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丈原的肃杀，已经从天气蔓延到了人心。
凌毅端着一碗刚撇去浮沫的药汤，还没走到帅帐门口，就听见两个执戟卫士在压着嗓子嘀咕。
“听说了吗？昨晚前将军（魏延）又去长史府了。”
“嗨，还能干嘛，要兵员要粮草呗。长史（杨仪）那张嘴，能给一个子儿？”
“我听说……前将军当场把案几给掀了，骂长史是‘刀笔竖儒’，早晚要除了他。”
“我的天！这话也敢说？长史还不得气疯了？”
“疯了呗，连夜就去丞相那告状，结果被门口亲卫拦下了，说丞相歇息了，谁也不见。”
凌毅的脚步停住了。
淦！终极职场宫斗连续剧《魏延传VS杨仪传》终于要上演大结局了吗？
【系统警报：检测到季汉核心管理层矛盾激化，阵营分裂风险提升30%。“汉室中兴”主线任务稳定性大幅下降。】
【触发支线任务：办公室政治调停。】
【任务目标：确保核心文官（杨仪）与核心武将（魏延）在撤退行动中不发生物理性火并。】
【任务奖励：视调停效果而定。失败惩罚：扣除技能“华佗外科术（初级体验卡）”剩余次数，触发“众叛亲离”负面状态。】
我调停你奶奶个哨子！
凌毅感觉自己的血压计要爆了。一个心胸狭隘的顶级做题家，一个战功赫赫的刺头大将军，这俩人从根子上就八字不合。诸葛亮活着还能压着，他一死，这不就是火星撞地球？还物理性火并，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不就是魏延要砍了杨仪吗！
“众叛亲离”？这惩罚是人能想出来的？到时候我怕不是要被杨仪和魏延两家粉丝联手撕成碎片！
不行，必须在死线前干预。
他端着药碗，进了帅帐。
帐内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诸葛亮靠在榻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整个人瘦得只剩一副骨架。
可那双眼睛，却依旧能看透人心。
“何事让你心神不宁？”诸葛亮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发问。
这老狐狸。
凌毅跪坐在榻前，将药碗奉上，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一种做项目汇报的口吻开口：“丞相，草民愚钝，近日在推演伤兵营的撤退流程时，遇到一个难题。”
“讲。”
“伤兵营的撤退，需要前线作战部队提供安全通道，也需要后勤部门精准调度车辆、担架、药品。万一……我是说万一，”凌毅小心翼翼地措辞，“负责安全的‘前锋’和负责调度的‘中枢’，对您的撤退指令有不同的理解，导致衔接出现空档，该如何处置？”
他妈的，我可真是个语言艺术家。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想给自己颁个“最佳委婉奖”。
诸葛亮喝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帐内安静得可怕。
半晌，老丞相才把空碗递回，喉咙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文长，性矜高，当时皆避下之。唯杨仪不假借，延以为至忿，有如水火。”
一字不差！跟史书记载的一模一样！
凌毅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老板知道办公室里两个高管打得头破血流，但他老的处理方式是——假装看不见。
典型的和稀泥式管理。
诸葛亮似乎看穿了凌毅的忧虑，又补了一句：“亮，已有安排。”
有安排？
凌毅脑子里瞬间闪过历史结局：魏延烧断栈道，杨仪派马岱阵前斩杀魏延，夷其三族。
大哥，您的安排就是让一个杀另一个，然后蜀汉自断一臂是吧？
这什么黑暗森林法则！
他很想吼出来，但看着诸葛亮那张油尽灯枯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只能磕头：“丞相深谋远虑，草民多虑了。”
内心oS：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从帅帐出来，凌毅感觉自己像刚从冰窖里爬出来，浑身发冷。
他知道，指望老板是没戏了，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直奔姜维的营帐。
姜维正在擦拭他的长枪，见到凌毅，立刻起身相迎：“先生，丞相身体如何？”
“不太好。”凌毅开门见山，直接把姜维按回座位上，“将军，我需要你帮我，不，帮丞相做一件事。”
“先生但讲无妨！”
“如果，我说如果，”凌毅盯着姜维的眼睛，“丞相百年之后，奉命主持撤退大局的杨仪，和负责断后的魏延将军，发生了冲突，你，帮谁？”
姜维愣住了。
这是什么送命题？
他眉头紧锁，沉吟半晌：“魏将军乃国之勇将，但杨长史代丞相执掌中枢，自当以长史军令为准。”
“好，标准答案。”凌毅点点头，“现在我给你看清现实。魏延的脾气，你比我清楚。他会听杨仪的？他怕不是想把杨仪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姜维面色一变：“先生慎言！”
“慎言个屁！”凌毅急了，也顾不上伪装，“我问你，撤退的核心是什么？是把大军、粮草、百姓，最重要的是丞相的灵柩，安全带回成都！对不对？”
“是。”
“杨仪是什么？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把钥匙！一把掌握了整个撤退路线、后勤调度、兵力部署的活钥匙！他死了，这十几万大军就成了没头苍蝇，大家一起在关中等死！”
姜维的脸色白了。
凌毅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用一种全新的、他从未听过的逻辑剖析道：“所以，这不是站队问题，这是个人质危机！”
“人质……危机？”
“对！杨仪就是那个人质！一个又贱又讨厌但偏偏不能死的肉票！魏延就是那个情绪激动、随时可能撕票的悍匪！而你，姜维！”凌毅指着他的胸口，“你就是那个唯一的谈判专家兼飞虎队队长！”
姜维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凌毅用一把大锤反复敲打，然后重塑。
“你的任务，不是去评判人质和悍匪谁对谁错，你的任务只有一个：不计一切代价，保证人质活着！因为人质活着，大家才能都活着！”凌毅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骗也好，打也好，扛也好，你必须把杨仪这个‘活钥匙’，完完整整地给我护送回汉中！”
姜维呆呆地看着凌毅，他感觉眼前这个清秀的年轻人，身体里住着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怪物。
良久，他才艰难地消化完这套颠覆性的理论，哑声发问：“先生……我明白了。维，该如何行事？”
凌毅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看着远处魏延大营的方向。
“丞相的将令，会让你们依次撤退。但我的命令只有一个。”
他转过头，一字一顿。
“从撤退的那一刻起，你的人，你的剑，就是杨仪的影子。魏延往南，你就带他往北。魏延要喝汤，你就先给他灌一肚子水。”
“总之，物理隔离，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