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越来越强，碎石从穹顶接连坠落。秦川抬手撑起一层晶格屏障，蓝金纹路在手臂上起伏闪烁，勉强挡住砸下的残骸。艾琳靠在断裂的装置旁，喘息未稳，沙奈朵站在她身侧，羽翼微张，始终面向那条幽深的通道。
就在三人前方，空气忽然泛起一圈银色涟漪。时拉比的身影缓缓浮现，悬浮于半空，通体流转着稀薄的光晕。它的形态不再稳定，轮廓边缘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正一点点变得透明。
秦川察觉到异样，立刻收回部分能量，转而朝它靠近一步：“你还撑得住？”
时拉比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它的尾巴缓慢扫过秦川掌心，留下一根羽毛——淡金色，表面浮动着细微的时间刻痕，握在手中能感受到一种温润的余热，像是最后一丝生命力的留存。
“时间之羽……用完了。”它的声音极轻，像是一缕即将消散的风，“但你还没走完。”
话音落下，它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向上飘升。那些光粒并未散开，而是顺着空中尚未闭合的时空裂隙缓缓融入，仿佛归还到了某个更深层的存在之中。最后一点光芒消失的瞬间，整个空间的震荡似乎也随之一滞。
秦川站在原地，五指紧紧攥住那根羽毛，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动，也没说话。刚才那一幕发生得太快，却又像是早有预兆。自从进入实验室以来，每一次时空屏障的展开、每一道能量回流的引导，都是它在背后支撑。如今这股力量终于耗尽，连存在本身都被抽离。
艾琳慢慢站直身子，目光落在他手上。她没问那根羽毛意味着什么，也没有靠近安慰。她只是静静看着，眼神里透出一丝了然。她知道，有些告别不需要言语。
沙奈朵突然抬头，羽翼无声展开到最大幅度。它的头微微偏转，视线锁定在裂隙深处。那里原本只剩下微弱的紫光闪动，可此刻，某种规律性的波动正在形成——不是能量爆发，也不是机械启动，而是一种近乎编码般的节奏，在虚空中悄然重组。
秦川察觉到它的异常，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时间之羽还在，温度却在缓慢下降。他试着将一丝晶格化能量注入其中，羽毛表面的刻痕微微亮了一下，随即又暗下去。它已经无法再激活，但依旧残留着某种信息承载的痕迹。
“它把最后的东西留给了我。”他低声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确认。
艾琳点点头：“它选择在这里结束，不是因为必须，而是因为值得。”
这句话让秦川抬起头。他看向她，眼中有一瞬的动摇。他知道她在说什么——时拉比本可以退回到属于它的维度，保留一部分力量，但它没有。它选择了全程同行，直到再也无法维持形态。
“所以接来来，”他声低低沉了些，“不能停。”
话音刚落，沙奈朵突然用喙轻啄他的衣角，力道不大，但足够引起注意。它没有回头，依旧盯着裂隙的方向，翅膀边缘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变化。
秦川皱眉，顺着它的视线望去。裂隙虽已缩小，但仍有一丝缝隙悬在空中，形状不规则，边缘不断轻微扭曲。而在那缝隙内部，原本杂乱无章的紫色能量流，此刻竟呈现出某种排列趋势——像是字符，又像是基因链的螺旋结构，在黑暗中缓慢旋转、拼接。
“那是……数据？”艾琳走近几步，眯起眼。
秦川没回答。他下意识摸了摸背包，芯片还在，读取器也完好。可眼前这一幕显然超出了设备能解析的范畴。那不是存储介质里的记录，而是直接由时空残余能量构成的信息流，正在自我重构。
沙奈朵抬起一只前肢，指向裂隙深处某一点。那里，一段编码格外明亮，与其他部分格格不入。它连续点了三次，动作果断，带着警示意味。
“它说那里有问题。”艾琳看着它的动作，“那段编码……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
秦川盯着那团光，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压。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压迫感，就像每次晶格化过度时体内能量失衡的前兆。但他清楚，这次的源头不在自己身上。
“它在重组。”他说，“不是随机波动，是有目的的重写。”
艾琳皱眉：“谁在写？”
没人能回答。实验室陷入短暂的安静，只有裂隙中细微的能量摩擦声持续传来，像是某种程序正在后台运行。头顶的碎石不再掉落，震动也趋于平息，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这一刻让出空间。
秦川缓缓抬起右手，让蓝金纹路重新亮起。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压制反噬，而是将能量集中在掌心，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状况。他知道，时拉比的离去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接。它把最后一根羽毛交给了他，同时也把未知的风险留了下来。
沙奈朵退后半步，羽翼收拢，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裂隙。它的姿态不再是警戒，更像是在等待——等待某个信号，或是某个即将浮现的答案。
艾琳扶了扶肩带，低声说：“如果它真的留下了什么，我们现在就得看懂。”
秦川点头，向前迈了一步。他的影子投在地面，与裂隙的光影交错。就在他即将伸手触碰那团编码的刹那，时间之羽忽然在他掌心震了一下。
不是温度回升，也不是能量激活，而是一种极其短暂的共鸣——仿佛在提醒他，某些东西，已经开始回应了。
裂隙深处的光猛然一缩，随即扩散成环状波纹。那段异常编码迅速移动，与其他数据交汇，最终凝成一个稳定的结构，悬浮在虚空中央。
那是一个符号。
不像文字，也不像图腾，而是一种纯粹由光线构成的几何形态，三重螺旋缠绕成闭合圆环，中心有一点金光缓缓跳动，频率与秦川手臂上的晶格纹完全同步。
沙奈朵猛地张开双翼，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
艾琳屏住呼吸：“它在等你。”
秦川站在原地，手掌摊开，时间之羽静静躺在掌心。他看着那个符号，没有立刻行动。他知道，一旦接触，就可能触发无法预料的结果。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条路走到现在，早已没有回头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朝着那团光伸去。
指尖即将触碰到符号的瞬间，整片空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金光骤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