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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姜烨踏出宫门未及步下白玉阶,喧嚷之声已然扑面而来。

同僚们簇拥成团,面含笑意,眼神灼灼,纷纷拱手相贺。吏部尚书他满面红光,仿佛自家有喜:“姜公,恭喜恭喜!令郎此番官至兵部尚书,沙场血战,功勋彪炳,实乃国之干城!令千金入主东宫,凤仪天成,这真是麟阁标名,鸾台增耀,一门双璧,旷世福泽啊!

“正是正是!”

另一位须发花白的文官挤上前来,声音抑扬顿挫,似在吟诵贺表,“姜兄之福,非今生可修,必是累世善功,感格上苍,方有今日之显赫!麟儿勇冠三军,凤女贵极椒房,真真羡煞旁人!”

“哈哈,姜老哥!”

粗豪的嗓音破开文绉绉的颂扬,一位武将排开众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姜烨肩头,震得他官袍微颤,“虎父无犬子!贤侄在边关那一仗,杀得胡虏望风披靡,老子在兵部听着战报都拍案叫绝!封侯,该的!至于令千金,那是天生的凤命!往后这满朝上下,谁不仰仗您姜府的威势?我们这帮老兄弟,脸上都有光啊!”

姜烨面上挂着一成不变的谦和微笑,口中不住道着“同喜”、“谬赞”、“皇恩浩荡”,目光却如古井,波澜不惊地掠过一张张写满热切的脸。

他脚步沉稳,在众人簇拥下走向自家那辆饰以国公徽记的马车。

一路上,恭维声如影随形,贺喜的官员们竟自发形成了一条移动的队列,将他围在中心,直到他登上马车。

车帘垂落,隔绝了那一片嗡嗡作响的颂扬声。

登上马车,姜烨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是春天,筋却先爆起来了。

车轮碾过宫前御道,驶向国公府。

姜烨倚在锦垫上,闭目养神。

然而车外的喧嚣并未远离,反而渐渐换了模样。

市井的嘈杂声浪隐隐渗入车厢,其间夹杂着清晰可辨的议论:

“瞧见没?那是姜国公的车驾!了不得啊,儿子封了侯,女儿马上就是太子妃娘娘了!”

“啧啧,双喜临门,泼天的富贵!这姜家祖坟上,怕不是青烟都冲了凌霄殿了!”

“谁说不是呢?以后这京城里,除了宫里的万岁爷和东宫太子,怕就数这位国公爷顶顶尊贵了!瞧瞧这阵仗……”

议论声浪随着马车前行一路蔓延,车行至熟悉的街口,喧嚣陡然拔高数倍,如同汹涌的潮水拍击着车厢壁。

姜烨挑开一线车帘,眼前景象让他素来沉静的眼眸也微微一凝。

国公府前,那两尊昂首蹲踞的汉白玉石狮,此刻几乎被淹没在涌动的人潮里。

朱漆大门前宽阔的石阶上,早已是水泄不通。

绫罗绸缎与布衣短褐挤在一处,华贵的车马与简陋的挑担争抢着方寸之地。

各色人等,无论熟识与否,都满脸堆笑,手中无不捧着、抬着、举着各色礼匣锦盒。

描金的、雕漆的、镶玉的……在午后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晃花了人眼。

礼单被门房管事颤抖的手接过去,厚厚一叠,瞬间又在旁边堆成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

“烦请通禀!京兆府刘通判,贺姜世子建功,贺姜小姐大喜!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让一让!让一让!城南‘瑞福祥’东家,特备苏绣双喜屏风一座,珊瑚树一株,恭贺国公爷双喜临门!求见国公爷一面!”

“姜世伯!小侄是城南杨家的啊!家父让务必将这尊和田白玉送子观音送到!贺贵府小姐鸾驾东宫,早添麟趾啊!”

各种腔调、各种身份的呼喊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意图攀附的巨大声浪。

“哎哟喂刘通判,您往后一点我们老爷马上就下朝了,您且等等。

负责维持秩序的家丁们满头大汗,嗓子嘶哑。

一个挤在最前头的胖子,因用力过猛,怀中一个硕大的锦盒“啪嗒”一声摔落在地,盒盖掀开,里面滚出几颗龙眼大小、浑圆莹润的东珠,在青石地面上滴溜溜乱转,引来一片惊呼与贪婪的目光。

胖子慌忙趴下去捡拾,场面一时更加混乱。

姜烨的马车被这汹涌的人潮死死堵在街角,寸步难行。

他端坐车中,脸上那抹谦和的微笑终于彻底隐去,只余下一片深潭般的沉静。

无人得见,他那双映着车厢内幽暗光线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疲惫与更深重的审慎,如薄雾般无声掠过。

终于,在府内增派了大量精壮仆役疏导后,马车艰难地挤开一条缝隙,从角门悄无声息地驶入府内。

沉重的角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瞬间将门外那震耳欲聋的声浪隔绝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姜烨下了车,踏上熟悉的青石板路。管家老赵小跑着迎上来,手中捧着那厚厚一摞似乎还在不断增加的礼单册子,脸上堆着笑,额角汗迹未干:“老爷,您可回来了!这外头……唉,简直翻了天了!贺礼堆满了三间厢房,礼单还在收,您看……”

姜烨没有看那礼单,只微微颔首,脚步未停。老赵亦步亦趋地跟着,絮絮叨叨:“方才兵部几位大人、几位侯爷的礼,都重得很……”

正说着,一个抱着沉重锦盒的小厮脚下不稳,一个趔趄,盒盖倾斜,里面赫然是一尊通体碧绿、毫无瑕疵的翡翠骏马,马鞍竟是以细小的金丝楠木和米粒珍珠镶嵌而成,在幽暗的回廊光影里,兀自流转着令人心惊的华彩与价值。

小厮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抱紧。

老赵看得眼皮直跳,忍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入姜烨耳中:“……哎,这泼天的富贵是来了,可树大招风啊……”

定远堂厚重的朱漆门扉在身后无声合拢,瞬间将府门外鼎沸的人声、礼盒碰撞的杂响隔绝。

堂内,熏炉吐出的沉水香丝丝缕缕,缠绕着经年不散的墨香与书卷气息,沉静得如同深潭古井。

姜烨刚卸下朝服外氅,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那点疲惫还未及在眉宇间沉淀,屏风后便转出一道窈窕身影。

云落雪一身水碧色云锦长裙,步态轻盈如弱柳扶风,面上笑意温婉,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快步上前,接过姜烨手中的玉带,声音刻意放得低柔熨帖:“老爷可算回来了。江家那边来人了,是江云铮江大人,带着他岳家王家的人,在花厅候了有一会儿了。外头闹得实在不像话,妾身瞧着江大人的面子,就先给请进来了。”

姜烨脚步一顿,目光扫过云落雪看似恭顺的眉眼。

江云铮…同僚里算是走得近的,他那个皇商出身的岳父王家…姜烨心中了然,那桩旧事浮上心头。

当初江云铮腆着脸来求,请他夫人引荐王家那个幺女王瑶入上流圈子的门槛。

他并未拒绝,只让侍妾云落雪领着去赴那场贵妇云集的迎春宴。

谁知那王瑶眼皮子太浅,竟在宴上仗着云落雪撑腰,公然欺辱他一个不得宠的庶女。

满堂的贵妇皆是保宁亡母当年的手帕交,本就鄙薄云落雪的侍妾身份,经此一事,更是将云落雪连带王瑶视作了上不得台面的笑柄。云落雪那点脸面,在迎春宴上算是彻底被王家这蠢女踩进了泥里。

“江云铮?”姜烨面上不动声色,声音听不出喜怒,“王家的人也在?”

“是呢,”云落雪笑意更深,殷勤地奉上一盏温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王老爷和王夫人亲自来了,还带着他们家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姐王瑶,说是感念老爷您当初提携之恩,特来道贺府上双喜临门。

姜烨没接那茶,径直走向主位坐下。

云落雪立刻示意丫鬟传人。

花厅门开,江云铮当先而入,身后跟着一对衣着华贵、满面堆笑的夫妇,正是王老爷和王夫人。

再后面,跟着一个身着鹅黄云锦、遍身珠翠的少女,正是王瑶。

她低垂着头,手指紧张地绞着丝帕,眼角余光却飞快地扫视着定远堂的恢弘陈设,眼中满是惊叹与贪婪。

“国公爷!”王老爷声音洪亮,未语先笑,深深一揖到地,姿态放得极低,“贵府双喜临门,麟儿封侯,凤女入主东宫,此乃天降祥瑞于姜氏门庭!小人携全家特来恭贺,一点薄礼,实在不成敬意,还望国公爷笑纳!”

他身后小厮立刻抬上几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礼盒,盒盖微启,露出里面璀璨夺目的金玉珠宝。

王夫人也赶忙上前,满脸谄媚:“国公爷福泽深厚,真真是前生修来的大造化!我们瑶儿在家就常说,满京城里,再找不出比姜尚书更年少有为、英武不凡的公子哥儿了!今日厚颜前来,一是道贺,二也是想让我们这没见识的丫头,沾沾贵府的贵气,若能得见侯爷一面,让她开开眼,学学真正的大家风范,那可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瑶适时地抬起脸,露出一个精心修饰过的、带着羞怯与仰慕的笑容,声音娇滴滴的:“小女王瑶,给国公爷请安。久仰世子爷威名,如雷贯耳…” 。

姜烨端坐上首,目光在王家人热切谄媚的脸上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云落雪身上。

云落雪立刻会意,唇角弯起,声音柔媚地在一旁敲边鼓:“老爷,王小姐一片诚心,又生得这般好模样好性情。说来也巧,世子爷今日正好刚下朝回来,未曾外出。不如…请他过来一趟?一则让王老爷、夫人安心,二则,年轻人见见面,说说话,也是缘分。”

堂内烛火通明,映照着云落雪眼中那抹极力掩饰却依旧透出的热切。

姜烨指节在紫檀木椅扶手上轻轻叩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他眼皮微抬,声音听不出情绪,只对侍立门边的管家道:“去,叫晏珩过来。”

等待的片刻,花厅里只剩下王家人刻意压低的恭维声和云落雪温言细语的应和。姜烨半阖着眼,仿佛在养神。

不多时,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廊外传来,由远及近,带着一种沙场磨砺出的独特韵律,打破了厅内的浮华之气。

门帘一挑,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踏入定远堂。

姜晏珩尚未把紫金朝服褪去,紫金的光泽在跨进门槛的一瞬间发出闪耀的金光,剑眉星目的五官增添了英气。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没有半分京城纨绔的脂粉气,只有金戈铁马淬炼出的硬朗与深沉。

他目光如电,先是对着上首的父亲姜烨躬身行礼:“父亲。” 声音沉稳有力。

当他直起身,目光随意扫过厅内众人时,那锐利的视线仿佛有实质,让原本聒噪的王家人瞬间屏息。

王瑶更是浑身一颤,绞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方才在门外就听闻过姜晏珩的英名,但绝未想到竟是如此…耀眼!

那挺拔的身姿,冷峻的眉眼,还有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心悸的沙场煞气与少年高位者的尊贵…与她平日所见的那些涂脂抹粉的公子哥儿,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瞬间涌上脸颊,连耳根都红透了,她慌忙垂下头,却又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去描摹那挺拔的身影,一颗心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跃出喉咙。

“晏珩,”

姜烨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江大人携家眷过府道贺,这位是王员外,王夫人,还有王小姐。”

姜晏珩神色淡漠,对着江云铮微微颔首:“江大人。”

目光掠过王家三人时,只如看寻常物件般毫无波澜,微微拱手“王员外,王夫人,王小姐。

王老爷和王夫人受宠若惊,连声说着“不敢当,真是折煞小人了。

王瑶更是激动得声音发颤,盈盈下拜时,头上的赤金步摇都在微微晃动:“小女…拜见尚书大人”

就在厅内气氛因姜晏珩的到来而变得微妙,王家人的奉承与云落雪的刻意引导正欲再度升温之际,通往内堂的珠帘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众人循声望去。

“大小姐。

姜保宁点点头,姿态雍容地缓步走了出来。

她并未着繁复宫装,只一身天水碧的云锦宫裙,发髻间簪着两支素雅的羊脂白玉簪,通身上下并无过多珠翠,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

她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无可挑剔的温婉微笑,目光在花厅内扫过,落在父亲姜烨身上,声音清越:“听闻父亲回府,女儿过来问安。”

然而,当她的视线掠过父亲身旁一脸热切的云落雪,再落到厅中那打扮得花团锦簇、正痴痴望着兄长的王瑶身上时,那完美的笑容丝毫未变,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凉的嘲讽。

姜保宁嘴里嘟囔着“父亲真是老糊涂了。

姜保宁心中无声冷笑。

这王瑶,迎春宴上那副欺软怕硬、眼皮子浅薄的嘴脸还历历在目,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兄长头上?

她莲步轻移,走向姜烨下方的紫檀木椅,姿态优雅无可挑剔。

王瑶在看到姜保宁出现的那一刹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微微发抖,大小姐?!她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就是那个太子妃?

方才因见到姜晏珩而生出的所有旖旎心思和滚烫羞意,瞬间被一盆冰水浇透,只剩下刺骨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发抖,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敢抬头去看那抹清贵的身影。

她唇边噙着一丝极淡、却足以让王瑶心惊肉跳的笑意,并未提及迎春宴上那场令王瑶颜面扫地的风波。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兄长姜晏珩身上,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如同珠玉落盘:“哥哥,这是做什么?演武场练得一身汗,倒有闲情逸致来这厅堂里待客了?”

她尾音微微拖长,目光似无意般再次掠过王瑶紧绞着丝帕、指节泛白的手。

王瑶被她看得汗毛直立,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垂到胸口。

厅内短暂的静默被云落雪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

她上前半步,声音却清晰得足以让每个人听清:“大小姐,老爷正与江大人叙话呢。王家老爷夫人带着王小姐特来恭贺府上双喜临门,王小姐素来仰慕侯爷少年英雄,风采卓然,这不,缠磨着长辈想见一见侯爷,沾沾英雄气。”

她语速轻快,带着点长辈看待小儿女情态的慈和笑意,巧妙地模糊了王家攀附的意图,将其粉饰成少女怀春的仰慕,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姜烨,又落在姜晏珩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和期待。

“妾身瞧着王小姐一片赤诚之心,又生得这般标致可人,与咱们世子爷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老爷,您说是不是?”

姜烨没有开口,但王老爷和王夫人脸上瞬间放出光来,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是极是极!小女蒲柳之姿,若能得侯爷青眼,那真是王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哟!好热闹啊!远远就听着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我还当是哪个戏班子在咱国公府开锣了呢!”

话音未落,门帘已被一只大手猛地掀开。姜烨的胞弟姜景明携着夫人贾氏,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许是姜氏如今权势滔天,说话的腰杆子也直了起来。

“啧啧啧,”姜景明嗤笑出声,手指几乎要点到王瑶的鼻尖,“大哥!你真是老糊涂了不成?就凭这一介商贾之女,满身铜臭,也敢肖想配我姜家世子?配我那刚立下赫赫战功封了侯的侄儿晏珩?”

姜烨闻言眉头蹙紧,温声劝道“景明,莫要那么说。

姜景明自觉地坐到了姜烨的下方的椅子上“大哥,我说的哪里不对?咱们家也是一朝繁华,犯不着再委屈求全了,何必搭理这一介商贾?

“二叔此言差矣。商贾有何要紧?若无商贾通有无、济民生,何来市井繁华?何来国库充盈?王家能得皇商之位,自有其可取之处。门户之见,不过是固步自封者的枷锁。我姜家功勋,是浴血沙场、忠君报国挣来的荣耀,这份荣耀,岂是靠贬损他人、固守门户就能维系?真正的贵胄之仪,在于海纳百川的胸襟,在于明辨是非的眼界,更在于,”

她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云落雪瞬间煞白的脸,也扫过姜景明愕然的神情,“懂得何为真正的清流,何为真正的浊流!”

几乎同时,姜晏珩也说道“父亲,孩儿之志,在沙场卫疆土,在朝堂安社稷。娶妻与否,娶何人,非关门户高低,只问品性贤德,心意相通。若只以门第论人,与那攀附之辈,又有何异?”

他微微一顿,目光在王瑶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并非鄙夷,而是纯粹的、不带情绪的观察,“姜某志在疆场,无心儿女私情。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姜某此时所虑。父亲,若无他事,孩儿先行告退。”

他对着姜烨的方向抱拳行礼,姿态干脆利落,转身便走。

玄色劲装带起的风掠过王瑶身侧,与她身上精心熏染的甜腻香粉形成刺目的对比。

王瑶下意识地屏息,身体微微后倾,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难堪涌上心头。

姜保宁将兄长的离去尽收眼底,眸底掠过一丝了然。

她优雅地端起青瓷茶盏,指尖温润。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回王瑶身上时,那眼中已无半分审视或嘲弄,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平静。

“哥哥志在报国,心思不在此处,让王小姐见笑了。”

她的声音清越温婉,如同玉磬轻击,瞬

她的视线落在王瑶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苏绣裙裾和发间精巧的点翠簪上,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王小姐今日这身装扮,倒是别致。这云锦的织法,这翠羽的光泽,非巧匠不能为。听说王家经营有方,江南江北的丝绸、珠宝生意皆有声色,想必慧眼独具,才能搜罗如此珍品。”

她轻轻放下茶盏,目光真诚地看向王老爷和王夫人,“商贾之道,通天下有无,济民生之需,亦是社稷基石。王家能立足皇商之位,自有其过人之处。”

王老爷和王夫人闻言脸上的僵硬和难堪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激动!

王瑶更是猛地抬起头,她呆呆地望着姜保宁,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位尊贵的大小姐——那温和的目光里,没有她预想中的轻视,只有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

王老爷激动得声音发颤,深深一揖:“实在折煞小人了!王家能有今日,全赖朝廷恩典,皇商之责,唯尽心竭力而已!娘娘如此体恤,小人阖家感佩五内!”

王夫人也连忙拉着还在发懵的王瑶再次行礼,脸上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容。

“父亲,”

姜保宁转向姜烨,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寸,“兄长婚事,关乎门楣,更关乎国体。东宫亦在瞩目。人选品性、家风清正,方为根本。一时热闹,恐非良选。”

“王小姐。”

王瑶浑身一颤,泪眼朦胧中,看见姜保宁已缓步走到了她面前。

她的眼神没有鄙夷,没有嘲弄。

“抬起头来。”姜保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安抚力量。

王瑶下意识地顺从,泪眼婆娑地望向那张近在咫尺、清贵绝伦的面容。

她看到姜保宁微微俯身,从身旁侍女捧着的锦盒中,取出一方素白如雪的丝帕。那帕子一角,只绣着一支极其简约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玉兰。

“眼泪糊了脸,不好看。”

姜保宁动作极尽轻柔,用那方素帕,轻轻沾去王瑶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晕开的胭脂。那帕子带着极淡的冷梅幽香,瞬间驱散了王瑶身上甜腻的脂粉气息,也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翻江倒海的绝望和自厌。

“做错了事不要紧,”

姜保宁的声音如同清泉,缓缓流淌过王瑶几乎碎裂的心田,她一边细致地替王瑶整理着鬓边凌乱的发丝,一边温言道,“这世上的路,没有哪一条是笔直到底的。跌了跤,踩了泥,都寻常。要紧的是,看清楚绊倒自己的是什么,下次绕开它,或者,干脆把它搬走。”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王瑶怔忡的泪眼,没有丝毫居高临下的说教,只有一种平等的、带着期许的真诚,“人这一生,贵在自省,贵在知过能改。一时的浮华虚妄,一时的得意忘形,遮了眼,迷了心,都是常情。若能拨开迷雾,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脚下的路该怎么走,那便是真正的成长了。”

这番话,如同清风拂过蒙尘的镜面。王瑶呆呆地望着姜保宁,忘记了哭泣,忘记了羞耻。

她没想到姜保宁没有半分她想象中的太子妃应有的、睥睨众生的傲慢,也没有她曾经以为的那种贵族女子对商贾之家根深蒂固的轻视。

这不是她刻板印象中仗着身份目下无尘的跋扈贵女,而是一个有着自己独立思想、不因门第而轻易褒贬他人的人。

“好了,”

姜保宁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那无可挑剔的温婉笑容,目光扫过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王家夫妇,“今日府中喧扰,让三位受惊了。心意已领,请回吧。”

王老爷和王夫人这才如梦初醒,拉着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女儿,千恩万谢,几乎是倒退着离开了定远堂。

王瑶在跨出门槛的瞬间,忍不住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站在堂中、天水碧衣裙衬得她如空谷幽兰般的身影。

姜景明看着姜保宁那番做派简直像吞了只苍蝇,脸色憋得通红,只能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嘟囔道:“妇人之仁!商贾就是商贾,烂泥扶不上墙!保宁你……”

他话未说完,就被妻子贾氏死死拽住了胳膊。

云落雪站在一旁,脸色煞白如纸。姜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姜景明身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景明,管好你的嘴。祸从口出,国公府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带着你夫人,回你的院子去。”

语气冰冷,毫无转圜余地。

姜景明被大哥这毫不留情的驱赶噎得面红耳赤,还想争辩,却被贾氏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厅内只剩下姜烨、姜保宁和面无人色的云落雪。

姜保宁的目光再次落在云落雪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云落雪感到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窒息感。

“云姨娘,”姜保宁的声音依旧温婉,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今日你也辛苦了。父亲想必乏了,好生伺候着吧。” 她不再多言,对着姜烨盈盈一礼,“女儿告退。”

她转身离去,天水碧的身影消失在亭台楼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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