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虽已一统,但这些久居咸阳的朝臣,岂知胡人凶悍本性?胡人南下只为求生,岂会因大秦强盛而畏缩?
更何况胡人残暴成性,绝不可能轻易胆怯!
“呵!”
陈麟冷笑一声,眼中尽是对这群臣子的轻蔑。
众人虽面露愤懑,却无人敢再出言反驳。
“武安君!”
“父皇在世时,常对扶苏提及胡人残暴,一旦南下,必会烧杀掳掠,荼毒百姓!”
“莫非……如今胡人又有南犯之意?”
扶苏眉头紧蹙,语气中透出忧虑。
陈麟未答,只是瞥了王翦一眼。王翦会意,当即出列。
王绾等人神情一凛,心中已隐约猜到几分。
按胡人南侵的规律,虽未至时节,但并非全无可能!
“启禀监国!”
“日前臣收到杨端和大将军密信,获悉北方胡人似有异动,但因动向未明,故未呈递奏章。”
“臣已派遣探子深入查探,算来近日应有回报!”
王翦朗声禀报。
探子往返云中郡便需半月,深入草原更是步步惊心,一来一回,少则一两月方能传回消息。
王绾等人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深知胡人凶残,更明白如今大秦国力虚耗,兵力分散,粮草匮乏,实难应对大规模边患。
各地灾情频发,扶苏公子......实在太过仁慈,大开粮仓赈济灾民。但若此时胡人趁机南下,大秦此战必将异常艰难。
所幸胡人擅长 ** 而不善攻城,他们来去如风,战事通常不会持续太久。只要秦军坚守城池,胡人便难以攻破。
扶苏微微颔首,长舒一口气道:上将军多虑了。
此乃臣分内之事,监国言重了!王翦拱手回礼。
一旁的周青尘却急不可耐。明明在商议武安君兵权之事,怎么突然转到胡人话题上了?他连忙出列进言:监国,方才不是在讨论武安君兵权一事吗?胡人南下之说,恐怕是武安君推脱之词,监国切勿上当!天象已现异兆,监国不可不防啊!
周青尘梗着脖子,陈麟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喝道:挑拨本君与监国关系,你算什么东西!
周青尘一时语塞,攥紧拳头咬牙道:臣身为大秦臣子,自当为君分忧。胡人之患纯属武安君借口,他们岂敢侵犯大秦!
扶苏扶额叹息,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寺人急报:云中郡杨端和大将军紧急军报!
满朝文武闻言面面相觑。云中郡乃北方要塞,杨端和此时送来急报,众人心头俱是一沉。
速传!不等扶苏发话,王翦已变色大喝。
扶苏也立即下令,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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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胡人叩关
沉重的脚步声在大殿中格外刺耳,仿佛敲在那些方才断言胡人不敢南下的官员心上。看着传令兵惊慌的神色和急促的脚步,不少人脸色煞白。这年头谁愿在上司面前被打脸?更多人则因经历过胡人南下之祸,想起奏章上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而面色凝重。
启禀监国!此乃大将军亲笔密信,请监国过目!传令兵郑重取出怀中帛书。能用珍贵帛书传递,足见此信非同小可。
扶苏挥手示意,寺人连忙接过展开。百官只见监国脸色骤变。
宣读!扶苏声音微颤。
寺人转身面对群臣,越读脸色越是难看......
“五部胡族结盟,据臣麾下斥候所报,至少六十万大军压境。臣杨端和镇守大秦北疆多年,虽已年迈,仍誓死扞卫边关。然敌众我寡,北方守军仅二十万之数,恐难抵挡胡骑铁蹄。恳请监国速发援兵,以保边境百万黎民安危。臣杨端和顿首再拜!”
竹简合拢的脆响在殿内回荡,宣旨宦官双手微颤,额角沁出细密汗珠。
阶下群臣面色骤变,先前种种纷争此刻尽数化作凝重。六十万胡骑联袂南下,这个数字令满朝文武脊背生寒。
“胡人素来互相攻伐,如今竟敢合兵犯境!”
“单是匈奴一部尚不足惧,可五部联军...杨将军如何以二十万兵马抵御?”
“云中、雁门、代郡三地百姓逾百万,若让胡人破关...”
“当务之急须立即调兵遣将!”
“胡人此番来者不善,非寻常劫掠可比!”
议论声中,“武安君”三字频频响起。陈麟立于朝堂,目光掠过面如土色的周青尘。多数朝臣虽畏他如虎,却无人能否认他横扫六国的谋略。值此胡人大举进犯之际,夺其兵权实非明智之举。
周青尘喉结滚动,终是哑然。他明白这场天降陨石的谋划,已然随着边关急报化为泡影。待战事平息,谁还会记得今日之事?若武安君凯旋,其威望更将如日中天。至于对方承诺的交还兵权...周青尘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不敢想象淳于越得知后的反应。
殿中喧嚣忽止,老将王翦踏出班列,甲胄铿锵作响:
“监国明鉴,杨端和乃臣旧部,其人所报六十万必是保守之数。胡骑虽不善攻城,然二十万守军绝难久持。臣王翦 ** ——”
“请监国任命武安君为三军主帅,率六十万大 ** 速北上!”
“战机稍纵即逝,若再犹豫,北疆百姓必将陷入战火!”
“征讨胡虏之事,望监国相信武安君,相信臣,相信蒙武!”
“王翦虽年长于杨端和,但老夫仍能挥得动秦剑!”
“此番北上,誓将胡人逐出边关!”
王翦语气铿锵,目光如炬地望向殿上的扶苏。
话音刚落,蒙武、蒙恬、王贲三人同时出列。
“恳请监国发兵,末将等必叫胡虏有来无回!”
陈麟缓步上前,立于王翦身侧,距扶苏仅十步之遥。
“公子!”
“臣曾向公子禀明,胡虏凶残暴虐,劫掠杀戮无所不为。”
“公子素怀仁德之心,岂能坐视北疆百姓遭难?”
“望公子信任臣等!”
“臣必不负重托,誓死扞卫大秦!”
扶苏跪坐于案前,神情恍惚,稚嫩的面庞透着一丝无措。
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此刻难免心生动摇。
王绾见状上前:“公子,胡人犯境,唯有出兵迎战!”
虽知大秦粮草吃紧,但胡人正是算准大秦灾荒不断。若示弱退缩,胡虏必定得寸进尺!
“请监国速下军令!”
众臣再度 ** ,眉宇间尽是焦灼。若陛下在位,此刻早已调兵遣将。可监国这般迟疑,恐误战机!
扶苏缓缓抬头,眼中竟透着挣扎:“诸卿……以战止战,真是上策么?”
他心中煎熬——一旦开战,多少将士将埋骨沙场?每个士卒背后,都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啊。
此言一出,满朝寂静。
王翦愕然,王绾瞠目,尉缭无言,百官皆默。
跪伏殿中的传令兵再顾不得礼数,急得抬头望向扶苏。他日夜兼程半月才抵咸阳,若再拖延月余,北疆恐已沦陷!杨将军那决绝的眼神犹在眼前——若援军不至,他宁死不退!
“监国此言……莫非另有良策?”尉缭急问。
他心知与胡人无话可谈,却仍抱着一线希望。
百官目光齐聚扶苏,大殿落针可闻。
众人心中的疑问,恰好被尉缭点破。
陈麟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微微上扬。
呵,好一个慈悲心肠。
当真是菩萨心肠。
扶苏神色黯然,缓缓开口:两军交战,扶苏虽不通兵法,但身为监国,实在不忍将士们白白牺牲。
我曾研读兵书,深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的道理。
王翦立刻会意,正色道:监国,沙场征战难免死伤。将士们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亦是荣耀。老臣与杨端和,都愿战死疆场!
监国所引乃《孙子兵法·谋攻篇》,但胡人凶残成性,与我中原世代为仇。此战不同于六国之战,唯有以武力震慑!
说到这里,王翦稍作迟疑,继而斩钉截铁地说:恳请监国切勿优柔寡断!北境危在旦夕,延误一刻,便多一分百姓遭殃!
这番话让王绾等人纷纷颔首。
值此危急存亡之际,确实不能心慈手软。
扶苏长舒一口气,忽然问道:上将军可知胡人为何南下?
王翦沉声答道:无非是塞外苦寒,缺衣少食,难以越冬。
虽然理解胡人的处境,但烧杀掳掠绝非正当理由。作为将领,他对胡人深恶痛绝。据说胡人孩童自幼就被教导视中原人为两脚羊,整个部族都罪无可恕!
这番话让扶苏豁然开朗。
他霍然起身,神采奕奕地说道:上将军!
扶苏既为大秦监国,自当为黎民百姓、三军将士负责!
诸位,我有一策可免此战祸!
稚嫩的声音回荡在大殿,群臣面面相觑,难掩怀疑之色。王绾欲言又止,终究不忍打断。王翦眉头紧锁——化解干戈?谈何容易!
诸位且听!
胡人南下只为求生。他们生于苦寒之地,本是天道不公。若我大秦资助越冬物资,助其渡过难关,战事自然消弭!
世人皆厌战畏死,以诚相待必能感化胡人。若能开创和睦先例,假以时日,两族血仇亦可化解,甚至互通有无!
扶苏目光灼灼,言辞恳切。
大殿之上,百官噤若寒蝉。众臣面面相觑,谁都不曾料到扶苏公子竟会提出这等免战之策!
满朝文武皆垂首屏息,唯恐面上神色被监国瞧了去——此刻他们脸上写满荒谬,却又不敢直言。
胡人何等凶残?视秦民如牲口,此仇不共戴天!
可监国竟说出这般天真的话来......
陈麟唇角微勾。
他早知扶苏会作此言论。
不过无需他亲自驳斥,自有朝臣按捺不住。
王绾胡须颤动:监国此言......
第158章 危邦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