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未亮,临时营地已人声鼎沸。埃德里克一行人收拾妥当,随着人流缓缓向王都巨大的城门挪动。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肃杀凝重的气氛。高大的城墙上布满了弩炮和闪烁的侦测符文,守卫的士兵眼神锐利如鹰,仔细盘查着每一个试图进城的人。
排队的过程漫长而煎熬。不时有人被士兵粗暴地拖出队伍,押解到一旁仔细搜查,甚至直接带走,引得人群一阵骚动和恐慌。埃德里克注意到,被重点盘查的多是身强体壮、带有武器,或者形迹可疑、拿不出清晰来历证明的人。
轮到他们时,一名面色冷峻的守卫队长扫了一眼他们的马车和货物清单,目光在埃德里克和莉莉丝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橡木镇来的?这么远跑过来,就运这点皮毛?”队长语气怀疑。
巴恩连忙上前,陪着笑脸:“军爷明鉴,主要是家里长辈让带这位少爷(指埃德里克)来王都见见世面,顺带做点小生意。”他巧妙地递上几枚金币,“听说王都现在不太平,还请军爷多关照。”
守卫队长掂了掂金币,脸色稍缓,但依旧公事公办地命令手下仔细搜查马车。士兵们将货物翻得乱七八糟,甚至用探测符文在车体上来回扫描。
埃德里克心中平静,寂静石碑的力量完美地掩盖了他和莉莉丝身上的异常能量波动,而那些伪造的文书和货物也经得起查验。
就在士兵们准备放行时,另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径直从旁边的特殊通道驶来,毫不理会排成长龙的人群。马车上的徽记是一柄缠绕着荆棘的利剑——这是“荆棘鸟”家族的标志,一个以强硬手腕和掌控王都部分城防而闻名的实权贵族。
荆棘鸟马车的车窗紧闭,但埃德里克敏锐地感知到,一道冰冷而强大的意念扫过整个城门区域,如同无形的触手,探查着每一个人的深浅。这道意念在他身上略微停顿,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但寂静石碑的力量如同最深沉的迷雾,将那探查悄然化解。
荆棘鸟的马车毫无阻碍地驶入城内。守卫队长显然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挥挥手,示意埃德里克他们可以进去了。
“呸!狗仗人势!”身后排队的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咒骂声,充满了敢怒不敢言的愤懑。
马车终于驶入了奥古斯都的城门,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内外是两个世界。
城内的景象比城外更加触目惊心。宽阔的主干道两旁,宏伟的建筑依旧矗立,但许多窗户破损,墙壁上留有战斗的痕迹和尚未清洗干净的血迹。街道上的行人神色匆匆,面带忧惧,商铺大多关门歇业,只有少数胆大的还在营业,却也门可罗雀。一队队穿着不同制服的士兵在街上巡逻,彼此之间眼神警惕,泾渭分明。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压抑,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的气息。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埃德里克低声道。按照计划,他们需要找一个不那么起眼,但又便于获取信息的地方。
巴恩驾着马车,在相对偏僻的街巷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破釜”的旅店前。这家旅店看起来有些年头,门面破旧,但位置尚可,靠近平民区与码头区的交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
旅店老板是个独眼的老兵,看到有客人上门,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住店?一天五个银币,马厩另算。先付钱。”
巴恩付了钱,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房间狭小简陋,但还算干净。
安顿下来后,埃德里克将三人召集到自己的房间。
“巴恩,你经验丰富,去码头区和酒馆转转,听听最近的风声,特别是关于各大势力动向,以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传闻。”
“艾伦,你去法师区和市场看看,留意魔法材料的流向和价格,打探一下王都内奥术圈子的情况,尤其是关于‘圣地’、‘封印’之类的流言。”
“莉莉丝,你跟我去城内各处走走,熟悉环境,留意那些灰袍人的踪迹,以及任何与虚空或异常能量相关的线索。”
埃德里克冷静地分派任务:“记住,安全第一。不要主动惹事,但若遇到危险,以自保为主,必要时可放弃任务。傍晚前回到这里汇合。”
三人领命,各自离去。
埃德里克和莉莉丝也离开了旅店,融入了王都街头的人流。他看似随意地漫步,目光却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观察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细节。
他们路过被烧毁的旧教廷办事处,看到残留的废墟旁有新的势力在圈地;他们经过戒严的贵族区,感受到其中暗流涌动的权力博弈;他们在嘈杂的市场边缘,听到了小贩对物价飞涨的抱怨和对未来的绝望。
在一处十字路口,他们再次看到了银翼商会的旗帜,一家属于他们的商行正在营业,门口车水马龙,与周围萧条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
莉莉丝突然轻轻拉了一下埃德里克的衣袖,示意他看向街角。那里,一个穿着灰色斗篷的身影一闪而过,迅速消失在一条小巷中。虽然只是一瞥,但埃德里克确认,那气息与昨晚在营地见过的灰袍人同源。
“他们果然也在城里。”莉莉丝低声道。
埃德里克点了点头,没有立刻追上去。打草惊蛇并非明智之举。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弄清楚这些灰袍人的目的,以及王都这片巨大的蛛网上,究竟有多少股势力在暗中角力。
他抬头望向城市中心的方向,那里是皇宫和王室所在的区域,也是能量最为混乱和集中的地方。
“走吧,”埃德里克对莉莉丝说,“我们去‘群鸦广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