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画架，夏小星已经对着那三张便签看了半钟头。年糕蜷在颜料盒旁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画纸，留下几道浅灰的印子，这猫昨晚趁她睡着，偷偷舔了口没盖盖子的钛白颜料，此刻鼻尖还沾着点白，活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贼。
她指尖划过便签上“别给年糕”那行字，忽然抓起铅笔在速写本上戳了戳。昨天顾衍之耳根泛着的红晕，递画稿时触电般缩回的手，还有林舟从后视镜里偷瞄的眼神，像串会发光的珠子，在脑子里滚来滚去。
“得把这事儿画下来。”夏小星咬着橡皮杆笑出声，翻到新的一页。笔下的黑猫总裁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手里却拎着个歪歪扭扭的牛皮纸袋，袋口飘出的热气里裹着三张小纸条，每张纸条都长着小翅膀，上面写着“不许熬夜吃”“牙龈会疼”“猫不能吃杏仁”。
而画的角落里，小狐狸正举着手机偷拍，尾巴紧张得卷成螺旋状，耳朵尖却偷偷冒出颗小爱心。
她对着画稿修修改改，把顾衍之的眉毛画得柔和些，又给小狐狸的脸颊添了两团腮红。窗外的蝉鸣渐起时，终于在画稿右下角签上日期，点开了那个只敢在深夜更新的漫画小号。
配文敲了又删，最后只留下一句：“某总出差带特产，说明书比特产还认真，怀疑他以前是写产品手册的。”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手机“叮咚”响了声。是顾衍之发来的消息，只有张照片：他的公文包拉链上，挂着那只穿西装的黑猫挂件，尾巴尖果然勾着小狐狸的爪子。
夏小星的心跳顿时像被踩了脚的猫，“咚咚”乱撞。她飞快回了个“猫咪捂嘴笑”的表情包，把手机倒扣在画桌上，假装没看见屏幕上迅速弹出的“已读”。
没等她平复呼吸，小号的消息提示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条接一条往外冒。
“！！！这不是上次那个黑猫总裁吗？”
“说明书细节杀我！连牙龈敏感都记得，这是什么神仙惦记！”
“小狐狸耳朵尖的爱心是本人画的吧？求生欲爆棚又藏不住喜欢哈哈哈”
“快查！哪个公司的总裁这么会？我要投简历！”
夏小星捂着发烫的脸往下翻，忽然看见条眼熟的Id，是林舟的小号，头像是只吐舌头的柴犬。他留了句：“建议查一下某总裁公文包夹层，说不定有更认真的东西。”
下面瞬间盖起高楼：“夹层里有什么？！婚检报告吗？”“我赌是小狐狸的速写本！”“楼上太保守，我猜是戒指尺寸对照表！”
她正笑得直不起腰，手机又震了震。这次是顾衍之的消息：“在忙？”
夏小星刚敲了个“没”字，画室门被敲响了。快递员抱着个半人高的纸箱站在门口，核对地址时念叨：“顾先生寄的，说是画材？”
拆开纸箱的瞬间，她倒吸了口气。里面是套崭新的矿物颜料，锡管上印着烫金的产地名，旁边还躺着本精装的画册，翻开第一页，夹着张便签，还是那熟悉的钢笔字：“上次看你钛白快用完了。别总用廉价颜料，铅含量超标。”
末尾画了只简笔画小狐狸，正对着颜料管流口水。
夏小星抱着画册蹲在地上笑，年糕跳上纸箱，对着支群青颜料扒拉个不停。她赶紧抓拍了张照片发给顾衍之：“你看，有人比我更馋。”
顾衍之几乎是秒回：“看好它，别让它拆颜料管。”后面跟着个“猫咪挠头”的表情包，明显是刚存的。
正聊得热乎，林舟的微信跳了出来，是张截图。公司大群里，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夏小星的漫画转发了进去，配文：“发现顾总隐藏技能。”
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设计部的晓雯发了串“啊啊啊”：“这说明书！我爷爷都没这么细致过！顾总这是把夏画师当易碎品呵护吧？”
技术部的老王跟着起哄：“上次团建，顾总连自己喝没喝过敏的芒果汁都记不住，居然记得别人牙龈敏感？”
前台小妹发了个“狗头”：“我作证，顾总昨天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让行政查宠物不能吃的食物清单，说是‘朋友家有猫’。”
夏小星看得眼皮直跳，正想让林舟撤回，就见顾衍之的头像亮了。他没说话，只发了个“敲打”的表情，对象是林舟。
群里瞬间安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笑声。
“哈哈哈护短现场！”
“林特助实惨，工具人实锤了”
“顾总：敢拆我台？这个月绩效扣光”
夏小星正看得手忙脚乱，顾衍之的消息又来了：“别理他们。”
她忍不住逗他：“可他们都说你是老干部写说明书。”
那边隔了会儿才回：“总比被画成黑猫强。”
“可黑猫很可爱啊。”
“……”
对话框里跳出个“再见”的表情，夏小星仿佛能看见他对着手机皱眉的样子，笑得在地毯上打滚。
中午去公司交稿，刚出电梯就被一群人围住。晓雯捧着个笔记本冲上来：“夏画师，求问顾总喜欢什么口味的特产？我下周去苏州出差！”
老王举着个马克杯凑过来：“听说顾总查了宠物禁忌？我家狗最近总掉毛，能让他顺便查查不？”
连平时最严肃的财务大姐都笑眯眯的：“小夏啊，顾总那张便签纸，能不能借我拓个印？我家那口子总说我唠叨，我让他看看什么叫专业的！”
夏小星被围得进退两难，身后忽然传来声咳嗽。顾衍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杯咖啡，面无表情地扫过众人：“都不用工作？”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路过他身边时还不忘挤眉弄眼。晓雯经过夏小星身边，偷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那个……”夏小星抱着画稿往后退，“我先去交稿了。”
“等等。”顾衍之叫住她，把手里的咖啡递过来，“冰美式，没加糖。”
杯壁上贴着张便利贴，还是那熟悉的字迹：“画室空调别开太低，你昨天打喷嚏了。”
夏小星接过咖啡的手差点抖了，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目光。阳光从走廊尽头照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边，耳根又悄悄泛起红。
“谢……谢谢顾总。”她抱着咖啡杯转身就走，听见身后有人问：“顾总，下午的会资料要打印吗？”
“不用。”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自己带。”
夏小星回到画室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画架上。她把那张漫画打印出来，用磁贴粘在画架旁，正好对着调色盘的位置。旁边还贴了张便利贴，是她模仿顾衍之的字迹写的：“画累了就吃块桂花糕，记得配茶。”
年糕蹲在画架上，尾巴扫过漫画里黑猫的脸，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夏小星拿起画笔，蘸了点新到的群青，在昨天那幅画的背景里添了颗亮闪闪的星星。
画着画着，手机又响了。是顾衍之发来的照片：他的办公桌一角，贴着张打印出来的漫画，旁边摆着那盒杏仁酥，盒子上的蝴蝶结被系成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配文只有两个字：“好看。”
夏小星对着手机笑了半天，忽然发现，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惦记着，连空气里都飘着糖油果子的甜香。她低头看了眼画架旁的漫画，觉得那些认真的字迹和笨拙的关心，比任何颜料都更能画出生活里最温暖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