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宠物医院，傍晚的风已经带上了些许凉意。街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城市傍晚的轮廓。
“之前说的”，钱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你请我吃饭的事，还算数吗？”
秦韵转过头。
路灯的光线在他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表情看不太真切。
她想起这确实是他之前提过的，她当时以为只是开玩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算数，你想吃什么？”
钱希拉开车门，示意她先上车，“今天我来选地方，下次”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再选个喜欢的餐厅请我”
秦韵坐进副驾驶，系安全带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耳尖慢慢爬上的红晕。
车子汇入傍晚的车流。
车窗开了一条缝，晚风温和地吹进来，冲散了医院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说起来”
钱希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语调比之前轻松不少，“高中毕业照上，我几乎认不出你了。变化很大”
秦韵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
“还好吧”，她轻声说。
“上次聚会我发现，除了篮球队那几个和经常一起玩的，现在很多人我都认不出来了”
秦韵点了点头，看着前方，眼神有点不聚焦，认不出不记得，很正常，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过，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好些同学。
钱希侧过头快速看了她一眼。
“你呢？怎么一眼就认出我的？”，他问。
秦韵沉默了几秒。
总不能说因为当年偷偷关注着他吧。
“你……高中时就比较显眼”她选了个稳妥的说法。
“显眼？”
钱希似乎低笑了一声，“哪种显眼？打球太吵？还是被老师罚站次数多？”
秦韵被他逗得嘴角微扬，紧张感消了些，“都不是。就是……很多人知道你。成绩好，体育也好”
她含糊其辞。
“很多人知道”
钱希重复了一遍，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那秦韵同学，当时对我是什么印象？”
问题来得有些突然，又直接。
秦韵感到脸颊微微发热。
她总不能说觉得他像月亮，明亮又遥远，是她灰扑扑高中时代里一点不敢触碰的想象。
“就……挺好的”
她含糊地说，试图结束这个话题，“打球还不错，学习也好”
钱希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微红的耳廓和明显想躲闪的表情，没再追问下去，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是吗？看来我当年形象还挺正面”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看起来并不张扬的私房菜馆前。
门面不大，但走进去别有洞天，环境清雅，桌距很宽，灯光柔和地打在原木桌面上。
钱希似乎对这里很熟，服务员引他们到一个安静的卡座。
他接过菜单，并没直接推给秦韵，而是自然地问，“有什么忌口或者特别想吃的吗？”
秦韵摇摇头，“我都可以，你点吧”
钱希点了三四道招牌菜，期间很自然地参考了服务员的推荐，并特意叮嘱其中一道口味做清淡些。
点完后才把菜单递给秦韵，“看看还要加点什么？或者甜点？”
秦韵扫了一眼，添了一道清炒时蔬。
等待上菜的时间并不尴尬。钱希聊起工作室最近在对宣传纪录片做最后的剪辑，便顺势问了些关于陶艺烧制技法的问题。
这是秦韵熟悉的领域，她解释起来条理清晰，眼神也专注起来。
菜很快上来了。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菜品陆续上来，摆盘精致，分量适中。秦韵吃东西很安静，动作斯文。
钱希的话不多，但很自然地照顾着用餐的节奏，会在她杯子里的水快见底时示添加，也会将某盘她觉得似乎不错的菜向她那边轻轻推近一些。
然后，他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
秦韵每次吃到合胃口的菜时，都会有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
现在尝到那道蟹粉豆腐时，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拿着勺子的手停顿了半秒，然后肩膀会极其轻微地、满足地晃一下，像一只满足地眯起眼、轻轻晃动尾巴尖的猫。
幅度很小，几乎难以察觉，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弯起的弧度深了些。
秦韵确实吃得很舒服。
这里的菜口味清淡却鲜美，很合她的喜好。
她尽量保持着用餐礼仪，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身心放松时，那些细微的小习惯还是会不经意流露出来。
她想知道钱希是不是跟她一样喜欢，又不敢直接盯着看，只能通过夹菜频率判断，结果是还不错。
想想也是，毕竟是钱希带她来的。
吃到后半程，气氛越发融洽。
钱希很会引导话题，聊的内容既不冒犯也不乏味，偶尔还会带点轻松的调侃。
秦韵发现，褪去高中时那种耀眼的光环和后来重逢时的沉稳疏离，私下相处时，给她一种真切的感觉，不再是单一的，是完整的，让她有些上瘾。
“差不多了？”，钱希看她放下筷子，问道。
秦韵点点头，“很好吃，谢谢”
钱希却抬手叫来了服务员，“麻烦，再加一份抹茶慕斯”
他转向秦韵，解释了一句，“这里的招牌甜点，味道不错，可以尝尝”
秦韵其实已经饱了，但听到是抹茶口味，心里还是有点期待。
甜点很快送上来。
翠绿的慕斯盛在白色的瓷碗里，上面点缀着一颗糯白的团子和金黄的栗子，旁边还配了一小份抹茶酱。
秦韵用小勺舀了一点送入口中。
抹茶的微苦与奶油的香甜融合得恰到好处，口感绵密细腻。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下意识地又舀了一勺。
这次，那细微的、代表满足的肢体语言再次出现，甚至比之前更明显了一点。
她轻轻点了点头，肩膀放松地垂下，又极小幅度地晃了晃。
钱希看着她，端起面前的清水喝了一口，掩去了眼底浮现的笑意。这副沉浸在喜欢食物里的样子，确实……有点可爱。
“喜欢这个？”，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温和些。
秦韵这才从美味中回过神，微微坐直身体，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很好吃。抹茶味很正”
“喜欢就好”
钱希说着，将自己面前那份没动过的抹茶酱也轻轻推到她手边，“这个淋上去味道会更浓一些”
秦韵看着那碟额外的抹茶酱，耳根又有点热，小声道了谢。
结账离开时，夜晚的空气更加清凉，吹散了身上的食物香气。
回程的车里，两人话都不多。
秦韵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心里有种很踏实的感觉。这顿饭，吃得出乎意料的轻松和愉快。
车子稳稳停在路边。
“谢谢你的晚餐”，秦韵解开安全带，“下次…下次我请你”
“好”，钱希看着她，路灯的光晕透过车窗落在她侧脸，轮廓柔和。
他解开安全带，“我送你到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