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楚风的旅程
林夜揭示的真相，如同在众人心中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余波未平。高维核心那令人窒息的本质，像一片无形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刚刚修复的“烛龙之心”旗舰指挥室内，也压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
指挥室经过了林夜权能的初步修复，基本功能恢复，但舱壁上那些崭新的、带着暗沉光泽的修补痕迹，无声地提醒着不久前的惨烈。主屏幕上依旧投射着暗面之外那片混乱星域的模拟图，深邃的黑暗中仿佛隐藏着无数贪婪的眼睛。
楚风将自己那柄巨大的、沾染着斑驳神血的战斧，随意地靠在合金舱壁旁，斧刃上未干的暗红色血液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一屁股坐在林夜对面的金属座椅上，那座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抓起旁边桌子上不知哪个军官留下的水壶，拧开盖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然后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渍和之前战斗留下的血污。
“妈的，听了你这番话，老子感觉在其他宇宙碎片里砍的那些神神鬼鬼，都算是开胃小菜了。”楚风重重地将水壶顿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打破了指挥室内压抑的沉默。他额头上那道竖痕随着他皱眉的动作微微牵动，铜铃般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里的纯粹狂放，反而多了几分历经杀戮后的沧桑与沉淀。
林夜静坐在主位之上，周身气息内敛，却依然散发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冰冷威压。他看着楚风，金银异瞳中没有任何催促，只是平静地等待着。苏晚晴、林枫、姜漓等人也围坐在一旁，目光都集中在楚风身上。他们都想知道，这位在林夜坠入暗面后便神秘失踪的兵主传人，这三年来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传奇。
楚风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带着浓烈的血与火的味道，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座刚刚平息战火的战场。他环视一圈，咧嘴笑了笑，笑容却有些发苦，又带着一丝桀骜。
“说起来，话就长了。”他粗犷的声音在指挥室内回荡，“当年老林你被那该死的暗面之门吞进去，老子想都没想就跟着往里冲，结果他娘的，那门邪性得很，空间乱流跟绞肉机似的。虎魄刀护着老子，没被当场撕碎，但也不知道被甩到了哪个犄角旮旯的宇宙碎片里。”
他抬起粗壮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靠在墙边的战斧：“刚掉进去那会儿，差点没栽在那儿。那地方，法则跟咱们这儿完全不一样，重力是他娘的反的，水往高处流，火是冷的。老子这第三只眼，还有虎魄刀里老蚩尤的那点残存念头，差点因为规则冲突直接爆掉。”
他的描述简单粗暴，却让众人仿佛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种初入异域的凶险与无助。
“后来呢？”苏晚晴忍不住轻声问道，琉璃般的眼眸中带着关切。她知道楚风与林夜的情谊，能想象到当时楚风的焦急与疯狂。
“后来？”楚风哼了一声，“后来就只能靠手里的斧头说话了！那鬼地方也不是没活物，有些长得奇形怪状、自称什么‘土着神’的玩意儿，看老子是外来户，想拿老子打牙祭。结果嘛……”他拍了拍身边的战斧，发出沉闷的声响，“都成了老子斧下亡魂，顺便让虎魄刀开了开荤，尝尝异域风味。”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众人都能想象到那必然是无数场血腥而残酷的生存之战。
“就这么一路打，一路闯，老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虎魄刀对同源的气息有感应，慢慢地，还真让老子找到了一些散落在那个宇宙碎片里的……算是蚩尤大哥当年的旧部后裔吧。”楚风的语气稍微郑重了一些，“有些是当年跟着蚩尤大哥征战，失败后流落到那里的巫族残兵，血脉都快淡没了；有些则是那个宇宙本土的生物，但修炼的是类似煞气、战意的路子，被虎魄刀的气息吸引而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似乎想起了那些汇聚在他麾下的、形形色色的战士。“那帮家伙，一个个都是刺头，比老子还横！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老子用这双拳头，还有这把饮血的斧头，把他们一个个打服了，拧成一股绳！老子告诉他们，咱们的根不在这儿，咱们的家园正在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杂碎威胁！想回家的，想跟着老子干大事的，就拿起武器！”
楚风的声音逐渐高昂起来，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整合部队、征战四方的岁月。
“我们整合了兵力，自称‘蚩尤兵团’。那段时间，老子带着他们，几乎踏平了那个宇宙碎片里所有不服管束的势力，也搜集了不少好东西。”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看似破烂、实则散发着隐晦能量波动的皮甲，“这玩意儿，就是从某个自称‘星辰之神’的蠢货身上扒下来的，防御力还不错。”
“那……你是怎么遇到高维先锋军的？”林枫忍不住开口，他对楚风口中那些强大的敌人更感兴趣。
提到这个，楚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连额头上那道竖痕都隐隐有红光流转。
“狗日的高维杂碎！”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就在我们差不多统一了那片宇宙碎片，准备想办法寻找回归坐标的时候，它们来了！不是你们之前遇到的那种零散的掠食者，是成建制的、有组织的先锋军！”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主屏幕前，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了几下。虽然技术生疏，但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对能量的理解，他勉强调出了一段模糊的、充满干扰雪花的影像。
影像中，可以看到一片陌生的星域背景下，无数扭曲的、如同由破碎镜面和错误代码构成的舰船（如果那能称之为舰船的话），正如同蝗虫过境般，摧毁一颗颗星球。它们攻击的方式极其诡异，并非单纯的炮火，而是释放出大片大片的、色彩斑斓的“信息迷雾”，被迷雾笼罩的星球，其上的生命、文明、甚至物理规则，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异化，最终变成一片毫无生机的、逻辑混乱的“信息废墟”。
而在这些先锋舰队的后方，隐约可以看到几尊体型堪比小型行星的、不可名状的巨大阴影，它们散发着与之前众人遭遇的高维掠食者同源、但强大千万倍的气息。
“看到了吗？”楚风指着屏幕上那些恐怖的景象，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这些狗杂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它们不是毁灭，是污染，是把一切有序的存在，都变成它们那恶心母体的一部分！老子的蚩尤兵团，跟它们干了好几场硬仗！”
他转过身，胸膛剧烈起伏，仿佛那惨烈的战斗就在昨日。
“第一次遭遇，我们吃了大亏。兄弟们不了解它们的攻击方式，很多战士不是战死，而是被那见鬼的信息迷雾侵蚀，要么直接‘逻辑错误’身体崩解，要么就变成了敌我不分、只知道攻击的怪物！老子亲眼看着一个跟了我很久的巫族汉子，上一秒还在吼着冲锋，下一秒他的身体就变成了一堆不断增殖的、恶心的几何体！”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楚风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种面对未知恐怖时的无力与惨烈。
“后来，我们慢慢摸到了一点门道。”楚风继续道，眼中闪烁着战斗智慧的光芒，“发现这些杂碎虽然攻击诡异，但本身似乎非常依赖某种‘信息锚点’来维持它们在我们这个维度的稳定存在。虎魄刀，还有我们巫族的战煞之气，某种程度上能干扰甚至斩断这种锚点！老子就带着精锐，专挑它们那些大型的、像是节点一样的玩意儿砍！”
他挥舞着手臂，做出劈砍的动作，战意勃发。
“最狠的一仗，是在一个叫‘葬神星海’的地方。我们堵住了一支它们的主力先锋舰队，里面有一个特别大的‘信息聚合体’，像个不断蠕动的肉团，上面长满了眼睛和嘴巴，不停地喷吐着扭曲现实的低语。那一仗，打了整整三个月！星海都被打碎了！老子的蚩尤兵团死伤过半，活下来的个个带伤！”
楚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与疲惫。他指了指战斧上几处特别深的、闪烁着不同能量光泽的痕迹。
“看见没？这道紫色的，是一个会放诅咒的鸟人留下的；这道金色的，是一个自称什么光明主神的家伙的神血；还有这道最深的、不断扭曲的黑色痕迹，就是砍那个大肉团的时候，被它的核心信息流反噬留下的！虎魄刀都快被干废了几次，又靠着吞噬那些神魔的精华修复过来，变得越来越凶！”
他抚摸着战斧，如同抚摸着自己的战友。
“干掉那支主力先锋军后，我们在它们的残骸里，找到了一样东西。”楚风终于说到了最关键的部分。他伸手从自己那件破烂皮甲的内衬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造型极其古朴复杂的罗盘。其材质非金非木，呈现出一种暗哑的青铜色，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符文，那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如同活物。罗盘的指针并非实体，而是一缕不断变幻形态的、微弱的光芒，时而如同星辉，时而如同蠕动的混沌。一股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涉及维度本源的波动，从这罗盘上散发出来。
“就是这玩意儿。”楚风将罗盘放在中间的金属桌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我们管它叫‘维度罗盘’。根据从俘虏（一些被信息污染但还未完全异化的本土生物）那里拷问来的情报，还有虎魄刀隐约的感应，这似乎是那些高维杂碎用来在不同维度夹缝和低维宇宙中定位、导航的关键工具。它能感应到相对稳定的高维通道，以及……不同宇宙之间的薄弱点和连接路径。”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这个小小的罗盘吸引了过去！尤其是林夜，他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金银异瞳中，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如同冰湖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涟漪。他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罗盘内部蕴含的规则，与他所掌握的暗面权能，以及高维核心的气息，都有着某种深层次的联系！
有了它，就意味着被动挨打的局面，可能出现转机！意味着他们有可能，主动找到通往高维战场的路，甚至……找到其他可能存在的盟友，或者可以利用的战场！
“干得漂亮，疯子。”林夜看着楚风，终于说出了自重逢以来，第一句带着明显肯定和温度的话语。
楚风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微微一怔，随即那张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甚至带着点憨厚的笑容，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跟在林夜身后的热血青年。但很快，那笑容又被更深沉的疲惫和历经杀戮后的冷硬所覆盖。他额头上那道竖痕，在他情绪剧烈波动时，似乎又隐隐睁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泄露出一点令人心悸的暗红魔光，但转瞬即逝，重新紧紧闭合。
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苏晚晴和姜漓的眼睛。两位心思细腻的女性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的那抹担忧。
虎魄刀，饮尽神魔之血，凶威更盛。而作为持刀者的楚风，在这三年的血腥征战中，显然也并非毫发无伤。那源自兵主的魔性，似乎正与他自身的力量更深地融合，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心性。
带回希望钥匙的战友，其本身，似乎也正在成为另一个需要警惕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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