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光线下,那串脚印正朝我们而来。
我立刻抬手挡住谢琬往前迈的腿。她停下,呼吸压得极低,手指紧紧抠住我的手臂。
脚印很新,泥痕未干, шaгn he cпeшaщne, ho yвepehhыe. 我眯眼细看,发现鞋底纹路是裴党死士专用的暗云纹——这种靴子只配发给核心杀手,每双都刻了编号。
“不是巡逻。”我低声说,“是蹲守。”
谢琬贴着墙,声音发紧:“他们知道我们会从这儿过?”
“不然点灯干什么。”我冷笑,“左路有光,右路漆黑,像不像小时候玩的迷宫图?写‘出口’的地方,九成是陷阱。”
她盯着那团昏黄的光:“可万一……真是活路呢?”
“你见过哪条逃生道,专门派人举火把等着接应?”我抽出腰间折扇,轻轻敲了敲右边石壁。
咚、咚、咚。
声音空远,像是后面藏着大洞。
我又敲左边。
声音闷,像打在厚棉被上。
“听出来了?”我说,“右边是实路,左边有夹层。人在夹层里拉绳子点灯,演给我们看的戏。”
谢琬咬唇:“可你怎么确定右边就是通城外?万一是毒室、陷坑呢?”
我没说话,从怀里摸出半块玉珏,塞进她手里:“你母后留给你的东西,碰对路会发热。”
她一怔:“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扯了下嘴角,“但你刚才蹭到发光石时,它就烫了一下。现在安静下来,再试一次。”
她将信将疑地把玉珏贴上右路石壁。
一秒,两秒。
她的手指猛地一颤。
“热了。”她抬头看我,眼里有了光,“真的……在发热。”
“那就没错了。”我把折扇收进袖口,伸手扶住她肩膀,“走右边。”
她没动。
“怎么?”
“你刚才咳嗽了一声。”她说,“从进密道开始,你咳了三次。脸色也越来越白。”
我愣了下。
这丫头平时骄纵胡闹,关键时刻却盯得死紧。
“没事。”我说,“老毛病,喘两口气就好。”
“撒谎。”她盯着我,“皇陵那次,你也说没事,结果昏了三天。”
“那次是因为塌方砸到肺。”我推她一把,“这次只是累的。别啰嗦,快走。”
她终于点头,跟着我跨进右路通道。
刚进去,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我们回头,只见夹层出口那道窄缝正在缓缓合拢,像是有人在外面启动了机关。
“看来他们发现我们没上当。”我冷笑,“急了。”
谢琬抓紧我的袖子:“会不会堵死退路?”
“本来就没退路。”我说,“往前是生,回头是死。人家巴不得我们往前冲。”
通道比想象中窄,只能一人通行。我走在前面,指尖一直贴着石壁,感受温度和湿度变化。地面是整块青砖铺成,踩上去无声,但有些地方凹凸不平,像是年久失修。
谢琬跟得很近,几乎贴着我后背。
“你抖什么?”我问。
“没抖。”她嘴硬。
“你膝盖在撞我后腰。”
“……有点冷。”
我懒得拆穿她。这地方阴湿,换了谁都不好受。但我不能让她停下,一旦心生动摇,就可能反悔回头。
“给你讲个笑话。”我说,“前两天王铎喝酒吹牛,说他年轻时追一个姑娘,翻墙摔进茅坑,爬出来还硬撑风度,结果那姑娘正好掀帘子倒洗脚水——哗一下全泼他头上。”
谢琬“噗”地笑出声:“真有这事?”
“假的。”我说,“但我看你笑了,说明还没吓傻。”
她掐我胳膊:“你就会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谁欺负你。”我继续往前走,“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女将军,连弩都敢操作,怕这点黑?”
“那是你在旁边指挥!”她小声嘀咕,“你自己都说,这密道是裴家养虫子的地儿……谁知道下一步是不是万虫窟?”
“放心。”我说,“虫子怕热。你手里那玉珏要是突然烫得拿不住,咱们立马掉头。”
她低头看了看玉珏,小声问:“它为什么能测路?”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但它认你母后的血脉。能感应到安全路径,就像狗认主人的味道。”
她瞪我:“我又不是狗。”
“我是夸你命硬。”我加快脚步,“快到了。空气流通感强了,说明出口不远。”
通道开始上升,坡度不大,但走起来更吃力。我的腿开始发沉,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呼吸越来越短。
谢琬察觉到我的节奏变了。
“你又咳了。”她抓住我手腕,“这次不止一声。”
“走你的路。”我甩开她手,“别耽误时间。”
“楚昭!”她站住,“你要是倒下,我一个人出不去!你得撑住!”
我回头瞪她:“你以为我想死在这?我比谁都想活着出去!”
她被我吼得一愣。
我也意识到语气重了。
缓了口气说:“我不是不告诉你——我确实不舒服。但这不代表我会撂挑子。你要信我,就闭嘴跟着走;要不信,我现在就把玉珏还你,你自己选路。”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抱住我的胳膊。
“我不信你?”她声音有点抖,“从皇陵开始,哪次不是你把我捞出来的?边关火攻、南门伏击、密道跳崖……你什么时候丢下过我?”
我没说话。
“所以别跟我说‘信不信’这种话。”她仰头看我,“我早就信你了。比信我自己还信。”
我心里动了一下。
但没表现出来。
只是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行了,煽情留着出去再说。现在——继续走。”
我们又往前走了约莫百步。
通道逐渐变宽,能并肩而行。
空气流动更明显,带着一丝微弱的风。
谢琬忽然停下。
“玉珏……更热了。”
我接过一看,表面已微微发烫,像是被太阳晒过。
“生路确认。”我说,“出口就在前面。”
她松了口气:“总算……”
话没说完,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像是布料刮过石头。
我立刻抬手拦住她。
两人静立不动。
几息之后,那声音消失了。
“可能是风。”谢琬小声说。
“也可能是人。”我握紧折扇,“前面有人在等。”
“还走吗?”
“都到这儿了。”我冷笑,“总不能因为一声响就回去啃红蚁。”
我重新迈步,动作放慢,每一步都先用脚尖试探地面。
谢琬紧跟在我身边。
越往前,风越大。
玉珏的热度持续上升,几乎能感觉到掌心发麻。
突然,我脚下一滑。
地面变得光滑,像是涂了油。
我赶紧稳住身子,低头看去。
借着玉珏微光,发现地上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物质,反着幽光。
“别踩。”我警告,“有滑剂。”
谢琬倒吸一口冷气:“故意的?”
“当然是。”我说,“让你跑得飞快,然后一头撞进网里。”
我们改用侧步挪动,贴着墙走。
又过了几十步,前方终于出现一丝亮光。
不是那种诡异的青光或昏黄灯火,而是淡淡的、灰白色的光。
像是……天光。
“出口。”我低声道,“快到了。”
谢琬眼中露出喜色。
我们加快脚步。
距离光源还有二十步时,我停下。
“等等。”我说。
“怎么了?”
“太顺利了。”我盯着那片光,“从夹层出来,一路无阻,连个机关都没触发。裴仲渊会这么好心?”
她紧张起来:“你的意思是……出口有问题?”
“不一定。”我捏了捏折扇,“但也可能是最后一道关卡。你看那光,是从缝隙里透进来的,说明外面是白天。可我们进密道多久了?至少两个时辰。按理说,外面早该天亮。”
她想了想:“所以……他们在出口造假?”
“不。”我说,“光是真的。但他们可以在外面设阵。比如——箭阵。”
她脸色一白:“那怎么办?”
“先确认。”我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铜镜,这是之前在夹层捡的,不知是谁遗落的。
我用折扇尖挑着镜子,一点点探向光源方向。
镜面刚转过去。
啪!
一声锐响。
镜子被什么东西击中,当场碎裂,扇骨也被削掉一截。
我迅速收回手。
“果然是箭阵。”我冷笑,“守株待兔的老把戏。”
谢琬声音发颤:“那……还能出去吗?”
“能。”我看向她手中的玉珏,“既然它认定这是生路,那就说明——只要避开箭线,就能活。”
她抬头看我:“怎么避?”
“你听我指挥。”我说,“数三下,我们同时冲出去。贴地滚,别抬头。我断后。”
她咬牙点头。
我把折扇插回腰间,活动了下手腕。
“准备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嗯。”
“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