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炸开的瞬间，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糟了。
这玩意儿不是开门钥匙，是门铃。
玉珏那条龙眼珠子一亮，整个密室像是被谁按下了开关。头顶石板“咔”地裂开一道缝，冷风灌下来，夹着铁锈和陈年木头的味道。
我没等它完全打开，一把将谢琬拽到身后，折扇横在胸前。下一秒，三支黑箭擦着我鼻尖飞过，钉进高台，尾羽还在抖。
“蹲下！”我低吼一声，把她往角落里推。
她反应慢了半拍，大概是还盯着那块发烫的玉珏。我顾不上解释，抬腿踹翻旁边一块石碑当掩体，自己挡在她前面。扇骨一震，又弹开两支箭，指节发麻，掌心火辣辣地疼——有支箭擦破了皮，血顺着虎口流下来。
头顶的暗格已经全开了，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往下跳，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他们落地不语，立刻张弓搭箭，封锁出口和窗口。最前头那个领头的，腰上挂着半块虎符，缺口形状我认得，裴仲渊亲卫队的信物。
这群人没死干净，早就埋在这儿等着。
我眼角一抽。玉珏发光激活机关？不，是反向触发。这些人根本不是靠自己找进来的，他们是靠我们开的门。
“别看那破石头了。”我扭头对谢琬说，“你现在抱它，就跟抱着个引路灯笼一样。”
她猛地回神，把玉珏塞进怀里，手指还在抖。
“怕了？”我冷笑，“刚才不是还挺镇定的？”
“谁怕了！”她咬牙，“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儿！”
“我也没想到。”我抹了把脸上的灰，“但我早该想到。裴仲渊那种人，死都不会让情报断线。这地方八成是他当年亲自设的退路。”
话音未落，又是一轮箭雨压来。
我翻身滚到石碑另一侧，肋骨撞在地上，疼得眼前发黑。上次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动一下都像被人拿刀在里面搅。
可不能躺下。
我咬牙撑起身子，耳朵贴地听动静。箭声有节奏，三人一组，轮射压制，中间每九箭就有一小段空档——不是精锐部队，是临时拼凑的残兵，指挥的人经验不够，节奏卡得太死。
机会。
我撕下袖口布条，缠住流血的手掌，然后猛拍地面两下。
外围传来闷响，紧接着“砰”地一声，烟雾弹炸开，白烟迅速弥漫。
就是现在！
我暴起冲向右上方通风口，一边跑一边喊：“打那边！他们的弩机靠通风管供力，断了就废了！”
手下有人听懂了，立刻调转方向猛攻那片区域。敌人果然慌了，两人脱离阵型去守通风口，剩下的人火力一滞。
领头的那个终于动手了。
他跃下高台，剑不出鞘，手里握的是短匕，直扑谢琬咽喉——想抓人质。
我早料到他会这么干。
我不救她，反而往前冲，折扇狠狠砸在高台边缘一个凸起的石钮上。那是之前关机关时留下的残件，本以为没用，但现在震动一下，足够让头顶几块松动的石板掉下来。
石屑哗啦砸下，逼得那刺客收手回防。
我趁机一把将谢琬推出去：“走！别停！往前冲！”
她踉跄了一下，但没回头，跌跌撞撞往烟雾深处跑。
我转身迎上那刺客，扇骨点他手腕，他格挡，我借力一蹬墙面，翻身跃上横梁。木架吱呀晃动，我盯着通风口的支撑柱，深吸一口气，抬脚踹了下去。
“轰——”
整排弩架倾斜，几台连弩脱扣，箭矢乱射，当场就有两个黑衣人被自家兄弟射中，惨叫倒地。
阵型乱了。
我跳下来，刚落地就听见背后风声不对。回头一看，那领头的已经扑到跟前，匕首直捅我后心。
我侧身避让，还是慢了半步，左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顿时涌出来。
疼归疼，我没停。
顺手抄起地上一支掉落的长箭，反手砸向他膝盖。他躲得快，但那一瞬迟疑够了。我猛地扯下腰带，把伤口上方死死勒住，止血，然后一脚踢翻旁边的油灯。
火苗蹭地窜起，点燃了墙边堆放的布幔。浓烟更重了，火势顺着干燥的木架往上爬，噼啪作响。
“楚昭！”谢琬在远处喊我。
我抬头，看见她在窗口边上，正试图撬开锈死的窗框。那里原本是逃生通道，年久失修，铁条焊死了大半，只剩一条窄缝。
“别硬撬！”我冲过去，“用火烧！高温能让金属变脆！”
她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把怀里玉珏塞进外衣，转身抄起一根带火的木棍，往焊点上猛烧。
我背对着她，守住入口方向。
又有三个黑衣人冲过来，我挥扇迎战。扇骨格开一刀，反手戳中对方咽喉，那人闷哼倒地。第二个举剑刺我胸口，我矮身绕到他侧面，肘击肋下，再一记扫腿放倒。
第三个最狠，直接扑上来抱摔。
我俩一起滚进火堆边，火星溅了一身。我抽出折扇往他脸上招呼，扇尖划过眼皮，他惨叫松手。我翻身压住，一拳砸晕。
喘口气，回头看谢琬。
她正用一块碎石敲击烧红的铁条，一下，两下……咔！
焊点崩开，铁条歪斜，窗口裂出一人宽的口子。
“能出去了！”她回头喊我。
我没应声，盯着门口。
火光映照下，那个领头的刺客还没死。他靠在墙边，半边身子被砸塌的架子压住，嘴里咳着血，却还在笑。
我走过去，蹲下。
“你们主人呢？”我问，“裴仲渊要是真死了，你们不至于还这么卖命。”
他不答，只是伸手摸向腰间暗袋。
我懒得等他掏什么鬼东西，抬脚踩住他手腕，折扇抵住他喉咙：“最后一句废话的机会。”
他咧嘴，满口血沫：“你……以为……只有我们……”
话没说完，头顶一声巨响。
整座密室开始震颤，石块簌簌往下掉。火势蔓延太快，承重柱已经被烧穿，结构撑不住了。
“楚昭！”谢琬在窗口大喊，“再不来就塌了！”
我最后看了那刺客一眼，甩开折扇，转身冲过去。
她已经半个身子探出去，外面是皇陵后山的陡坡，杂草丛生，底下漆黑一片看不清 depth。
我爬上窗台，刚要跳，忽然觉得胸口一热。
低头一看，怀里的玉珏又在发烫。
不是微温，是滚烫，像揣了块烧红的炭。
谢琬也感觉到了，她瞪大眼：“它怎么又……”
我没说话，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胸口往上冲，脑子嗡的一声，眼前闪过几个画面——
一座青铜门，刻着七道锁痕；
一只断手，攥着半枚兵符沉入水底；
还有个女人的声音，极轻，极远，像是从地底传来：
“时辰未到，不可强启。”
我猛地清醒。
“抓紧我。”我对谢琬说，声音有点哑。
她点头，双手抱住我的腰。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她从窗口跃出。
身后轰然巨响，密室彻底坍塌，烈焰冲天而起，照亮了半片夜空。
我们滚下山坡，撞断几根枯枝，最后卡在一丛荆棘里停下。浑身是伤，灰头土脸，但还活着。
谢琬趴在地上咳了几声，抬头看我：“你还好吗？”
我没答，只把玉珏从怀里掏出来。
它已经不烫了，表面那条龙的尾巴，位置变了。
不再是卷着的。
而是……伸直了，指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