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天那即将挥向密室毁灭性一击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向极北冰原的方向,妖异俊美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
并非因为力量强弱——那苏醒意志的主人显然状态极其古怪,力量层级虽古老磅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与不稳定,远非全盛时期。
而是因为…那东西根本不该在此刻苏醒!更不该将意志投向此处!
“那老东西…怎么可能?!”蚀天低声嘶语,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惑与被打乱计划的恼怒。极北冰原深处封印的那个存在,与他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疯狂、也更加…不可控。那是连他都尽量避免去触碰的禁忌。
按照他的计算,那老东西至少还应被封印数百年,直到他将此界彻底侵蚀转化完毕,才有余力去处理…
可现在?
是因为昆仑宗连续剧烈的能量冲击?是因为那诡异的高维规则波动?还是因为…那个女人身上系统崩毁时产生的某种特殊涟漪?
蚀天目光再次落回下方密室,猩红的眼眸中光芒急剧闪烁。是了,一定是那女人!她身上发生的变故太多太诡异!挣脱造化之母的束缚…引动未知规则…现在居然又惊动了冰原深处那老怪物!
那苏醒的古老意志,带着一种蚀天都十分陌生的、贪婪而饥渴的意味,死死锁定了密室方向,更准确地说,锁定了那个刚刚摆脱系统、生命本源燃烧如风中残烛的沈林风!
仿佛她是什么绝世的美味,或者…关键的钥匙?
蚀天的脸色变得阴沉不定。
计划彻底被打乱了。
他现在若强行出手毁灭密室,势必会直接对上那老东西的意志。虽然不惧,但鹬蚌相争…而且,他对那老东西突然对沈林风产生的兴趣也充满了疑虑。
更重要的是…他的主要目标,阿灵,还在清修洞里。若是与那老东西的意志在此地纠缠起来,难保不会出现别的变故。
瞬息之间,蚀天心中已权衡利弊。
他冷哼一声,周身汹涌的魔威竟如潮水般缓缓收敛。
那毁天灭地的压迫感骤然减轻,让下方苦苦支撑的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怔,几乎不敢相信。
蚀天冷漠地瞥了一眼密室,又扫过后山清修洞,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游戏…变得更有趣了。”他低语一声,身影缓缓融入虚空,那顶天立地的魔影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
只留下满目疮痍、死伤惨重的昆仑宗,以及一片劫后余生般的死寂和茫然。
…结束了?
魔主…退了?
为什么?
无数幸存的弟子瘫倒在地,望着骤然放晴却依旧昏暗的天空,脸上满是血污与难以置信。
主峰密室入口处,净玄、明烈等人感受到那恐怖的魔威消退,再也支撑不住,齐齐瘫软下去,大口喘着粗气,眼中尽是后怕与疑惑。
密室内。
沈林风也感受到了蚀天的离去和那致命威胁的消失,紧绷的心神一松,那强行提着的最后一口气瞬间溃散。眼前一黑,抱着莫泽渊向前栽倒。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仿佛感觉到,另一道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漠然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层层阻碍,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视线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比面对蚀天时更深的…寒意。
极北冰原最深处。
万古不化的玄冰之下,无尽黑暗之中。
一双巨大无比、仿佛由最纯粹寒冰与死亡凝聚而成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一丝缝隙。
眼眸中没有任何光彩,只有无尽的空洞与死寂。
他的“目光”穿越无尽空间,落在那座刚刚经历浩劫的山峦,锁定着那个微弱却“异常”的灵魂光点。
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冻结神魂的意念,在黑暗中缓缓回荡:
“…变量…”
“…归来…”
“…吞噬…”
旋即,那眼眸又缓缓闭合,仿佛从未苏醒。
只留下那丝令人不安的意志,依旧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昆仑宗的上空,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预示着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换了一种更未知、更恐怖的形式。
而此刻,无人察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重伤的宗主、失控的夫人以及昏迷的少主身上。
短暂的喘息之机到来。
但更大的阴影,已悄然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