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指尖还沾着灰烬，指腹蹭过裤缝时留下一道暗痕。他没擦，只是把口袋里的手机残壳又按了按，屏幕裂纹中透出的微光早已熄灭，但刚才那段影像却在脑子里反复回放——白大褂的男人，角落里的女人，还有那句断掉的话：“最多还能维持七个月。”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
山体侧面有一道窄门，嵌在岩壁里，表面刷了伪装漆，远看像一块风化岩石。门框边缘没有监控探头，但地面铺着一层薄金属板，踩上去会感应重量变化。这是黑市常用的防探测设计，专门对付携带能量源的目标。
喵喵蹲在他脚边，耳朵轻轻抖了下。
“三秒。”秦川低声说，“沙奈朵传来的换岗间隙，只有一次机会。”
他从怀里摸出一张打印纸，上面是用残存数据拼出来的二维码。焦纸边缘的形状给了他提示——对方用的是低温焚毁仪，说明这里和营地有技术关联。他照着记忆里的编码格式，在离线模板里伪造了通行证。能不能过，就看这三秒。
门开了。
守卫背对入口，戴着耳罩式通讯器，正低头看表。秦川贴着墙根走，左手压紧袖口，皮肤下的纹路还在微微发烫，像有细流在血管里爬行。他屏住呼吸，一步跨过金属板边缘，落地时脚跟先触地，再缓缓放平。
进了。
里面是一条斜向下通道，墙壁刷着吸音涂料，脚步声被吞得干干净净。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冷却液味道，混合着金属烧过的余味。这种气味他熟悉，实验室里常有。
喵喵悄无声息地钻进通风管，身形一晃就没了影。秦川靠在拐角，等。
几秒后，左耳传来轻微搔刮声——沙奈朵的精神信号来了：右转，前方十米有扫描区，静止红外成像。
他没动，只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个拇指大小的金属块——声波干扰器。这是昨晚从无人机残骸里拆下来的零件改装的，能短时间瘫痪电子设备。现在它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他慢慢往前挪，每一步都卡在沙奈朵传递的时间节点上。转角之后是第一道安检门，立柱两侧装着能量波动探测器。只要他靠近，左臂的晶格化反应就会触发警报。
“等我信号。”他在心里说。
下一瞬，通风管传来极轻的震动。
是喵喵。
干扰器启动了。
一道低频震波从上方扩散，探测器指示灯闪了两下，随即变红。安保系统判定为局部故障，自动切换到备用模式。秦川抓住这五秒空档，低头穿过安检门，贴着对面墙滑到底。
里面是个圆形大厅。
环形阶梯座位围绕中央展台布置，灯光压得很低，只有台上亮着冷白色聚光。十几个买家坐在阴影里，没人说话，竞价全靠面前的平板操作。气氛沉得像水底。
秦川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把兜帽拉低。
拍卖开始了。
第一个拍品被推上来时，他差点站起来。
那是一只耿鬼。
但它已经不是纯粹的幽灵系宝可梦。躯干嵌着金属骨架，胸口有个透明舱室，里面漂浮着一颗蓝色晶体，随着呼吸节奏明灭。它的双眼被封住，嘴部机械撑开，露出内部线路。每一次抽气，喉咙都会发出类似电流杂音的喘息。
“基因融合体G-09号，适应性改造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二，保留原种意识活性。”主持人声音平稳，“起拍价两百万基因币。”
有人立刻出价。
秦川的手攥紧了口袋里的干扰器。左臂的纹路突然热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动了。他猛地意识到——这耿鬼体内的晶体，和他手臂上的蓝纹是同一种能量源。
他强迫自己松开手指，掌心贴住干扰器外壳。金属的凉意让他清醒了些。
这不是偶然。
父母的研究，芯片里的影像，急诊室的扫描结果，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有人在批量制造这种融合体。而他，是最早的那个。
第二件拍品出场时，全场安静了一瞬。
水晶柱从地下升起，通体透明，内部凝结着淡绿色能量流。时拉比被锁在里面，四肢缠着金属链，尾尖垂落，但细微地颤了一下。
秦川的视线钉在它身上。
它还活着。
“时空系共鸣载体S-01号，具备基础回溯能力激活迹象。”主持人顿了顿，“起拍价五百万基因币。”
价格瞬间跳到六百万。
秦川没看竞价屏，他在数守卫的位置。高台后方有六个持械人员，分散站位，枪口隐蔽但随时可展开。主控台在右侧角落，连接着水晶柱的能源管线。要切断束缚，必须先破坏那里。
但他不能硬冲。
一旦动手，就是围攻。他现在的状态撑不过三十秒。
沙奈朵的意念轻轻碰了下他的意识：左侧走廊，第三个通风口可以接入主控线路。
他知道意思——如果能远程切断电源，就有机会。
可怎么过去？
就在他思索时，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请各位保持原位，系统即将启动定位扫描。”
秦川心头一紧。
探测器升级了。
他迅速扫视全场，发现每个出口都被临时封锁，红外网正在展开。再不动手，连混乱都制造不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干扰器放到掌心。
然后，用力捏下。
金属外壳崩裂的瞬间，高频声波炸开。整个大厅的灯光疯狂闪烁，投影仪失真，竞价平板集体黑屏。有人捂住耳朵闷哼，守卫的耳机爆出刺耳鸣响，动作明显迟滞。
乱了。
秦川起身，向前冲了两步。
展台上的水晶柱仍在运转，但能量流出现了波动。时拉比的尾尖忽然抬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守卫开始调转方向。
秦川盯着主控台，距离还有十五米。只要再近一点，就能尝试切断能源。
喵喵的身影从侧廊闪过，爪子划过墙面，在金属板上留下三道浅痕——那是标记路线。他顺着方向冲去，左臂的纹路因高强度能量释放而持续发热，肌肉开始发僵。
一名守卫举枪瞄准。
他猛地扑向地面翻滚，肩头擦过一道电击弹，砸在墙面上炸出火花。他没停，借势跃起，一脚踹翻旁边的服务推车，金属托盘飞出去撞上控制台外壳。
警报声拉响。
更多守卫从后门涌入。
秦川冲到主控台前，伸手去拔能源接口。指尖刚碰到插槽，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回头。
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冷冷看着他。
那人按下按钮。
水晶柱内的能量流骤然增强，时拉比的身体猛地绷直，链条发出刺耳摩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