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林渊的回答：我要这江城，天朗气清！
钱振华的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林渊包裹在其中，动弹不得。
“市纪委，常务副书记。”
这七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铅块，砸进林渊的脑海里，激起滔天巨浪。
那不是档案局副局长这种带有安抚性质的提拔，也不是某个清水衙门里无足轻重的闲职。那是江城市纪律检查委员会，是悬在江城数万名干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常务副书记，就是握着这把剑剑柄的人之一。
这个位置，意味着不再需要借力打力，不再需要处心积虑地搜集证据再“不经意”地递给别人。这个位置，本身就是最锋利的武器。它意味着可以直接对任何有问题的干部进行调查，意味着拥有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谈话”权力。
从幕后，到台前。
从一个借剑之人，到执剑之人。
这个跨度太大，太突然，也太……诱人。
林渊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着，一下，又一下，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他能感觉到钱振华的目光，像两道精准的探照灯，牢牢地锁定着他，观察着他脸上每一丝肌肉的跳动，捕捉着他眼神里每一寸光芒的变化。
他在等，等林渊的反应。
是看到权力时的贪婪？是面对挑战时的恐惧？还是野心被点燃时的狂喜？
林渊缓缓地垂下眼帘，避开了那道审视的目光。他的视线落在茶几上那个圆润饱满的苹果上，红色的果皮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去纪委？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他心里炸开。
他想起了信访室里那封尘封了三年的血泪举报信，想起了那个家破人亡的老警察邓毅，在深山里见到他时那充满恐惧和不信任的眼神。如果他有纪委的身份，他还需要那么大费周章地去秘密寻找吗？他可以直接发函，要求公安系统配合调查，对方敢不配合？
他想起了宏业化工厂那排污管里流出的黑色毒水，想起了青阳县乡亲们脸上那种麻木的绝望。如果他手握纪委的权柄，他还需要等到陈光自己露出马脚吗？他可以直接从那些为虎作伥的小官小吏查起，顺藤摸瓜，一层层地撕开那张罪恶的保护网！
系统面板里，那三千多点正气值似乎在灼灼发烫。扳倒一个陈光，奖励了2500点。那江城这潭深水里，还藏着多少个“陈光”？还有多少个清廉值为负八十、负九十的蛀虫？
这简直……就是把一个巨大的经验包，直接推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硬币的另一面，是无尽的风险。
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就从暗处的一道影子，变成了聚光灯下最显眼的目标。他将不再是一个偶尔搅动风云的意外，而是所有贪腐官员眼中最直接、最不共戴天的敌人。
明枪暗箭，捧杀构陷，各种他见过和没见过的手段，都会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他面对的，将不再是张富贵那种级别的蠢货，也不仅仅是陈光这种级别的枭雄，而是整个盘根错节、利益一体的浊气集团。
一步走错，就是万丈深渊。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钱振华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给了猎物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挣扎。
林渊的脑海里，无数念头翻涌交错，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今天下午。
定格在那柄巨大的万民伞上，定格在乡亲们那一张张质朴而充满期盼的脸上。
也定格在母亲打来电话时，那又哭又笑、语无伦次的惊喜声音里。
——“你爸他……在院子里劈柴呢！”
父亲多年的顽疾，因为他的功德金光而不药而愈。
这比任何权力和金钱，都更能让他感到踏实和温暖。
他想要守护这份踏实，守护这份温暖。他也需要更多的功德金光，去庇护他想要庇护的人。
而获得功德的唯一途径，就是为民做事，涤荡浊气。
纪委副书记的位置，是刀山，是火海，但也是最快、最直接能实现他目标的路。
想通了这一点，林渊心中所有的犹豫和权衡，瞬间烟消云散。他抬起头，目光重新迎上钱振华，那双眼睛里，不再有震惊，不再有挣扎，只剩下一片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他缓缓地站起身，没有走向办公桌，而是走到了钱振华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窗外那片璀璨的城市夜景。
这个动作，让钱振华的眼角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他“敢不敢”的问题。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脚下这片由无数灯火构成的星河，声音清晰地响起。
“钱书记，我不要官，也不要利。”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仿佛直接敲在人的心坎上。
钱振华的身形微微一僵，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年轻人的侧脸。在城市的霓虹光影下，那张清秀的脸庞显得轮廓分明，眼神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林渊没有看他，目光依然投向远方，投向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我想要的，”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只是一个政令通畅、天朗气清的江城。”
“一个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江城！”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
这，就是他的回答。
不是对“敢不敢去纪委”的回答，而是对钱振华最初那个拷问——“你，到底想做什么”的最终回答。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权力欲望。他想要的，很简单，也很奢侈。
他要这江城，天朗气清！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了更深沉的寂静。
钱振华定定地看着林渊，一言不发。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之前的审视、锐利、探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刷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一种混杂着愕然、感慨，甚至是一丝……恍惚的情绪。
他仿佛透过林渊这张年轻的脸，看到了另一张同样年轻，却早已被岁月尘封的脸。
他想起了三十年前，那个刚刚大学毕业，被分配到穷乡僻壤的自己。面对着虚报产量、中饱私囊的乡干部，面对着敢怒不敢言的乡亲，他也是在一个夜晚，站在乡政府的土坡上，对着漫天星辰，在心里默默地发着誓。
那时候的誓言是什么来着？
好像也是类似的话。
——“我要让这里的人，都吃饱饭，都能挺直腰杆做人！”
那份初心，滚烫、纯粹，不含一丝杂质。
只是，在这宦海中沉浮了三十年，经历了太多的妥协，见过了太多的无奈，那份滚烫，早已被一层层厚厚的茧给包裹了起来。他依然在做事，依然守着底线，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过这样纯粹的声音了。
“天朗气清……”
钱振华的嘴唇翕动着，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神里一片迷蒙。
他看着林渊，这个年轻人，就像一把未经雕琢的利刃，锋芒毕露，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天真。可正是这份天真，这份执拗，才拥有最可怕的力量。
它能刺穿所有的伪装，击碎所有的规则，让那些早已麻木和同化的人，重新记起自己曾经的模样。
林渊说完那句话，便不再言语。他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钱振-华的最终裁决。
他已经交出了自己的底牌，一张写着“理想”和“信念”的底牌。在这座城市的权力中枢，这张牌，要么一文不值，要么，重于千钧。
许久，许久。
钱振华终于动了。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这一次，他没有坐下，而是用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
他看着林渊，眼神里的震撼和恍惚已经褪去，重新凝聚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
“好一个天朗气清！”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被重新点燃的火焰。
“林渊，我再问你一遍。”
钱振华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地盯着他。
“江城市纪委，缺一个能把桌子掀了的人。这个位置，给你。”
“你，接，还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