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吉日,天公作美,秋阳和煦。长安东市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早已是人头攒动,万人空巷。尽管五姓七望的嫡系人马一个未见,但长安城最不缺的就是勋贵豪强、富商巨贾以及看热闹的百姓。
此前文武百官在金谷品尝过的、源自杜家村的神秘美味早已传遍长安,加上这家酒楼背景神秘的传闻和今日皇帝亲临的噱头,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金谷丰登楼”门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八位身着统一绛红色束腰长裙、身披绶带、容貌俏丽的迎宾少女亭亭玉立,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微笑,本身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人们啧啧称奇。
那十五位接到皇帝亲笔请柬的“义商”家主,更是早早便拖家带口,身着最隆重的礼服,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在酒楼门前划出的特定区域翘首以盼。
他们彼此寒暄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荣耀之光,目光不断扫向街口,期待着圣驾的出现。
巳时初刻,净街的号角声由远及近,皇家仪仗威严而来。李世民的车驾稳稳停在了酒楼门前。当李世民身着常服,但帝王威仪不减,微笑着步下御辇时,现场顿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紧随其后。而魏征,本是板着脸,对这种“与民争利”的场合颇不以为然,但李世民一句“此乃答谢于朝廷危难之际慷慨解囊之义商,玄成岂可不在?”便将他牢牢拿住。
此刻,魏征看着那十五位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的家主,再想起去岁朝廷捉襟见肘、这些人的雪中送炭,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素来重诺守信,赏罚分明,此刻觉得陛下此举确实乃是明君应有之义,胸中的那点不快便也化为了欣慰与郑重,只是脸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严肃。
杜远早已迎候在此,他今日也穿了一身崭新的锦袍,精神抖擞。他引导着李世民来到酒楼大门前,那里早已设好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台,一条中间系着大红花的红绸横拉在门前。
“陛下,”杜远微笑着递上一把金剪刀,“今日酒楼开业,能否请您为酒楼剪彩,讨个彩头?”
李世民看着这新奇的形式,哈哈一笑,并未推辞。他接过金剪刀,面对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期待的目光,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四周:
“诸位长安父老!今日,朕并非以此地主人之身份前来。”他首先巧妙地撇清关系,指向那十五位义商,“朕今日在此,乃是特意借这‘金谷丰登楼’的一方宝地,设下薄宴,答谢去岁关中艰难之时,这十五位忠义之士,慷慨捐输,助朝廷渡过难关之义举!此乃朕之私谊,亦乃朝廷之恩义!”
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来的由头(答谢),又暗示了与酒楼的“借用”关系(并非主人),说得滴水不漏。下方的十五位家主听得热泪盈眶,只觉得一切付出都值了,再次纷纷跪倒谢恩。
“至于这‘金谷丰登楼’,”李世民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朕听闻乃是一位颇有想法的年轻人之产业,所用食材皆源于其杜家村自产,鸡鸭鱼猪,皆是精心饲喂,菜品新奇,欲为咱长安城的饮食业添一新鲜气象。
朕虽未入股,但也乐见其成!望其诚信经营,货真价实,不负‘金谷丰登’之美名!好了,话不多说,剪彩!”
说罢,李世民手起剪落,“咔嚓”一声,红绸应声而断。两旁侍立的少女立刻上前,同时用力一拉——
遮盖匾额和对联的红绸翩然滑落,露出了下面金光闪闪、气势恢宏的字迹:
匾额:金谷丰登楼
上联:金谷飘香,引众宾登楼赏味
下联:丰登献瑞,招雅客入座尝鲜
阳光下,烫金大字熠熠生辉,对联对仗工整,寓意吉祥,引得满堂喝彩!
“开业!”杜远适时地高声宣布。
酒楼大门正式敞开,训练有素的迎宾和服务少女们躬身相迎。李世民并未在一楼大堂停留,而是对那十五位义商及其家眷,以及房玄龄等重臣微笑道:“诸位功臣,请随朕上楼。”一行人径直登上三楼。
一楼大堂此刻已如沸腾的锅釜。五十张柏木桌几乎瞬间被占满,后来者只得排队等候,或与旁人拼桌。跑堂的伙计们声音洪亮,穿梭不息,高喊着“客官一位里面请!”“丙字桌再加一份杜村卤味拼盘!”
人们好奇地摸着光洁的桌面、能旋转的圆盘,对着墙上巨大的菜单水牌和靠墙那一长排明亮玻璃柜里陈列的、色泽诱人的杜村香酥鸡模型、红焖村肉模型指指点点,啧啧称奇。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复合香气,那是杜家村猪肉的脂香、鸡鸭的鲜香与各种香料混合的奇妙味道。点菜声、催菜声、伙计的应和声、食客因品尝到前所未有美味而发出的惊叹声交织在一起,喧闹而充满生机。
二楼包间“兰亭”、“梅阁”、“竹轩”等雅间也早已客满。相较于楼下的喧腾,这里显得雅致许多。房门紧闭,但仍不时有惊叹声和笑语传出。
身着更精致服饰的侍女安静地侍立在廊间,一旦房内客人拉动呼叫铃的绳索,门楣上的小铜铃发出清脆声响,她们便立刻躬身而入,为那些注重隐私的富商或文人雅客添茶倒水,更换骨碟。
红木圆桌上,水晶肴肉、村卤老鹅等凉菜拼盘造型精美,布袋丰收鸡被端上桌揭开荷叶时的蒸腾热气,总能引来满座叫好。墙上悬挂的由陛下、房相等人“友情赞助”的字画,更为宴饮增添了几分风雅与谈资。
而三楼,则是另一番极致景象。推开雕刻着“五谷丰登”图案的厚重红木门,厚软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杂音,将楼下的喧嚣隔绝在外。鎏金多层枝形灯盏将室内照得温暖辉煌。
紫檀木的圆桌、座椅、茶几泛着幽暗温润的光泽。独立的休息区内,软榻、棋桌、书案、茶台一应俱全,另有数名清秀侍者垂手恭立,静候吩咐。
李世民安然坐于主位,笑着对局促又兴奋的义商们道:“今日不必拘礼,诸位皆是朕的座上宾。杜远,朕可是将你杜家村的宝贝都夸出去了,今日这宴席,可都要用上你杜家村自产的佳肴!”
杜远躬身笑道:“陛下放心,所有食材早已备齐。皆是村中现宰现取的肥猪、活鸡、鲜鸭、嫩鹅,鱼也是今晨刚从活水池中捞起,鸡蛋鸭蛋亦是今日新收。定不让陛下与诸位贵客失望。”
侍者悄无声息地奉上佳肴。凉菜水晶肴肉(猪肉冻)晶莹剔透,村卤老鹅色泽红亮咸鲜适口,爽口鸡丝酸辣开胃,黄金蛋羹嫩滑如脑。热菜更是令人目不暇接:布袋丰收鸡肚藏珍宝、香浓软烂,红焖村肉五花三层、油润诱人,金排骨酸甜焦香,跃龙门鲜鱼鲜嫩本味十足,杜村鸭血旺用料扎实、香浓热辣……每一道菜都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杜家村食材的优异本质和烹饪奇思。
义商们受宠若惊,频频敬酒,家眷们小口品尝,满眼惊喜。李世民谈笑风生,重臣们亦从容品评。楼下喧闹的人声、碗碟碰撞声隐约传来,如同背景乐般,更衬出这三楼盛宴的尊荣与特殊。杜远的“金谷丰登楼”,以其独一无二的格局与源自杜家村的美味,在这一日,震撼了整个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