化的冰冷。
艾莉娅静静地看着。她对“无限联盟”的了解仅限于新闻，知道这是一个由众多超级英雄和先进科技力量组成的、守护地球的国际性组织。很强大，似乎是秩序的维护者。
她关掉了电视。
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窗外的雨声。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几瓶矿泉水和一些最简单的速食食品。
艾莉娅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她更清醒了些。她甩开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将注意力集中在明天的工作上。韦恩集团的前沿科技研究院，那是无数科研人员梦寐以求的殿堂。她的课题，她的研究，那才是她应该专注的世界。
至于哥谭的雨，窗外的韦恩大厦，电视里那些遥远而强大的“英雄”，以及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空洞……都只是新环境带来的暂时不适罢了。
她如此告诉自己。
女孩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最后一次审阅明天准备提交的初步研究计划。柔和的屏幕光映在她年轻而专注的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眸清澈、坚定，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好奇与征服欲。
她不知道的是，在这座雨幕笼罩的城市里，在她毫无察觉的阴影之中，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这冰冷的雨水，寻找着抹悄然归来的灵魂。
……
与此同时，韦恩塔顶层，战略指挥中心。
布鲁斯·韦恩刚结束与“无限联盟”核心成员的全息会议，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疲惫，但即使如此他还得以韦恩集团的董事长出席自己家企业的高层会议。
在之前和联盟的会议中，与以死亡女神海拉为首的阿斯加德势力的“合作”，远称不上顺利。
这些来自神域的新盟友，强大，骄傲，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信念。他们坚持认为，那个在官方记录中已确认死亡十年的女孩，依然以某种形式存在。根据索尔，尤其是洛基激动而详细的叙述，结合阿斯加德古老的预言与海姆达尔的观测，一个匪夷所思却逻辑自洽的真相浮出水面：
艾莉娅在“死后”，不知以何种方式去到了过去的阿斯加德，并凭借一己之力与智慧，改写了注定发生的“诸神黄昏”，拯救了整个神域。也正因如此，阿斯加德所处的世界维度，才会与E8007地球产生更深的融合，使他们最终能定位到这里。
这个真相带给布鲁斯的冲击是巨大的。那个在他们眼前逝去的女孩，在他和卡尔等人沉浸在痛苦与复仇的深渊时，竟然在时间的另一端，独自背负着使命，完成了如此史诗般的壮举。
她依旧是那个坚强、善良，内心充满阳光的艾莉娅，即使在最黑暗的绝境中，也从未放弃过希望，从未停止过守护。
而他们……
布鲁斯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当从索尔口中得知，这个世界的艾莉娅是被卡尔·艾尔的偏执与囚禁间接逼至绝路时，阿斯加德人，尤其是海拉和洛基，瞬间爆发的敌意几乎要撕裂临时建立的合作协议。只是因为对艾莉娅那份共同的、未完成的“守护这个世界”的承诺，才勉强维持住了这脆弱的同盟。
想到这里，布鲁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他拿起手边的记事本，上面布满自己经常无意识写下的女孩的名字。
如果……如果阿斯加德人说的是真的，艾莉娅改变了过去的阿斯加德……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她也有可能……改变自己的“未来”？
等等！
布鲁斯猛地坐直了身体，脑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洛基曾反复提及，艾莉娅在阿斯加德消失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记住我的名字，艾莉娅·陈。”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临别的赠言，是希望不被遗忘。但如果……如果她早就知道什么呢？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旅程并未结束，知道自己终将“回来”，所以才特意强调这个名字，作为一个锚点？一个信号？
她是否……还有回归的可能？
一个被刻意压抑了十年的微小希望火苗，开始在他冰冷的心湖底层不安分地跳动。
难道她预见到了自己的“复活”？！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复活，而是她漫长旅程中的一环，是被神秘组织那种超越他们理解的力量的安排？！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布鲁斯·韦恩向来以冷静和逻辑着称的大脑。
“砰！”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韦恩集团高层会议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正在台上用平板电脑展示下一季度财报数据的秘书吓得手一抖，昂贵的设备直接摔在了地毯上。所有与会的高管、董事都惊愕地抬起头，看向长桌尽头——
他们的老板，布鲁斯·韦恩，竟毫无征兆地、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他胸膛剧烈起伏，平日里深邃平静的眼眸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涛骇浪，脸色甚至有些发白。
“韦…韦恩先生？”首席财务官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不确定。他从未见过布鲁斯在商业会议上如此失态。
布鲁斯仿佛刚从一场震撼的梦境中惊醒，他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他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但那瞬间的波动已足以让在场所有熟悉他作风的人感到心惊。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尽管指尖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不好意思，各位。突然想到一些……紧急的私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汇报继续。”
他重新坐下，姿态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几位对布鲁斯“花花公子”形象根深蒂固、且对他接手集团后雷厉风行改革不满的元老，暗中交换了一个讥诮的眼神。私事？恐怕又是和哪个封面女郎或者芭蕾舞演员的风流韵事吧？这位英俊风流的少爷，即使过去了十几年，终究是难堪大任。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内，他们所以为的“纨绔老板”，内心经历了一场何等颠覆性的海啸。一个关于时间、牺牲、救赎与渺茫希望的海啸。
而这场海啸的中心，那个名字——艾莉娅·陈——此刻，正以一名21岁量子物理学天才的身份，安然无恙地坐在几条街区外的一间小公寓里，对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布鲁斯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哥谭阴沉的天空，雨依旧在下。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略显忐忑的人事部高级主管，抱着一个文件夹，亦步亦趋地跟在布鲁斯·韦恩身后，直到他走进通往顶层办公室的私人电梯。
“韦恩先生，”主管的声音带着谨慎，“这是与皮姆博士团队关于皮姆粒子联合研究项目的最终负责人名单，需要您最终签字确认。”
布鲁斯心不在焉地接过文件夹，脑海中依旧被“艾莉娅·陈可能回归”的惊涛骇浪所占据。他随意地翻看着，目光扫过那些资深研究员的名字和履历，却没有真正看进去。他只想尽快结束这程式化的流程，好调动所有资源去验证那个疯狂的猜想。
“就按你的决定办吧。”布鲁斯说着，习惯性地就要从西装内袋掏出钢笔。
主管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硬着头皮，声音更低了：“韦恩先生，麻烦您……再看一下名单。之前您对项目负责人的人选似乎……有所考量，但我坚持认为艾莉娅博士是最合适的选择。她的理论模型与我们现有的……”
布鲁斯随意地“嗯”了一声，思绪还飘在时间线与平行宇宙的迷宫里。皮姆粒子？项目负责人？这些琐事此刻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下一秒，一个名字如同精准投下的深水炸弹，在他混沌的思绪中轰然炸响！
“……我需要您最终签字。”主管最后补充道，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布鲁斯正要落笔的手猛地顿住，钢笔尖在昂贵的纸张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墨点。他倏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锁定在人事主管那张紧张得发白的脸上，眉头紧紧皱起，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审视。
“你说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失去了惯有的冷静低沉，带着不容错辨的急迫和震惊，“哪个人？？！”
主管被老板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他内心哀嚎，完了，果然是触到逆鳞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几乎是抱着被解雇的决心，语速飞快地辩解：“是…是艾莉娅博士！她、她确实…确实有点过于年轻了，资历上也…如果您觉得不妥，皮埃尔博士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我立刻去……”
“闭嘴！”布鲁斯抬手，厉声制止了他语无伦次的解释。他的胸膛再次不受控制地起伏，那双总是隐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眼眸，此刻掀起了比之前在会议上更加汹涌的狂澜。
艾莉娅？
这个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韦恩集团一个高级研究项目的负责人候选名单上？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对这个人选有过什么“考量”——这逻辑本身就有问题！他怎么可能去“考量”一个……一个他认为已经逝去十年的人？
“给我她的资料！”布鲁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急切，“现在！立刻！”
主管被这前所未有的失态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在文件夹里翻找，颤抖着抽出一份附有照片的简易履历表，双手递了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布鲁斯·韦恩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彩色证件照上。
照片上的女孩，有着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精致得如同瓷娃娃般的五官，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眸，清澈、明亮，带着属于学者的专注和一丝未经世事的纯粹。
是她。
真的是她。
艾莉娅·陈。
不是长相相似，不是巧合同名。就是那个他记忆中，十年前在孤独堡垒的冰原上失去生命迹象的女孩。她的容貌，几乎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停留在二十一岁最美的年华。
布鲁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将那张单薄的履历纸捏皱。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下移，快速扫过下面的文字：
姓名：艾莉娅·陈
年龄：21
毕业院校：普林斯顿大学（量子物理学博士）
主要研究方向：量子纠缠、拓扑绝缘体……
身份背景：孤儿（中美混血）
履历光鲜，逻辑完美，一个标准的天才科学家模板。
然而，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出入，就在身份背景和……时间线上。
孤儿。中美混血。没有大学前的任何记录。过往一片空白。
这太像是某种力量精心编织的身份了！完美地解释了她的突然出现，解释了她的年轻，也隔绝了所有可能追溯到“过去”的线索。
是那个组织的手笔吗？他们抹去了她的记忆，篡改了现实，将她如同投放一个程序般，重新安置在了这个世界，安置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布鲁斯·韦恩站在原地，感觉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震惊、狂喜、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沉的、被巨大谜团笼罩的警惕，如同冰与火在他体内交织冲撞。
她回来了。
不是以幽灵的形式，不是以记忆的残影。而是以一个活生生的、呼吸着的、拥有崭新身份的人，即将踏入他的世界。
而第一个在“官方层面”发现她行踪的，竟然是他布鲁斯·韦恩。
那么……卡尔呢？海拉呢？索尔和洛基呢？他们……知道了吗？布鲁斯猛地抬起头，看向窗外依旧阴雨连绵的哥谭，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和深沉。
主管跟随布鲁斯的脚步，门在男人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宽敞奢华的办公室里，布鲁斯·韦恩紧紧的握住手中那份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履历表。
他低头，再次凝视着照片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纸张上打印的住址和联系电话，那串字符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迅速签了字，力透纸背。
“就她了！让她明天就来报到。” 他斩钉截铁地说，目光如炬地死死盯着主管的脸。
主管被他眼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光芒震慑，只能僵硬地点头：“听、听到了！明天！一定！”
布鲁斯似乎还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温和与不容拒绝：“你，做得不错。现在，放你三天假，带薪。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主管：“……？”
他脸上的表情从绝望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狂喜，短短几秒内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几乎是热泪盈眶，语无伦次：“谢、谢谢韦恩先生！我……我这就消失！谢谢！谢谢！”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退出了办公室，差点同手同脚，感觉像是中了头彩。
办公室门再次关上。
喧嚣退去，死寂归来。
布鲁斯像被抽空了力气般，向后靠在冰冷的玻璃墙上。他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他低头，看着那份被捏出褶皱的履历表，上面清晰地印着艾莉娅现在的住址和联系电话。
签下女孩这句话几乎是未经思考，从某种深层的、近乎本能的冲动中脱口而出。是震惊之下的条件反射？是害怕她再次从指缝间溜走的恐惧？还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将她重新纳入视野和保护范围的迫切？
现在，冲动过后，理智如同哥谭冰冷的雨水，重新浇灌下来。
他第一次，在面对一个明确的“目标”时，萌生了清晰的退意。
自己……要不要去联系她？再去打搅她的生活？
这个念头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心头。
他看着履历表上“孤儿”那两个字。他们为她编织了一个全新的、干净的身份。没有141的监狱，没有孤独堡垒的冰雪，没有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恨与亏欠，没有那些足以压垮任何普通人的沉重记忆。她只是一个才华横溢、前途无量的年轻科学家，即将开启她崭新的人生。
不。
这个念头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就被一股更强大、更不容置疑的力量碾碎。
布鲁斯站直了身体，眼中所有的迷茫和犹豫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薄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和决绝。
他再次思考，迅速而冷静。他不认为有任何人，141，卡尔、海拉、索尔、洛基会比他更早发现艾莉娅的突然出现。这或许是那个神秘组织精心安排的“安全着陆点”，一个暂时未被任何风暴波及的宁静港湾。
这十年来，他以为自己早已将那颗属于“布鲁斯·韦恩”的心，锤炼得如同蝙蝠战甲下的精密仪器，精准、冷血、高效。他计算着一切变量，评估着所有人的价值与可能的命运，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他以为这样就能避免错误，就能掌控全局，就能……不再承受失去的痛苦。
可他错了。
错得离谱。
他忽略，或者说，他刻意回避了最无法计算、却也最宝贵的一样东西——人性中那些无法量化的情感、信任与温暖。而艾莉娅的“死亡”，正是他这套冰冷计算体系中最大的漏洞，是他所有精密推演中，最惨痛、最无法弥补的一次失败。
他心中的愧疚与痛苦，并不比联盟中任何一个人少，只是被他用更厚的冰层、更坚固的铠甲封存了起来。
现在，命运，或者说那个该死的组织将她再次推到了他的面前。
自己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保护她，不再是冰冷计划中的一环，而是源自他灵魂深处最原始、最炽热的呐喊。这种冲动如此强烈，甚至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进入青春期的毛头小子，被一种非理性的占有欲和守护欲冲昏了头脑。
但这一次，他选择听从这种“不理性”。
布鲁斯·韦恩认为，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艾莉娅的安全。
而确保那个女孩安全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在韦恩集团这艘他能完全掌控的巨轮之上。放在他布鲁斯·韦恩的羽翼之下。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接通了他的助手，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甚至比平时更加不容置疑：
“通知安保部门，对集团新入职的艾莉娅·陈博士启动最高级别静默监护协议。我要知道她进入哥谭后的一切动向，确保她的绝对安全，排除一切潜在威胁。但除非发生极端情况，否则不允许任何接触，不允许暴露监控存在。”
“是，韦恩先生。”
“另外，”布鲁斯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以我的名义，给陈博士的入职流程开启最高权限绿色通道。她的所有研究资源需求，无需二次审批，直接由我本人负责。”
“明白。”
放下通讯器，布鲁斯将那份履历表锁进了他办公桌最底层的加密抽屉里，仿佛锁住了一个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
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霸道的方式。
他把她拉进了韦恩集团，放在了自己权力笼罩范围的核心。
这既是为了保护，也是为了……一种近乎偏执的掌控。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会带来新的风暴。
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艾莉娅·陈这叶看似平静的小舟，已经由他亲手，导向了他所设定的航道。而他，布鲁斯·韦恩，将是那个在暗处，也为在明处，为她遮蔽所有风雨的唯一守护者。
至少，在下一个找到她的人，有能力突破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