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死寂无声。
只有秦守拙彻底失去生息的躯体瘫在祭坛旁，以及那截干枯发黑的“净血藤”残骸，散发着淡淡的、驱散污秽的檀腥气。
林小树站在原地，并未立刻上前。他眼神锐利如鹰，仔细扫视着这间不大的石室。
墙壁粗糙，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像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唯独中央那座暗红色祭坛，带着明显而古老的斧凿之气。
祭坛上的符文大多磨损断裂，难以辨认，但其整体布局和残留的笔画间，隐隐透出一种与《归墟痕剑诀》同源、却更加古老苍凉的寂灭意味。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秦守拙的尸体上，尤其是那半张覆盖着黑色硬痂的脸。那硬痂此刻已彻底失去活性，变得灰败僵硬，如同真正的死物。
【草药辨识（大宗师）：经验+0.01%！】
面板极细微地跳动了一下。虽然无法具体分析这秽变的本质，但大宗师级别的草药辨识带来的直觉告诉他，这污秽之力并未完全消散，只是失去了活性宿主，变得惰性，但仍需极度警惕。
林小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下道基传来的阵阵抽痛和得知“道源之种”秘辛带来的心神震动。他没有去碰秦守拙的尸体，也没有立刻去动那截净血藤残骸，而是先小心翼翼地走到石室入口，侧耳倾听。
外面狭窄的缝隙深处，那恐怖怨毒的嘶吼和触手拍击岩壁的动静似乎平息了不少，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不安的寂静弥漫开来，仿佛那潭中的怪物并未离去，只是在黑暗中蛰伏、等待。
危机并未解除。
他退回石室中央，目光再次聚焦在那截净血藤上。这残骸能在这污秽之地保存下来，并散发克制气息，绝非凡物。秦守拙临死前的话碎片般在脑中回响：“净血藤…血怨古藤的母根之一…失败品…吞噬纯净本源…”
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这净潭，关于这藤蔓，关于外面那怪物，更关于…那所谓的“真正的上古传承”可能在哪里。
林小树盘膝坐在远离秦守拙尸体的角落，先取出所剩无几的枯荣灵髓玉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只倒出极小的一滴，喂给怀中依旧昏迷的归藏幼兽。
幼兽的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丝，但远未到苏醒的程度。他又自己服下微不可察的一丝，精纯的生灭之力勉强抚平了一丝道基最剧烈的痛楚，但杯水车薪。
遗蜕灵髓储量不多了。
不能再轻易消耗了。他收起玉瓶，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自身。
肉身伤势惨不忍睹，深可见骨的伤口大多只是勉强止血，内腑震荡，经脉多处破损。但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最致命的是道基的焚寂之伤，几乎动摇根本，使得枯荣道源难以凝聚，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一成。
【枯荣道章（中成）：经验-0.1%！（道基不稳）】
面板再次提醒着他状态的恶劣。
他看向左臂，那枯荣混沌藤的印记比之前明亮了一丝，灰白色的光芒内敛，隐约能感觉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空间之力在其中缓慢流转。
【枯荣混沌藤（深度休眠\/活性濒危）：经验+0.002%！】
虽然增长缓慢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它在自我恢复，并且刚刚觉醒的【混沌闪烁】天赋，或许能成为绝境中的一张底牌。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归墟痕剑上。剑身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尤其是那道核心的“归墟之痕”，光芒也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显然在之前的空间乱流和强行催动下受损不轻。没有土之本源或其他寂灭属性的顶级材料，很难修复。
攻击、防御、遁术、恢复…几乎所有方面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
林小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绝境，越不能慌。老六的第一要诀，便是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条件。
他的神识缓缓探出，极其小心地避开秦守拙的尸体，主要笼罩向那座祭坛和那截净血藤残骸。
祭坛的材质非金非石，触感冰凉，神识探入竟有微微的阻滞感，显然能一定程度上隔绝探查。其上的符文虽然残破，但残留的笔画间，那股寂灭苍凉的道韵做不得假。
这绝非青木宗那种生机勃勃的路子，反而更贴近归墟之痕的意味。难道这净潭遗迹，与归墟有什么关联？
他的神识最终轻轻触碰在那截净血藤残骸上。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平和的抗拒之意传来，将他的神识轻轻推开，但并不蕴含攻击性。在这股纯净之意深处，林小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悲伤与不甘？仿佛这截残骸中，还残留着某种极淡的灵性印记。
他尝试着，将自身那微弱却精纯的枯荣道源，分离出极其细微的一丝代表“枯”之寂灭的气息，缓缓靠近那截残骸。
这一次，残骸没有抗拒。那丝寂灭气息如同水滴融入沙土，悄然被残骸吸收。紧接着，残骸表面那干枯发黑的表皮，似乎微微亮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光泽。
有反应！
林小树心中一动，立刻又分离出更细微的一丝代表“荣”之生机的气息，再次尝试靠近。
这一次，净血藤残骸反应截然不同！那丝生机气息刚一靠近，就被一股骤然爆发的、带着尖锐排斥意味的纯净之力猛地弹开！甚至那残骸本身都微微震颤了一下，散发出的檀腥气都浓郁了刹那！
林小树立刻收回神识，眼中闪过明悟。
这净血藤，排斥生机？或者说，它排斥的是某种特定形式的生机？而对自己的枯寂道源，却有所反应？
秦守拙说它是“血怨古藤的母根之一”，外面那怪物是“失败品”，只知道吞噬“纯净本源”…这残骸又对生机如此排斥…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他脑中逐渐成形：这净血藤，或许本身代表的是一种“纯净的寂灭”或“无暇的枯亡”？而血怨古藤和外面那潭中怪物，则是这种本质被污染、扭曲后，变成了只知道贪婪吞噬一切生机和本源的可怕存在？
若真如此…那自己的枯荣道章，尤其是“枯”之寂灭的一面，或许不仅能与这残骸沟通，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克制外面那被污染的怪物？
【枯荣道章（中成）：经验+0.3%！（感悟本源相生相克）】
面板的跳动印证了他的猜想。
思路逐渐清晰。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必须智取，必须利用这里的一切。
他再次看向那截净血藤残骸，眼神变得不同。或许…这不是一件单纯的避邪之物，而是一件…可以对那潭中怪物造成伤害的武器？至少，是能对其产生强烈干扰的东西。
如何利用？
直接拿起它？会不会引发什么变故？或者，用自己的枯荣道源小心激发它蕴含的力量？
他又看向祭坛。这祭坛似乎有封锁、隔绝气息的作用，否则这残骸的气息早该引来外面的怪物了。能否利用祭坛做点什么？
还有秦守拙的尸体…那身被污染的血肉…
林小树脑中飞速盘算，一个个或阴险或大胆的计划雏形开始浮现。他需要更小心地试探，更需要一个契机。
他缓缓起身，没有去动祭坛上的残骸，而是先走向了秦守拙的尸体。指尖，一缕极其凝练的灰白色焚寂之火悄然燃起。
有些东西，需要先处理掉。或许，也能废物利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