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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林深处的硝烟味还没被晚风完全吹散,混着橡胶树汁的青涩、腐叶的霉味和泥土的腥气,在暮色里缠成一团黏腻的雾。警笛声的尾音像被掐断的棉线,起初还带着尖锐的余颤,飘出半里地后就软了下来,终于沉进远处连绵的山影里,没了声息。

我斜靠在救护车敞开的后门上,金属门板还留着引擎运转后的余温,隔着磨白的警裤熨着后腰。辛集兴坐在旁边的折叠椅上,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腕肿得像根发面的馒头,青紫的淤痕从腕骨蔓延到小臂,那是今早和山九搏斗时被钢管砸出来的伤。我用碘伏棉棒轻轻蹭过他腕关节处最肿的地方,棉棒刚触到皮肤,他就猛地抽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裤缝,布料被捏出几道深深的褶子:“嘶……轻一点,这破手腕跟断了似的。”

“忍着点,刚给你喷了云南白药,再消个毒就好。”我把用过的棉棒扔进医用垃圾桶,正准备拿纱布给他缠上,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嗡——”连震了三下。那震动不是总部加密通讯器那种短促、尖锐的蜂鸣,而是我那台用了三年的智能手机特有的闷响——塑料后壳早就磨得掉了漆,边角露出米白色的底色,震动时贴着大腿内侧的皮肤,麻丝丝的,像有只小虫子在布料底下钻来钻去。

我腾出左手掏手机,指腹先蹭到了后壳正中央那张贴了半年的卡通贴纸——是辛悦昨天硬塞给我的哆啦A梦,蓝白相间的色块早就被汗水浸得发暗,四个角卷得像被狗啃过,边缘还粘着点今早橡胶林里的草屑。按亮电源键时,屏幕的冷光突然刺得我眯起眼——刚在橡胶林里待久了暗环境,这光显得格外晃眼,我下意识地调低了亮度,指尖划开解锁界面,短信预览栏立刻跳了出来。

发件人是个没有备注的缅甸号码,数字末尾还带着两个奇怪的符号。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体是扎眼的正红色,像用新鲜血漆写的:“今夜十点,‘金孔雀’夜总会308包厢,聊聊雷清荷没说完的事。”最下面的落款两个字,让我捏着手机的指腹瞬间凉了下来——“花粥”。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两秒,呼吸猛地顿了一下。救护车的顶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打在屏幕上,把“花粥”两个字照得格外清晰,像两张冷笑的脸。辛集兴凑过来,原本还皱着眉揉手腕的手突然停住,喉结狠狠滚了一圈,声音里的疲惫瞬间被绷紧的冷意取代:“是那个女人?她倒敢主动露头。”他伸手想拿过手机再看一眼,手腕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龇了下牙,却还是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红色字体,眼神像淬了火的钉子。

“花粥”两个字像淬了冰的锥子,“嗖”地扎进眼里,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跳起来,凉丝丝的痛感顺着眼尾往下窜,攥得我眼眶发紧。我捏着手机的指节瞬间绷成了青白色,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连手背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手机屏幕边缘那道去年摔出来的裂痕,此刻像条狰狞的小蛇,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扎眼,裂痕里卡着的细沙和橡胶碎屑,还是今早从老胶厂带出来的。

辛集兴的肩膀几乎贴到我胳膊上,他刚把辛悦抱进救护车,后颈的警发还沾着妹妹的头发丝,眼下的青黑重得像被烟熏过,连眼尾的细纹里都卡着没擦干净的疲惫。可当他的目光扫过“花粥”两个字时,喉结“咕咚”一声狠狠滚了一下,原本耷拉着的眼皮猛地掀开,瞳孔里瞬间燃起一团火,像被泼了汽油的火星子。他右手下意识攥成拳头,受伤的手腕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腕关节处那片青紫的淤痕更明显了,连带着小臂的肌肉都突突地跳,指节“咔咔”响了两声:“这女人敢送上门来?正好把莲花帮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耗子全扒出来,给张队、给赵鹏他们报仇!”他的声音里还带着送妹妹时的沙哑,却裹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狠劲,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手机壳的卡通贴纸上。

杨杰这时从救护车后面绕过来,左胳膊挎着战术背包,右手里捏着个白色药板——刚从医护人员那拿的止痛药,铝箔板上已经空了两格。他警服的左肩鼓鼓囊囊的,缠着三层医用纱布,最外层已经被渗出的血渍晕透了,浅粉色的血从纱布缝里渗出来,顺着胳膊肘往下爬,在袖口的警徽上洇出一小片暗痕。他嘴里叼着支烟,烟蒂烧得只剩指甲盖那么长,火星子“滋滋”地舔着过滤嘴,烫得他指尖发红都没察觉,灰白的烟雾绕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往上飘,把他眼角的细纹都熏得模糊了。

“别冲动。”他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声音低沉得像磨砂纸蹭过木头,“花粥是雷清荷的‘影子’,当年莲花帮第一次把Rkb1从缅甸运进来,就是她乔装成茶商去边境接头的,心思比山九细十倍,下手也更黑。她主动约你,跟饿狼主动露肚子一样,绝不是没准备。”说着,他把烟蒂摁在救护车的铁皮上,“滋啦”一声,火星子瞬间灭了,在冰凉的铁皮上留下个黑印子。他弯腰拉开战术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把伯莱塔92F——枪身的黑色涂层磨掉了一块,露出底下的金属底色,握把上的防滑纹里还沾着点干涸的血痂,是上次围堵毒贩时留下的。他把枪往我手里一塞,枪托磕在我掌心,沉甸甸的凉;又摸出个装满的9毫米弹夹,弹夹边缘磨得发亮,递到辛集兴面前时,特意用拇指摁了摁弹夹底部的卡扣:“枪提前上膛,保险打开别关。进去后你贴左墙站,盯着那扇落地窗——这种夜总会的窗户多半能从外面撬开;我守门口,盯着走廊的动静;辛集兴你靠沙发站,重点看沙发背后的死角,那地方最容易藏人。”他说话时,因为左肩用力,纱布又渗开一点血,他却只是皱了下眉,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胳膊肘的血渍,眼神冷得像橡胶林凌晨的露水:“别给她留任何偷袭的机会,这女人手里沾的血,比山九还多。”

夜里九点五十,城郊的“金孔雀”夜总会像头扎满彩灯的巨兽,蹲在湿漉漉的街边——半小时前刚下过一阵毛毛雨,路面还洇着水光,被夜总会的霓虹灯一照,泛着黏腻的光。玫红的光管绕着门头的孔雀造型缠了两圈,明黄的灯管勾着三层楼的窗框,靛蓝的灯条则沿着墙角铺成一道“河”,三种颜色撞在一起,浓得像化不开的颜料,把整条街的夜色都染得发腻。灯光砸在湿地上,碎成一片扭曲的光斑,有的像被踩扁的玫瑰,有的像淌开的蛋黄,乱哄哄堆着,活像谁打翻了美术生的调色盘。

门口站着两个迎宾,穿的傣式短裙是廉价的化纤面料,裙摆上缝的塑料亮片有的已经翘了边,一动就“哗啦”响。左边那个女孩的眼影涂得太急,眼尾的墨绿膏体晕到了颧骨,假睫毛粘歪了一角,眨眼时像有只黑蝴蝶在眼下扑腾;右边的那个指甲涂着剥落的正红甲油,手里攥着块皱巴巴的迎宾牌,指节泛白。见我们三个穿藏青警服的人走过来,她们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左边的女孩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高跟鞋跟在湿地上打滑,右边的赶紧伸手拽了她一把,两人交换了个慌乱的眼神,手都不自觉地绞着裙摆——化纤布料被拧出一道道褶子,露出里面磨得起球的衬里。但还是硬挤出笑,声音发颤:“三、三位是花姐等的客人吧?这边请……包厢在三楼最里面,电梯刚坏,得走楼梯。”

顺着狭窄的楼梯往上爬,二楼走廊的重低音突然炸了出来,震得楼梯扶手都在抖。刚踏上二楼走廊的地砖,脚底就传来一阵发麻的共振——音箱就嵌在走廊两侧的墙里,黑色的网罩蒙着,震得人胸腔发闷,连呼吸都跟着节奏晃。空气里裹着一股复杂的臭味:廉价伏特加的辛辣冲鼻,劣质花果香水的甜腻粘喉,还有没滤嘴的粗烟燃尽后的焦糊味,混在一起像团浸了油的棉花,堵在喉咙口,呛得我忍不住皱紧眉头,下意识摸了摸别在腰后的伯莱塔——枪身的冰凉能稍微压下这股恶心感。

路过的包厢门偶尔被推开一条缝,能看见里面的景象:靠门的沙发上,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搂着穿露脐装的女人摇骰盅,骰盅撞在玻璃茶几上“哐当”响;墙角的小桌旁,几个染着黄发的青年叼着烟,手里捏着卷起来的钞票,眼神发直。但只要我们的警服晃过门缝,里面的动静就会顿一下——摇骰盅的男人手停在半空,叼烟的青年赶紧低下头,连眼皮都不敢抬。没有一个人敢多看我们一眼,连服务生送酒时都弓着腰,脚步轻得像猫,显然,花粥早就打过招呼,这里剩下的,全是她的人。

三楼的走廊突然静了下来,重低音弱成了远处的闷响,空气里的臭味也淡了些。308包厢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两指宽的缝,里面没传出台球声或笑声,只有一种沉得压人的安静。我伸手推开门,首先钻进鼻子的是一股浓郁的檀香——不是寺庙里的清苦味,是掺了蜜的沉水香,混着女士薄荷烟的凉味,硬生生盖过了走廊的浊气。

包厢里没开大灯,天花板的水晶灯关着,只有四面墙上各嵌着一盏暗红色的壁灯,灯罩是磨砂玻璃的,光从里面渗出来,斜斜打在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投下大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花粥就坐在沙发正中央,背靠着雕花的红木靠背,穿一件黑色真丝吊带裙——真丝滑得像流水,贴在她身上,勾勒出腰腹的曲线,右侧的肩带松松垮垮滑到胳膊肘,露出的锁骨窝里陷着枚鸽子蛋大的金莲花吊坠,吊坠边缘刻着细密的卷草纹,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细碎的冷光,晃得人眼晕。她的卷发是刚烫的大波浪,发梢带着点金棕色,垂在胸前,随着呼吸轻轻晃。右手指尖夹着支细长的薄荷烟,烟身是淡绿色的,烟灰已经积了半寸长,却像粘在烟头上似的,没掉下来——她就那么坐着,眼皮半垂着,盯着茶几上的空酒杯,仿佛我们不是来赴约的对手,只是路过的服务生。

“来得挺准时。”花粥终于抬了抬眼皮,眼尾的眼线挑得极细,像把小刀子。她涂的是哑光正红口红,嘴唇抿起时,唇线边缘蹭到了杯沿,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可眼仁里一点暖意都没有——那黑眼珠深得像橡胶林里的老井,冷得发寒,连壁灯的红光都照不进去。她夹着烟的手指往茶几上点了点,烟灰“簌簌”落在未开封的威士忌瓶身上:“怎么不坐?怕我在酒里下Rkb1?还是怕我学山九,玩什么机关陷阱?”

茶几上并排放着三瓶苏格兰威士忌,瓶身蒙着层薄灰,标签上的英文已经磨得模糊,只有“Single malt”几个字母还能看清,银色的瓶盖没拧开,封条完好。旁边三个高脚杯擦得锃亮,杯壁薄得像纸,壁灯的红光映在杯口,折出一道细碎的光弧。就在那光弧晃过的瞬间,我瞥见杯口的反光里,沙发背后的阴影深处,有个半蹲着的黑影——那人裹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手里攥着个长条形的东西,外面裹着黑布,轮廓鼓鼓的,像根包了棉套的钢管,末端还露着一点金属的冷光。

辛集兴往前跨了半步,后背绷得像拉满的弓。他的右手按在腰后的枪套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凸了起来,受伤的左手垂在身侧,手腕处的纱布被绷得紧紧的,关节处微微凸起,显然还没消肿。他没看那几瓶酒,也没看高脚杯,眼神死死钉在花粥脸上,像盯着猎物的狼——连眨眼都舍不得,生怕错过她一个细微的动作。声音冷得像橡胶林凌晨的露水,带着刺骨的硬气:“雷清荷已经在别墅里被抓了,莲花帮的账房、接头人、运毒司机全落网了,你现在约我们,是想主动交代走私路线,还是想替你那个主子垫背?”

花粥突然笑了,笑声不像女人该有的软媚,倒像碎玻璃在水泥地上摩擦,又尖又刮耳朵。她把烟蒂摁进水晶烟灰缸里——那烟灰缸里堆着十几根烟蒂,有的还冒着细小的火星,“滋啦”一声,青烟冒起来,混着檀香的味道飘散开。她的指甲涂着和口红同色的红漆,边缘已经剥落,划过高脚杯的杯脚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自首?”她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辛警官可真会说笑话。我约你们来,是想给你们看样东西——关于阿明母亲的。”

她说着,慢悠悠地探身去够茶几底下的黑色文件夹。那文件夹是真皮的,边缘磨得发亮,显然用了很久。她的手腕转了半圈,指尖刚碰到文件夹的皮质封面,指甲就顺着纹路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子。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扣住文件夹把手的瞬间,沙发背后的黑影突然动了——那人猛地往前倾了倾身,裹着黑布的东西蹭到了沙发腿,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帽檐下的眼睛露出来一点,像狼的瞳孔,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我右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往腰后摸去,指腹瞬间贴上了伯莱塔92F的枪身——防滑纹里还沾着我手心的冷汗,枪托的塑料壳磨得发滑,是这几个月来摸熟的触感。指尖刚扣住握把,还没来得及把枪拔出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闷沉的钝痛!那力道像烧红的铁锥裹了层破布,狠狠砸在颈椎的缝隙里,痛感“唰”地顺着脊椎往上窜,瞬间扎进太阳穴,像有几十根细针同时往脑子里钻,疼得我眼前一黑。

包厢里的暗红灯光突然拧成了旋转的漩涡,壁灯的光晕叠在一起,变成模糊的红团;耳边原本微弱的音乐骤然变成“嗡嗡”的轰鸣,不是重低音的震感,是像破鼓风机塞进了脑子里,转得人天旋地转。我想回头看清是谁偷袭,可脖子像灌了铅,根本转不动,胳膊也软得像面条,伯莱塔从手里滑了出去——枪身磕在大理石地板上,先是“哐当”一声闷响,接着弹了一下,又“叮”地撞在高脚杯的杯脚上,那点声音在轰鸣里细得像蚊子叫,眨眼就被吞没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重影里我看见辛集兴的身影猛地扑过来,他的眼睛瞪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爆起,受伤的左手还没完全伸直,却拼尽全力想扶我。可还没等他靠近,包厢门后突然窜出两个黑影——左边那个穿黑色紧身t恤,领口拉得很低,露出锁骨处纹的一朵残缺莲花,花瓣缺了右下角,纹线里积着灰,像蒙了层污垢;他两步就冲到辛集兴身后,胳膊像铁箍似的勒住辛集兴的脖子,二头肌鼓得像块硬邦邦的石头,勒得辛集兴瞬间涨红了脸,舌头都微微吐了出来。

右边的矮胖男人则攥着根锈迹斑斑的钢管,管身粗得像小孩的胳膊,末端沾着点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锈还是别的什么。他根本没犹豫,扬起钢管就朝着辛集兴的左腿膝盖砸下去!“咔嚓”一声脆响,像冬天冻硬的杨树枝被硬生生踩断,尖锐得刺耳朵。辛集兴的闷哼卡在喉咙里,浑身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很快浸透了警服的后背——藏青的布料吸了汗,紧紧贴在他背上,能清晰看见脊椎的凸起,像一串歪歪扭扭的算盘珠。

“别碰他!”我想嘶吼,可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唾沫星子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警徽上。花粥这时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先用指尖划了划沙发扶手的真皮纹路,才撑着扶手起身,黑色吊带裙的肩带又往下滑了滑,露出半截肩膀,锁骨上的金莲花吊坠晃了晃,反射出一点冷光。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嗒嗒、嗒嗒”,每一声都像秒针在倒计时,回声在包厢里绕着,震得我后颈的痛感更烈了。

她走到我面前,弯腰捡起地上的伯莱塔,手指勾着扳机护圈,把枪在手里转了个圈,枪口突然凑到我太阳穴上——冰凉的金属直接贴在皮肤上,连带着太阳穴的神经都跟着发麻,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却笑得更欢了,红嘴唇咧开时,嘴角的口红积了点褶皱,像裂开的红漆,牙龈上沾着的一点烟渍格外扎眼:“急什么?”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猫逗老鼠似的,“跟山九那种莽夫比,我可会‘招待’客人多了——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两个穿黑 hoodie 的黑影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他们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指节死死扣着我的小臂肌肉,捏得我骨头都发疼。我被硬生生提起来,脚尖离了地,后颈的钝痛顺着脊椎往下窜,疼得我眼前发黑。还没等我挣扎,一根拇指粗的麻绳就缠了上来——麻绳是干硬的,泛着灰黄色,里面混着短硬的草屑和细小的木刺,缠到手腕时,木刺直接扎进了虎口的皮肤里,像针一样尖。他们打了个死结,勒得我手腕的骨头“咯吱”响,血液流通不畅的麻木感混着刺痛涌上来,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牙关“得得”打颤。

意识在疼痛中稍微清醒了些,我眯着模糊的眼看向辛集兴——他被两个黑影按在大理石茶几上,冰凉的石面透过单薄的警服渗进来,冻得他浑身发颤。他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歪着,几乎和小腿折成了九十度,藏青的棉布警裤膝盖处已经被血浸成了深褐色,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顺着茶几的大理石纹路往下淌——那纹路是浅灰色的,血渍在上面拖出弯弯曲曲的痕迹,像小蛇一样爬过,“嘀嗒”一声滴在暗红色的丝绒沙发套上,染出一个个铜钱大的深色圆点,很快又晕开一片。

可他还在拼命挣扎,右手撑着茶几边缘想往上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抠进了大理石的缝隙里;左手攥成拳头,狠狠砸向按在他背上的黑影,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反拧到背后。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锣:“花粥!你这个毒妇!有本事冲我来,别碰他!”吼声里裹着血沫,喷在茶几上,溅起细小的血星子。

“冲你来?”花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慢悠悠的笑意。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嗒嗒”的鞋声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走到辛集兴面前时,她故意顿了顿,抬起右脚——黑色细跟高跟鞋的鞋尖沾着点灰尘,鞋跟细得像铁钉,正好对准辛集兴受伤的膝盖。辛集兴的身体猛地一僵,左腿下意识地想缩,却被按得死死的。

下一秒,花粥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鞋跟上,狠狠往下踩!“呃啊——”辛集兴的闷哼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白得像宣纸,连眼白都泛着青,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冷汗“唰”地从额头冒出来,顺着鬓角的发丝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小水珠,“啪嗒”滴在茶几上,溅起极小的水花。他死死咬着下唇,牙齿深深嵌进下唇肉里,很快就咬出一道暗红色的血痕,血沫从嘴角溢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淌,滴在警服前襟上。可他没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花粥——那眼神里的恨意像两团烧红的炭,几乎要把她生吞活剥。

花粥慢慢蹲下来,黑色吊带裙的裙摆扫过茶几腿,蹭到了上面的血渍,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她伸出右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辛集兴胸前的铜纽扣——那纽扣上刻着细小的警徽纹路,被她的指尖蹭得泛出微弱的光。她的声音轻得像耳语,气音裹着刺骨的寒意,像蛇吐信般钻进辛集兴耳朵里:“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动手的。”她顿了顿,指尖停在纽扣上,用力按了按,“可谁让你非要盯着莲花帮不放?盯着Rkb1不放?”提到“Rkb1”时,她的语气沉了沉,“辛悦没死,你就该带着她躲回内地,找个小地方过日子,偏要赶尽杀绝——那就别怪我心狠。”

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黑眼珠里没有一丝温度,像结了冰的深潭。

花粥没再多说一个字,只往旁边抬了抬下巴,眼尾的冷光扫过那两个黑影。穿黑t恤的男人立刻会意,手伸进斜挎的帆布包里——包上还挂着个褪色的骷髅挂饰,他在里面翻了两下,掏出一根拇指粗的黄麻绳。绳子摸起来干硬粗糙,表面还沾着点褐色的污渍,像是之前捆过什么重物。另一个矮胖男人则猛地按住辛集兴的肩膀,他的手掌像块肥肉堆成的垫子,却带着蛮力,把辛集兴按得死死贴在茶几上,指节深陷进辛集兴的肩窝肉里。

“别碰我!”辛集兴挣扎着扭肩膀,却被矮胖男人越按越紧。穿黑t恤的男人趁机攥住他的手腕,把两条胳膊狠狠反拧到背后——辛集兴的肩膀因为用力而高高耸起,肩胛骨的轮廓在警服下清晰凸起,像要戳破布料。黄麻绳一圈圈缠上去,每缠一圈就用力勒紧,我能清楚看见辛集兴胳膊上的青筋“嘣”地鼓了起来,像一条条青色的小蛇,皮肤被勒得发白,几乎要裂开,连手腕处的皮肤都泛起了褶皱。

花粥这时慢慢站起来,她的高跟鞋踩过地板上的血渍,留下一串暗红色的脚印。走到包厢墙边时,她抬手从墙上的雕花挂钩上摘下一把弯刀——挂钩是黄铜做的,上面刻着和她吊坠一样的莲花纹,弯刀的刀身也是黄铜色,却因为常年擦拭而泛着冷光,刀身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细小的莲花,纹路的凹槽里积着点灰尘,显然平时是做装饰用,却磨得异常锋利。刀刃反射着壁灯的红光,晃得人眼晕,那寒光像饿狼的眼神,透着要吃人的狠劲。

她握着刀柄走回辛集兴面前,刀柄上缠着黑色的防滑绳,已经磨得发亮。“知道‘亡命之徒’的死法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冰碴子,边说边把刀在辛集兴眼前晃了晃——刀刃划过空气时,发出“嘶”的轻响。突然,她手腕一翻,刀刃轻轻蹭过辛集兴的脸颊,从太阳穴划到下颌线,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却瞬间渗出血珠,像一颗红色的小珠子,挂在他的脸颊上。

“不捅心脏,不砍喉咙,”她用刀尖挑了挑那滴血珠,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滴在茶几上,“就往肚子上扎,让血一点点流出来,看着自己的体温慢慢变冷,看着眼前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就像你们之前抓的那些‘同行’,在仓库里躺了三天才断气,最后连苍蝇都引来的那种死法。”

辛集兴突然笑了,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破风箱,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血从膝盖处淌得更快了,顺着茶几腿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暗红色的水洼,壁灯的红光映在上面,泛着诡异的光泽。“花粥,你别得意。”他的声音里裹着血沫,却字字清晰,“‘远星号’的航线记录、莲花帮近三年的资金流水,我们昨天就加密传总部了,你们的毒网早就破了,你跑不了的!”

花粥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被人突然抹去的墨痕。她的眼神沉了下去,黑眼珠里只剩下冰冷的杀意,连嘴角的弧度都绷得笔直。没等辛集兴再说一个字,她突然举起弯刀,手臂往后扬到最大幅度,肌肉在黑色吊带裙下绷出一道冷硬的线条,然后猛地往前刺——“噗嗤”一声!刀刃狠狠扎进辛集兴的小腹,没入大半,黄铜刀身瞬间被染红,鲜血顺着刀刃的凹槽往外涌,像喷泉一样溅在花粥的黑色真丝裙摆上。真丝吸了血,立刻变得沉甸甸的,暗红色的血渍在黑色布料上晕开,像一朵朵丑陋的花。

可她没停手。手腕狠狠一拧,刀刃在辛集兴的肚子里搅动了一下,辛集兴的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像破了洞的风箱。花粥再猛地把刀拔出来,带出一串带着碎肉的血珠,然后再次刺进去——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拔刀,都带着皮肉撕裂的“嘶啦”声,每一次刺入,辛集兴的身体都会微微抽搐,手指蜷成鸡爪状,却一次比一次无力。

我在黑影的钳制下疯了一样挣扎,手腕上的麻绳已经磨破了皮肤,鲜血顺着绳结往下淌,滴在地板上,和辛集兴的血混在一起,汇成一小股暗红色的水流。眼泪混合着冷汗从眼角往下淌,流过脸颊时,带着冰凉的触感,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我的视线死死钉在辛集兴身上,看着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愤怒,慢慢变成难以忍受的痛苦,最后一点点失去神采,像燃尽的蜡烛,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片。看着他胸口的血越来越多,浸透了藏青的警服,漫过茶几的边缘,顺着桌腿往下淌,最后漫到我的脚边——温热的液体贴着鞋底,烫得我心脏像被弯刀狠狠扎着,疼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最后一刀,花粥的手臂扬得几乎与肩齐平,黄铜弯刀的刀刃在暗红壁灯的映照下,泛着一道冷得刺骨的红光。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死死盯着辛集兴的喉咙——那里的皮肤因为窒息而泛着青紫色,喉结还在微弱地滚动,像是不甘心就此沉寂。没有丝毫犹豫,她手腕猛地发力,刀刃带着破空的“嘶”声,狠狠刺进辛集兴的脖颈!

“噗——”一股滚烫的鲜血瞬间从伤口喷溅而出,呈扇形洒开——有的溅在花粥的脸颊上,顺着她涂着红漆的指甲往下淌;有的粘在她的波浪卷发上,把金棕色的发丝染成深褐,一缕缕黏在颈侧;还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她的嘴唇上,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满足的冷笑,眼神里的残忍像潮水般涌上来,又慢慢退成一种病态的平静。

她毫不在意脸上的血渍,只用手背随意地蹭了蹭——那动作轻得像掸掉灰尘,却在脸颊上留下一道更深的血痕,混着未干的口红,红得扎眼。

辛集兴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左手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指缝里渗出的血和颈间的血混在一起;右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指尖擦过茶几边缘的血渍,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几秒钟后,他的身体彻底僵住,头歪向左侧,下巴抵在沾满血的警服前襟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瞳孔里残存着一丝微弱的光,死死盯着包厢虚掩的门——那扇门后,曾是他期待的支援,是将毒贩绳之以法的希望,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花粥松开刀柄,弯刀“哐当”一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刀身沾着的血珠顺着刀刃的莲花纹路往下滚,溅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细碎的暗红色血花。其中一颗血珠弹起来,落在辛集兴散落在茶几边的警牌上,顺着“辛集兴”三个字的刻痕渗进去,像给这枚冰冷的金属镀上了一层血色。

她转过身,脸上的冷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像是刚碾死了一只蚂蚁,而非结束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抬手理了理滑到胳膊肘的吊带,指尖蹭过锁骨上的金莲花吊坠,把沾在上面的血渍抹开。然后抬起穿着黑色高跟鞋的右脚,鞋尖轻轻踢了踢辛集兴的小腿——尸体晃了一下,膝盖处的血痂裂开,又渗出一点新的暗红,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她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递杯水”,毫无波澜:“拖出去,扔到后巷的垃圾桶旁,别让血弄脏了我包厢的地毯。”

包厢里的檀香早已被浓烈的血腥味盖过,那股铁锈般的腥气混着真丝裙摆上未干的血,缠在空气里,黏腻得让人窒息。壁灯的红光打在花粥的侧脸上,把她嘴角的血痕照得格外清晰,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刻在那张看似娇美的脸上。

架着我左胳膊的矮胖黑影突然动了动,他的手掌满是冷汗,指节死死抠着我的警服袖子,布料都被捏出了死褶。他先偷偷瞥了眼花粥的背影,喉结上下滚了两滚,才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细得像被捏住脖子的蚊子,还带着颤音:“花、花姐,那……那袈裟(指我)怎么办?”说话时,他的牙齿在打颤,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酸臭味,喷在我的胳膊上。

花粥正用纸巾擦着裙摆上的血渍——那纸巾是茶几上印着金孔雀logo的劣质抽纸,擦过血渍后就烂成了碎片。听见问话,她才慢悠悠地回头,黑眼珠扫过我时,像在打量墙角堆着的破纸箱,没有半分情绪,连厌恶都懒得给。她抬起右手,指尖勾着滑到胳膊肘的吊带往上提了提,指甲上的红漆掉了一块,划过锁骨上的金莲花吊坠时,刮出“吱呀”一声细微的响。

“把他带回仰光去。”她的声音平得像没波浪的水,慢悠悠的,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就关在老橡胶厂后面的仓库里,那里的铁笼子还结实。”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我被反绑的手上,嘴角扯了扯,带着点算计的冷意,“他跟着杨杰查了三个月的‘远星号’,橡胶林的陷阱、总部的联络频率,知道的不少——至少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价值,留着能换点东西,或者逼问点没吐干净的。”

说完,她转过身,目光扫过趴在茶几边的辛集兴——他的脖子还在往外渗着血,警服后背已经被血泡得发沉。花粥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像冰棱子挂在苍白的脸上,语气轻得像吹过耳边的风,却裹着刺骨的寒意:“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个。”她抬了抬下巴,指了指辛集兴的尸体,“把他拖到郊外的野狗场去——就是去年埋了三个‘不听话的’那个,那里的野狗饿了快一个星期了,别浪费了这身‘肉’。”

“是、是!花姐!”矮胖黑影连忙点头,脑袋点得像捣蒜,抓着我胳膊的手都松了些。他先松开我,和穿黑t恤的男人一起蹲下身——矮胖黑影弯着腰抓着辛集兴的左胳膊,他的力气不够,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冷汗滴在辛集兴的警服上;穿黑t恤的男人则伸手抄起辛集兴的右腿,膝盖处的血渍蹭了他一手,他却皱都没皱一下。

两人一起用力,把辛集兴的尸体拖了起来。尸体软得像没骨头的麻袋,脑袋歪向一边,眼睛还睁着,却已经没了焦点,长长的睫毛上沾着血珠。他们拖着尸体往门口走,辛集兴的后背蹭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蹭——蹭——”的涩响,布料磨过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他脖子上的血顺着下颌往下滴,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像一条暗红的蛇,爬过茶几腿,绕过沙发脚,沾着散落的烟蒂和纸巾碎片,一直延伸到包厢门外的走廊,在灯光下泛着黏腻的光。

我被另一个黑影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血痕越来越长,看着辛集兴的警牌从口袋里滑出来,“当啷”掉在地上,被尸体拖过的血痕盖住,只露出一角银色的边缘。包厢里的血腥味混着檀香,浓得让人窒息,壁灯的红光打在那道血痕上,把暗红染得更深,像凝固的血泪,刻在地板上,也刻在我心里。

我被架着我的黑影攥着胳膊往前拖,他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指节死死扣进我小臂的肌肉里,捏得我骨头生疼。后颈的钝痛还在一阵阵往上冒,眼前时不时发黑,只能勉强盯着前面辛集兴被拖走的背影——他的警服后襟沾着地板的灰,和未干的血混在一起,成了脏兮兮的深褐色。

路过他尸体旁时,黑影突然顿了一下,调整拖拽的姿势。就在这一秒,辛集兴歪着的头正好转过来些,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正对着我。那双眼我太熟悉了:昨天在橡胶林里,它还燃着怒火,死死盯着山九的背影;今早送辛悦去医院时,它里藏着疲惫却温柔的光。可现在,瞳孔里的光全灭了,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白,像蒙了层磨砂灰的旧玻璃,连壁灯的红光都照不进去,只有眼尾还挂着一滴没干的泪,混着血渍,凝成了小小的血珠。

夜总会楼下的音乐还在震耳欲聋地炸着,重低音透过楼板传上来,震得走廊的吊灯都在晃。远处包厢里传来女人尖细的笑声,骰子撞在玻璃盅里“哗啦啦”响,还有酒瓶摔碎的脆响,可这些声音到我耳朵里,全变成了模糊的轰鸣,像隔了层厚厚的棉花。我什么都听不清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沉重得像敲在木鼓上,每一下都撞在胸腔上,震得肋骨发疼,像在为辛集兴敲着迟来的送葬鼓点。

被拖出夜总会大门时,一阵晚风裹着潮湿的水汽扑过来,带着街边烧烤摊的油烟味、廉价香水的甜腻味,还有霓虹灯灯管发热的塑料味。玫红、靛蓝的光晕撞在风里,碎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落在我脸上,凉丝丝的,却压不住皮肤下的滚烫——那是被血腥味熏出来的燥热,是心里烧着的怒火。

两个黑影粗暴地把我往一辆黑色越野车的后座塞,我的膝盖“咚”地撞在车门框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手腕的麻绳又勒紧了几分,木刺扎得更深了。“砰”的一声,车门被狠狠关上,瞬间隔绝了外面的光和声音,只剩下车厢里淡淡的汽油味和一股霉味。

车很快发动了,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吱呀”的响。我靠在冰冷的车门上,铁皮的凉意透过警服渗进来,贴在后背,却浇不灭心里的火。车窗外的霓虹灯飞快地往后退,玫红的光条拉成模糊的红线,靛蓝的则像淌开的墨,全印在漆黑的玻璃上,像一道道没擦干净的血痕——和辛集兴拖在地板上的血痕一模一样。

我低头看着自己被绑的手,麻绳上沾着我的血,也沾着辛集兴的血,两种血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是谁。指腹蹭到警服前襟,那里还沾着今早橡胶林的草屑,混着一点未干的血渍——是张队长的,还是辛集兴的?我已经分不清了,只觉得那点湿痕烫得我心口发颤。

这场仗还没结束,雷清荷落网了,可花粥还在,莲花帮的余孽还在。可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勇敢的战友——那个总说“我妹妹还等着我回家”的辛集兴,那个在橡胶林里挖解药时指甲磨出血都不吭声的辛集兴,那个到死都盯着包厢门,盼着支援来的辛集兴。

我闭上眼睛,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让我保持清醒。黑暗中,我仿佛又看见辛集兴睁着的眼睛,看见他嘴角的血沫,看见他警牌上的名字。心里的决心像烧红的铁,越来越硬: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从这地狱里爬出去,一定要为辛集兴报仇,一定要把花粥,把所有沾着血的毒贩,全都送上审判台,让他们为自己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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