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还按在图鉴上，屏幕的震动没有停止。他抬头看向前方天空，刚才出现的黑影已经不见，可空气里残留着一股压迫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擦过他们的飞行轨迹。
猫老大蹲在喷火龙背上，项圈忽然发出一阵低频嗡鸣。那声音很轻，但持续不断，像金属片在风中震颤。秦川察觉到异常，转头看向它。下一秒，一道光从项圈边缘射出，在空中划开一条细线。
紧接着，画面出现了。
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那些影像清晰得如同亲眼所见。第一个画面里，秦川站在一片冰原中央，全身覆盖着灰白色的晶体，手臂僵直地伸向前方，眼睛睁着，却没有神采。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石化，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
第二个画面切换得很快。雪山崩塌，巨大的裂缝贯穿山体，黑色的旋涡从地下升起，吞噬一切。而在山顶平台上，他的父母并肩而立，手中握着一个关闭的装置。他们回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空，然后被卷入黑暗。
秦川呼吸一紧。这些不是虚构的场景。他知道这是什么——另一个时间线里的结局，是可能发生的事。
画面还在继续闪现。有的世界里他独自一人走在上海的废墟街道上，身后跟着一群失去意识的宝可梦；有的世界里他跪在海底神殿前，额头上的印记碎裂成粉末飘散。每一个画面都不同，但最终全都定格在同一地点。
一座灯塔。
孤零零地立在海面之上，周围没有岛屿，也没有船只。塔身斑驳，顶部的光束每隔七秒闪烁一次，频率和他额头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停。”秦川低声说，伸手想去碰猫老大的项圈。可就在他动作的瞬间，其中一个画面里的“他”突然转过头，直视镜头。
那个人开口了。
“你逃不掉的，我们终将合并。”
声音直接钻进脑海，带着冰冷的回响。秦川猛地后仰，左臂的纹路骤然发烫，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冰晶，顺着血管蔓延开来。喷火龙立刻察觉到主人的变化，翅膀扇动变得急促，机身微微倾斜，差点撞进旁边的云层。
猫老大迅速跃起，尾巴高扬，琥珀色的能量在身前凝聚成一层薄盾，将两人包裹其中。那层护盾刚成型，周围的空气就开始扭曲，投影的画面试图穿透进来，却被挡在外面。
秦川咬牙，右手用力按住左臂。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乱窜，像水流冲破堤坝一样四处奔涌。他闭上眼，不去看那些画面，而是集中注意力感受现实。
风打在脸上，带着高空的寒意。喷火龙翅膀拍打空气的声音稳定而有节奏。胸口的图鉴贴着皮肤，还有余温。这些都是真实的。
他告诉自己不能碰，不能回应。一旦动手，就会被拉进去。
猫老大的护盾开始发烫，显然承受着不小的压力。项圈的震动越来越强，投影的画面也开始重叠，多个世界的影像同时浮现，交织在一起。有的画面中他已经死去，有的画面中他正走向灯塔，还有的画面里他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但所有路径，最后都通向那座灯塔。
秦川睁开眼，盯着其中一个画面。那个时界的他正站在灯塔门口，手里拿着完整的图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抬起手，推开了门。
“这不是混乱……”秦川低声说，“是提醒。”
他慢慢松开对能量的压制，不再强行切断与纹路的连接。相反，他试着让那股流动变得更平稳，像调节水流的阀门一样一点点放开。冰晶的扩散速度减缓了，皮肤下的蓝光也不再剧烈跳动。
猫老大察觉到他的变化，护盾的颜色变淡了一些。项圈的震动依旧存在，但频率稳定下来，投影的画面也不再强行逼近，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等待被观察。
秦川伸手轻轻摸了摸猫老大的脖子。它的毛有点炸，肌肉绷得很紧，但在坚持。
“你还记得加冕仪式那天吗？”秦川低声问，像是在对猫老大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确认，“那时候你说我能行。”
猫老大没动，耳朵微微抖了一下。
秦川继续看着那些画面。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所有通往灯塔的路线，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在某个时刻做出了选择。不是被动接受任务，也不是听从指引，而是真正明白自己是谁，为什么要走下去。
有的世界里他放弃了，于是能量失控，身体崩溃；有的世界里他盲目前进，结果被困在时间夹缝中；只有少数几个画面里，他站定，回头看了看来路，然后坚定地迈步向前。
那一刻，他的眼神变了。
秦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下的纹路还在亮，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躁动。他试着调动一丝能量，指尖凝结出一小块透明的冰晶，形状规则，边缘整齐。这不是暴走，是他主动控制的结果。
“我还没到那里。”他说，“但我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
话音落下，所有投影的画面同时闪烁了一下。接着，它们缓缓旋转，最终全部对准同一个方向——正前方的海域。灯塔的位置虽然看不见，但那种共鸣感更强了，像是某种信号正在同步。
猫老大的项圈终于安静下来。护盾消散，它趴回喷火龙背上，喘了口气，尾巴轻轻摆了摆。
秦川把图鉴重新放好，左手搭在喷火龙的鳞片上。风从耳边刮过，航线没有改变，依旧指向东海。距离现世还有一百四十公里，数字在缓慢减少。
他抬头看向天空。云层很薄，阳光透下来，在海面上投下断续的光斑。远处的地平线隐约可见，灰蓝色的海水起伏平稳。
可就在这时，额头上的印记突然热了一下。
不是疼痛，也不是刺痒，是一种熟悉的感应。就像有人在远处喊他的名字，声音很小，但他听到了。
秦川停下所有动作，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那是灯塔的信号，穿越了不止一个世界，传到了这里。
喷火龙的飞行节奏没变，猫老大也闭上了眼睛休息。只有秦川还睁着眼，盯着前方那片尚未抵达的海域。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抓住了喷火龙背上的鳞片。
图鉴屏幕边缘闪过一道微弱的蓝光，随即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