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厄乌里斯开开心心地在服装店里试了一下午的小裙子。
几乎每一件你都非常满意，母亲在吃穿用度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所以你放心地让店员将账单和裙子都统统送到家里去。
“我来吧，”厄乌里斯拦住你要签字的手，又自然地从你手中拿走了笔，“就当是送你的见面礼。”
你没有推拒这份昂贵的好意，对一个强盛王国的伯爵来说，这点钱只能算是洒洒水，但对几乎排不上号的富商之家来说，却可能导致你被母亲好好说教一通。
本来你都做好回去磨耳朵的准备了，现在厄乌里斯这么上道，也算是替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一起吃过晚饭，厄乌里斯的豪华版马车把你一路送到了家里，在你离开之前，还给了你一张纸，上面写着他现在在烬河的临时住址。
“我真希望明天就能收到你的来信，雪。”厄乌里斯握着你的手落下一吻，像是一片羽毛在你的手背上轻轻挠了一下，有些痒。
你用扇子遮住高高扬起的嘴角，将手抽了出来：“这个嘛......看心情吧。”
“再见，厄乌里斯。”
你矜持的形象等到大门关闭后就立刻消失，一边哼着歌一边蹦蹦跳跳地往房子里走：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不仅买了一大堆梦中情牌的漂亮小裙子，新认识的伯爵朋友还帮你付了钱，简直是爽文照进现实啊！
要是天天都能有这种好事就好了，你愿意为此多等那些永远也不会亲自出现的家伙们半个小时。
仆人们为你拉开大门，你一只脚刚迈进前厅，管家奶奶便走上前来，像是已经等了你很久：“小姐，夫人正在房间等您。”
你的微笑连同你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光顾着开心了，都没注意时间。之前你没等到人，在外面随便逛逛就回来了，最晚也不会错过家里的晚餐时间，今天显然已经太过出格，母亲一定生气了。
你甚至觉得刚被填饱不久的胃也开始不舒服起来，叹了口气，你拖着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的步伐、一点一点地向楼上挪去。
在母亲门前，你给自己鼓了十几次气，才颤颤巍巍地敲了敲门：“母亲，我来了。”
实在不怪你怕成这个样子。母亲虽然不短吃不短穿，但一直都对你和大姐很严格，不仅是礼仪教养，更是渗透进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连社交圈也必须经过她的仔细筛选。
哪些人应该主动交好，哪些人绝对不可以有交集，母亲规定得清清楚楚。如果你们违背了她的意思，相应的惩罚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进来吧。”
你又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推开门。继父前几天又出远门了，房间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你，似乎正在摘首饰。
烛火明灭，你的心里不停打鼓，磨蹭半天才走到了母亲的身后。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我需要一个解释。”母亲微微侧过头，年过四十却仍旧美丽的容颜被烛光打上一片朦胧的阴影。
上一次被罚跪半天的痛苦还历历在目，你的脑子飞速转动着，试图在短时间内写出一份能让自己免于惩罚、还能让母亲信服且满意的答卷。
厄乌里斯，似乎是一个能够得高分的答案。
“母亲，今天我也没能等到亚当斯子爵。”你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交扣着，眼睛规规矩矩地盯着自己的拖鞋。
半晌，你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还有首饰放进木盒中发出的脆响：“意料之中。”
“就算是这样，也不要气馁，”母亲和你们说话时的声音总是很冷，像她精心呵护的那些昂贵的珠宝，只有和你的每一任父亲说话时，才会展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情，“你现在的父亲没什么用，一个富商，比起没落的男爵也差远了。”
“想要往上爬，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你能明白吗？”
你突然有些好奇母亲的表情，微微抬起头，你与镜中的母亲四目相对，又慌张地移开视线——她的脸上好像永远都不会出现疲惫这种情绪，一直都维持着最初那位“男爵夫人”的骄傲与矜贵。
“我明白，母亲。”
母亲微微颔首，从木盒中又拿出一个镶满钻石、闪闪发亮的手镯，转动着欣赏：“所以呢，你还没有给我解释。”
“我遇见了一位伯爵，母亲，他主动邀请我一起去服装店逛逛。”
你的话显然效果不错，母亲转动手镯的手停了下来，甚至转过了身子，正视着你：“哦？”
“是真的，这位伯爵先生帮我支付了所有的费用，等您看到送来的裙子就会知道了，”你生怕母亲不信，又着急忙慌地补充道，“他还邀请我共进晚餐，我实在无法推拒。”
抱歉了，厄乌里斯，为了你的小命，名誉什么的就先暂时借你一用吧。
你发誓，你今天晚上就会写信的！
母亲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你不确定她的想法，只能紧张地扣着手指，等待最终的审判到来。
“做得不错。”
你猛地抬头，母亲的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笑意，看向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温柔：“这位大人如此盛情慷慨，你一定要写信感谢他，知道吗？”
“这几天我不会再递邀请函，你自己多写信邀请大人见面，该怎么说怎么做我都教过你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绝不能错过。”
母亲的眼神从你的发丝一直流连到你的鞋尖，不带什么感情的眼神让你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你的大姐不如你，你一直都是母亲最骄傲的孩子。”
“你不会让母亲失望的，对吗？”
这关就算是过去了，你暗暗松了口气，扬起一个乖巧的笑容：“是的，母亲。”
母亲没有再说话，而是冲你摆了摆手，便转身又对着镜子挑拣起了首饰。
“晚安，母亲。”
你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