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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辇在巍峨的东宫门前停下。姜保宁扶着情客的手下来,抬头望了望那象征着帝国储君威严的殿宇,心头那丝因太后话语带来的隐忧更重了几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抬步向里走去。

刚踏上殿前的白玉阶,李承鄞的贴身大太监时恩就脚步匆匆地从里面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看到救星般的庆幸。

他小跑几步到姜保宁跟前,深深一躬,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切:

“哎哟!太子妃娘娘!您可算来了!真是及时雨啊!殿下……殿下正在里面发大火呢!奴才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恩一边说着,一边用袖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

姜保宁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轻声问道:“怎么了?所为何事?”

时恩苦着脸摇头:“奴才……奴才也不甚清楚,好像是……是关于北边流民和战俘安置的折子?殿下把裴统领也叫进去训斥了好一阵了……娘娘,您快进去劝劝吧!”

姜保宁点点头,示意情客和夏荷在殿外等候,自己则定了定神,提起裙裾,迈步走进了东宫正殿。

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怒火和书卷墨汁的淡淡气味。

姜保宁刚踏进门槛,迎面就飞来一卷厚厚的奏疏!

“废物!连区区流民和战俘都安置不好!如此无能之辈,就该——”

姜保宁反应极快,下意识地侧身一闪。那卷奏疏带着劲风,“啪”地一声重重砸在她脚边的金砖地面上,纸张散落开来。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望去,只见太子李承鄞身着玄色常服,负手站在御案之后,俊美的脸庞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凤眸中燃烧着骇人的怒火,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寒冰,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他显然怒极,甚至没注意到门口进来的人。

而在御案下方不远处,东宫禁军统领裴赫卿正垂手肃立。

他身量极高,肩宽背阔,此刻却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正是他高大的身形,方才恰好挡住了李承鄞看向门口的视线。

“……诛其九族!”

李承鄞最后几个字带着森然的寒意落下,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

姜保宁被这从未见过的李承鄞彻底惊呆了!

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温和带笑、甚至有些缠人的未婚夫,此刻展现出的,是与皇帝如出一辙的、属于上位者的冷酷果决与雷霆手段。

那股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刺骨的锋芒,让她心尖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李承鄞似乎终于察觉到殿内多了一个人。

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扫向门口,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的冰冷,声音更是寒彻骨髓:

“何人?!无事就滚出去!”

裴赫卿闻声,如同接到了赦令,立刻不动声色地、极其迅捷地朝旁边让开了一步。这一让,便将站在他身后的姜保宁,清晰地暴露在了李承鄞的视线之下。

李承鄞那含霜带雪的冰冷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清澈、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的眼眸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李承鄞脸上的暴怒和杀伐之气,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

“保……保宁?”

他几乎是失声唤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戾气,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柔和。

姜保宁看着他这瞬间的变脸,刚才被威慑到的委屈和后怕,加上一丝被他凶到的恼意,混合着一种奇异的反差感,让她忍不住微微嘟起了嘴,带着点赌气的意味,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滚出去?”

他几乎是失笑出声,方才的雷霆震怒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无奈和宠溺。

他立刻转头,对着旁边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裴赫卿,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

“裴卿,你先下去。安置之策,明日再议。”

裴赫卿如蒙大赦,紧绷的肩背瞬间松了下来。他飞快地抱拳行礼:“末将遵命!”

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在经过姜保宁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飞快地递给她一个的眼神。

他小声说道“全靠您了。

那张素来刚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终于解脱了”的无奈和庆幸。

沉重的殿门被裴赫卿从外面轻轻合上。

偌大的东宫正殿,只剩下李承鄞和姜保宁两人。

李承鄞快步从御案后绕出,几步就走到姜保宁面前。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牵起了姜保宁有些微凉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吓到你了?”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温柔,带着浓浓的歉意和心疼,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牵着她,没有走向旁边的座椅,而是直接引着她,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储君权威的御座高台。

姜保宁被他牵着,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方才那点惊吓和委屈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心安。

她任由他牵着自己,踏上了那寻常人不可企及的高阶,与他并肩站在了御座之前。

李承鄞拉着她在宽大的御座扶手上坐下他侧身面对她,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语气带着一丝埋怨和委屈:“你可快一个月没进宫了!怎么?是晏珩给你气受了?等着春日宴孤罚他,府里有什么烦心事绊住了脚?怎么今天舍得进来了?”

他絮絮叨叨,像个担心被冷落的孩子,哪里还有半分方才要“诛九族”的煞气。

姜保宁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嘘寒问暖”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殿内的肃杀气氛彻底烟消云散。

她抽出被他握着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眼波流转,带着娇嗔:“你呀!怎么那么不值钱?刚才还让裴将军‘滚出去’,威风凛凛的,怎么这会儿倒像个受气包了?”

李承鄞顺势抓住她推过来的手,重新握在掌心,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专注而温柔:“在他们面前,孤是太子。在你面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孤只是李承鄞,是你未来的夫君。这威风,可耍不到你头上。”

这直白又带着占有欲的情话,让姜保宁脸颊微微泛红。

她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他握着,想起正事,说道:“好啦,别贫了。是皇祖母让我来的。她老人家看你这两日去请安,精神总有些不济,眉宇间带着愁绪,皇上那边也似有心事。她担心得很,又怕问多了不妥,这才让我过来瞧瞧你。”

她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语气带上真切的关心,“可是前朝事务太过繁重?还是……真遇到什么难处了?”

李承鄞听到是太后的关心,眼神暖了暖。听到姜保宁后面的话,他脸上的轻松淡去一些,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

“你哥哥风头正盛,父皇让他主理战后事宜,他最近忙得站不住脚,家都没回过几回吧,所以父皇让孤帮着他一点,孤这才烦躁不安。

“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满脸笑容地望向姜保宁“现在不要操心这些琐事,礼部拟的婚礼流程,孤前两日仔细看过了。”

他看着她,凤眸里漾开温柔的笑意,带着无限的憧憬,“很是周全,也……很美。六礼的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孤看着那些章程,就在想,你穿上太子妃的嫁衣,戴上凤冠,一步步走向我的样子……”

“只是,”李承鄞话锋一转,带着点无奈,“司天监那边还在占卜最最吉利的婚期,说还要再等几日才能定下来。保宁,你再等等我,可好?”

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怕她等得不耐烦。

姜保宁被他这副模样彻底取悦了,方才那点因为他发怒而生的隔阂也消失无踪。

她反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眉眼弯弯,笑容如同初绽的海棠:“我何时说过不等了?皇祖母还嫌我嫁得太快呢。倒是你,就该好好保重身体,养足精神。

她娇嗔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李承鄞的心头。

他看着眼前人比花娇的未婚妻,听着她软糯的关心,连日来因朝政烦忧而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那些烦人的流民安置、朝臣扯皮,仿佛都被暂时隔绝在了这方小小的、只有他们两人的天地之外。

他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不听话的发丝,指尖流连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好,都听太子妃的。孤这就传膳,你陪孤在东宫用膳可好?孤让他们做你爱吃的。”

他侧过头,对着殿门外扬声道:

“时恩!”

厚重的殿门立刻被推开一条缝,时恩那张带着谄媚笑容的脸探了进来,声音恭敬又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奴才在!殿下有何吩咐?”

“传膳。就在这儿用。”

李承鄞吩咐道,目光依旧焦着在姜保宁脸上,语气是少有的温和,“让他们做几道太子妃爱吃的,蟹粉狮子头要鲜,樱桃肉火候要足,再配个清爽的碧螺虾仁。甜点……就上那道新研制的桂花藕粉糖糕吧。”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吩咐!保管让太子妃娘娘满意!”

时恩喜笑颜开,响亮地应了一声,飞快地缩回头去,脚步声轻快地跑远了。

只要太子殿下心情好,他们这些底下人就有好日子过!

吩咐完,李承鄞才转过头,看着姜保宁微红的脸颊,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这下满意了?太子妃娘娘。”

姜保宁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轻轻抽回手,嗔道:“谁要你这么大张旗鼓的……不过是顿便饭。”

“与你的每一顿饭,都不可轻慢。”

李承鄞说得理所当然,语气里的认真让姜保宁心头微甜。他拉着她站起身,“坐这儿等,让他们收拾一下。”

他指的是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和方才散落一地的卷宗。

很快,训练有素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进来,动作麻利地将散落的奏疏归拢整齐,又将御案迅速清理干净,铺上了洁净的桌布。

不过片刻,方才还弥漫着硝烟气的御案,便化作了一张温馨的餐桌。

精致的菜肴流水般送了上来。果然都是姜保宁喜爱的口味,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李承鄞拉着姜保宁在桌旁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而非主位。

“尝尝这个。”李承鄞亲自执起玉箸,夹了一块色泽红亮诱人的樱桃肉,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放到姜保宁面前的小碟里。

她夹起肉,小口尝了尝,肉质酥烂,酸甜适中,果然极好。

“嗯,好吃。”

她眉眼弯弯地点头,也夹了一块清炒的嫩笋放到李承鄞碗里,“你也吃,别只顾着我。瞧你眼下都青了,定是没好好用膳休息。”

李承鄞从善如流地吃了笋,只觉得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可口。

他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姜保宁满足的侧脸,连日来因朝政郁结的烦闷似乎真的被这温馨的烟火气驱散了不少。

“皇祖母眼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李承鄞放下筷子,拿起温热的湿巾擦了擦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对着姜保宁,并无隐瞒,“父皇与我,这两日确实为些事情烦心。”

姜保宁也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他:“是……北边流民和战俘安置的事?”她想起方才殿内听到的只言片语和时恩的话。

李承鄞点了点头,眉宇间又笼上一层淡淡的阴郁:“嗯。前些日子北境一场大战刚结束,俘虏了不少人,加上天寒,边境几州流民激增。这本是常事,按例拨粮赈济、妥善安置便是。可下面那些人……”

他语气里带上一丝冷意,“层层盘剥,中饱私囊!本该用于安民的粮饷,到了流民和战俘手中,十不存一!致使民怨沸腾,几处安置点险些发生暴乱!更有甚者,竟有人暗中煽动,意图不轨!”

他说着,气息又有些不稳,显然怒意未消。姜保宁连忙轻轻握住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父皇震怒,命孤彻查严办。孤这两日就是在处理此事。”

李承鄞反手握住她的手,汲取着那份安定人心的力量,“方才就是在训斥负责此事的几个官员和裴赫卿。裴赫卿虽非主责,但他统领东宫禁卫,负责京畿部分防务,流民聚集点就在其辖区附近,竟未能及时察觉异动,也有失职之处。”

姜保宁静静地听着,这不仅仅是赈灾不力,更涉及吏治腐败和潜在的动荡。她虽不懂具体政务,但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方才……你说要‘诛九族’?”姜保宁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了出来,想起那冰冷的话语,心头仍有些发紧。

李承鄞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握紧了她的手:“吓到你了,是不是?孤……我并非嗜杀之人。只是当时怒极,恨其不争,恨其贪婪误国!那些蛀虫,罔顾人命,动摇国本,其罪当诛!但具体如何处置,还需查明案情,依律而行,如果我徇私枉法,不是和你的前未婚夫李承稷一样了?

她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李承鄞,他是他,你是你,我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生计是国之根本,那些人……确实该严惩。只是……你也别太急火攻心,伤了自己的身子。皇祖母和……我都会担心。”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珍视和承诺,“有你在,孤……我便不会成为嗜杀的暴君。我会为了你,为了这江山社稷,做一个明君。”

姜保宁脸颊绯红,却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道:“快吃饭吧,菜要凉了。”

午膳的温馨在殿内流淌,精致的菜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李承鄞看着姜保宁小口吃着糖糕,眉眼弯弯的满足模样,心头的阴霾仿佛被彻底驱散。

姜保宁咽下口中的甜糯,端起温热的梅子饮啜了一口,眼神却并未完全从李承鄞身上移开。

她放下杯盏,拿起丝帕轻轻按了按嘴角,抬起眼,目光清澈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直视着李承鄞含笑的凤眸。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李承鄞。”

她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尤其是在气氛如此融洽的时候。

李承鄞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她。

姜保宁的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一种冷静的审视:“如果……我说,我要利用你呢?”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午膳的温情,“利用你太子之尊的身份,利用你手中的权柄,去达成我自己的目的……你会如何?”

李承鄞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凤眸里,露出底下深沉的、属于上位者的底色。

姜保宁被他这样看着,心头微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

她在赌,赌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赌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在她面前只是李承鄞。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就在姜保宁以为他会震怒或失望时,李承鄞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前倾,隔着小小的膳桌,伸出手,不是去碰她的手,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他的手指温热而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感,却又不会弄疼她。

“利用我?” 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低沉醇厚,“宁宁,你可知……”

他顿了顿,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一下,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我李承鄞此生,甘愿俯首,甘愿入局,甘愿被利用的……”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和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只有你一人。

姜保宁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猛地抬眼,撞进他燃烧着火焰的眸子里。

“这江山权柄,生杀予夺,于他人是利刃,是枷锁。”

李承鄞紧紧锁着她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但于你,姜保宁它永远是你掌中之物,是你予取予求的筹码。你想用,尽管拿去。”

他的话语霸道又深情,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缚住。

“你想知道如何利用孤……不,如何利用我,才能最有效,最致命?”

李承鄞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邪气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芒,他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近了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呓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如果不会孤亲自教你。

“我会教你,如何将这把名为太子名为储君甚至名为帝王的利刃,握在你的掌心,如臂使指。教你如何利用人心,利用权势,利用这世间一切规则与不规则的缝隙,去达成你心中所想。”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李承鄞握得更紧。

“怕了?” 李承鄞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低笑一声,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别怕,宁宁。这‘利用’的课程,会很长,很慢。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会一点一点地教你。”

他的语气带着诱哄,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直到你学会如何……彻底地、完美地利用我。直到你再也离不开这把为你量身打造的‘刀’,直到你发现,唯有在我身边,你的‘利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那时……”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如魔咒:

“你就是这东宫,乃至这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而你的权势,就根植于我的……心甘情愿。”

姜保宁只觉得耳根发烫,呼吸都有些不畅。她从未想过,情话可以如此惊心动魄,如此……充满权力的诱惑与深渊般的危险。

她看着李承鄞,这个她熟悉的、温柔的未婚夫,此刻在她面前展露的,是截然不同的、属于未来帝王的另一面——强势、霸道、洞察人心,并且……将她视作了唯一可以分享甚至驾驭这份滔天权柄的伴侣。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李承鄞看着她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眸,那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他满意地笑了,松开她手腕的力道,转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的强势判若两人。

“所以,我的太子妃,”他声音恢复了温润,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午膳快凉了。吃饱了,才有力气……慢慢学,不是吗?”

阳光依旧明媚,殿内的菜肴香气依旧诱人。但姜保宁知道,有什么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不一样了。

她低下头,看着碟子里那块李承鄞刚夹来的樱桃肉,红亮诱人。

她拿起筷子,轻轻夹起,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莫名带上了一丝……权力交织的、令人心悸的复杂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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