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丰攥着姐姐和苏晓棠的手腕,在漆黑的树林里拼命奔跑。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冰冷的雪水透过鞋底渗进袜子,冻得脚趾发麻。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远,却始终像一根紧绷的弦,悬在他的心头——父亲还在巷口和特务们周旋,他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活着脱身,只能在心里一遍遍祈祷。
“少丰,慢点……我跑不动了。”李少芸的声音带着喘息,体力早已透支。她的脚踝在逃跑时被树枝划伤,每跑一步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汗水混着雪水顺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凝结成细小的冰粒。
李少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姐姐苍白的脸,又看了看同样气喘吁吁的苏晓棠——苏晓棠的棉衣被树枝刮破了好几处,露出里面单薄的衬里,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是强撑着没有说话。他心里一疼,赶紧脱下自己的黑色风衣,披在姐姐身上,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压缩饼干,递给两人:“先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我们不能停下,特务随时可能追上来。”
三人靠在一棵粗壮的杨树下,借着微弱的月光,快速啃着饼干。压缩饼干又干又硬,咽下去时剌得喉咙生疼,可没人抱怨——现在每一口食物,都是活下去的希望。
“李先生,你父亲他……”苏晓棠犹豫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李少丰打断。
“他会没事的。”李少丰的声音很坚定,眼神却有些闪躲。他知道,父亲面对的是十几个装备精良的特务,活下去的几率微乎其微,可他不能在姐姐和苏晓棠面前表现出脆弱,他是她们唯一的依靠。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樱花吊坠突然发烫!李少丰赶紧掏出来,贴在掌心,父亲的声音竟然从吊坠里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少丰,别往西北方向跑,那里有特务的埋伏!往东南走,穿过这片树林,有一个废弃的砖窑,窑洞里有我们军统的隐秘据点,据点里有电台,你可以联系总部请求支援!我已经引开了大部分特务,你们抓紧时间,别回头!”
父亲还活着!李少丰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得差点喊出声。他赶紧对着吊坠说:“父亲,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在砖窑等你,你一定要来和我们汇合!”
“放心,我会的。”父亲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据点的门在砖窑的东侧,门口有一块刻着‘山’字的石头,钥匙藏在石头下面。进去后一定要关好门,据点里有食物和药品,你们先休整,等我消息。”
吊坠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父亲的声音也消失了。李少丰握紧吊坠,心里重新燃起希望——只要到了隐秘据点,他们就能暂时安全,还能联系军统总部,说不定能彻底摆脱山口惠子的追捕。
“姐,苏护士,我们走!往东南方向,去废弃砖窑,那里有安全的地方!”李少丰拉起两人,加快脚步朝着东南方向跑。有了明确的目标,三人的脚步也变得轻快了些,之前的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树林里的树木越来越密,枝桠交错,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随时可能将人困住。李少丰走在最前面,用手拨开挡路的树枝,时不时回头确认姐姐和苏晓棠没有掉队。他的手掌被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渗出来的血珠很快就冻住了,传来一阵阵刺痛,可他毫不在意——只要能带着两人安全到达据点,这点伤不算什么。
跑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模糊的轮廓。借着月光,李少丰看清那是一座废弃的砖窑,砖窑的墙壁已经斑驳不堪,上面布满了裂缝,窑顶塌陷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洞口,看起来阴森而荒凉。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少丰松了口气,带着两人朝着砖窑东侧走去。果然,在东侧的墙壁旁,有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头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山”字。他蹲下身,在石头下面摸索,很快就摸到了一把小巧的铜钥匙——和老鬼给的那把很像,显然是军统内部使用的钥匙。
他拿着钥匙,在砖窑东侧的墙壁上仔细寻找,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裂缝里,发现了一个细小的锁孔。他将钥匙插进去,轻轻转动,“咔嗒”一声,墙壁竟然缓缓打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入口,入口里面一片漆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你们跟在我后面,小心点。”李少丰掏出火柴,划亮一根,率先走了进去。入口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墙壁是用砖块砌成的,上面挂着几盏煤油灯。他点亮一盏煤油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通道尽头是一扇木门,门上挂着一个生锈的铁锁。
他走上前,用同样的钥匙打开铁锁,推开木门——门后的景象让三人都愣住了:里面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地下室被分成了几个区域,左侧是储存食物和药品的货架,货架上摆满了罐头、压缩饼干和各种药品;中间是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台无线电发报机;右侧是两张简陋的床,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显然经常有人打理。
“这里就是军统的隐秘据点?”苏晓棠惊讶地说,眼睛里满是好奇。她之前只在报纸上听说过军统,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见到他们的据点。
“应该是。”李少丰点了点头,走到货架旁,拿起几罐罐头和一些药品,“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我给你们处理一下伤口。”
三人坐在桌子旁,李少丰先给姐姐处理脚踝的伤口。他小心翼翼地脱下姐姐的鞋子和袜子,看到姐姐的脚踝已经肿得老高,伤口处还在渗血,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紫。他心里一疼,赶紧拿出碘酒,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又用纱布仔细包扎好。
“疼吗?”李少丰抬头问,眼神里满是愧疚。
“不疼,你别担心。”李少芸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少丰,这些年辛苦你了,在法国一个人读书,回来还要面对这么多危险。”
“姐,我不辛苦。”李少丰的眼睛有些发红,“以前是你保护我,现在该我保护你了。”
处理完姐姐的伤口,他又给苏晓棠处理手上的划伤。苏晓棠的手很纤细,手指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显然是在逃跑时被树枝划伤的。李少丰小心翼翼地涂抹着碘酒,动作轻柔,生怕弄疼她。
“李先生,谢谢你。”苏晓棠的脸颊微微泛红,低声说。从医院相遇,到现在一起逃亡,李少丰一直保护着她,让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不用客气,是我连累了你。”李少丰说,心里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苏晓棠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过着平静而安稳的生活,而不是跟着他一起受苦,甚至面临生命危险。
处理完伤口,三人简单吃了点东西。李少丰打开一罐牛肉罐头,递给姐姐和苏晓棠,自己则啃着压缩饼干。地下室里很暖和,和外面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疲惫感也随之而来。
“少丰,你父亲他……会不会有危险?”李少芸担忧地问,心里一直惦记着父亲的安危。
“应该不会。”李少丰安慰道,心里却没有底,“父亲是军统的人,经验丰富,肯定能摆脱特务的追捕。我们先在这里等他,等他来了,我们再想办法联系军统总部,请求支援。”
苏晓棠点了点头,看着桌子上的无线电发报机,好奇地问:“李先生,你会用这个发报机吗?要是你父亲一直没来,我们可以自己联系总部啊。”
李少丰走到发报机旁,仔细看了看——发报机的外壳是黑色的,上面有很多按钮和旋钮,旁边放着一本密码本。他之前在法国留学时,曾经接触过类似的发报机,大概知道怎么操作,可他不知道军统总部的频率,也不知道密码本的使用方法,根本无法联系总部。
“我不会用。”李少丰摇了摇头,“这个发报机需要特定的频率和密码才能联系到总部,我们没有这些信息,根本没办法发报。只能等父亲来,他肯定知道怎么操作。”
三人沉默下来,地下室里只剩下煤油灯燃烧的“滋滋”声。李少丰走到门口,透过门缝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特务们似乎没有追上来。可他不敢放松警惕,山口惠子心思缜密,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说不定正在四处搜寻他们的踪迹。
他回到桌子旁,拿起那本密码本,仔细翻看着。密码本的封面是棕色的,里面的纸张已经泛黄,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和符号,看起来像是一本天书。他试图理解其中的规律,却怎么也看不懂,只能无奈地放下。
“少丰,你也累了,先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吧。”李少芸看着弟弟疲惫的脸,心疼地说,“我和苏护士在这里守着,有情况我们会喊你的。”
“不用,我不困。”李少丰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我们得轮流守着,防止特务突然闯进来。我先守着,等会儿再换你们。”
姐姐和苏晓棠没有再坚持,她们知道李少丰的性格,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苏晓棠走到床旁,整理了一下被褥,对李少芸说:“李小姐,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儿吧,你脚踝受伤了,需要休息。”
李少芸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慢慢走到床上躺下。她确实很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
苏晓棠坐在椅子上,看着李少丰警惕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敬佩。她从未见过像李少丰这样的人,明明只是一个刚回国的留学生,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和勇敢,在面对危险时,始终保护着身边的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天渐渐亮了。李少丰看了看怀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距离和山口惠子的交易时间已经过了,不知道山口惠子发现他们逃跑后,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少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掏出手枪,对准门口,低声对苏晓棠说:“快叫醒我姐姐,躲到床底下!”
苏晓棠赶紧叫醒李少芸,两人一起躲到床底下。李少丰屏住呼吸,紧紧握着枪,眼睛死死盯着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门口,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是父亲吗?”李少丰心里既期待又紧张。如果是父亲,他们就安全了;如果是特务,他们就只能殊死一搏。
门被慢慢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父亲!他的衣服上沾满了血迹,左臂缠着绷带,脸上还有几道划伤,看起来很疲惫,却眼神坚定。
“父亲!”李少丰松了口气,赶紧放下枪,跑上前。
父亲看到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少丰,你们没事就好。我引开了特务,他们暂时不会追来了。”
躲在床底下的姐姐和苏晓棠听到父亲的声音,也赶紧爬了出来。李少芸看到父亲受伤的样子,心疼地说:“父亲,你受伤了!快坐下,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父亲点了点头,走到椅子旁坐下。李少芸赶紧拿出药品,小心翼翼地解开父亲左臂的绷带——绷带下面的伤口很深,还在渗血,看起来很吓人。她强忍着眼泪,用碘酒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又用新的纱布包扎好。
“父亲,你没事吧?疼不疼?”李少芸哽咽着问。
“没事,一点小伤。”父亲笑了笑,安慰道,“这点伤不算什么,以前执行任务时,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
苏晓棠走到父亲旁,递给他一杯水,恭敬地说:“伯父,您辛苦了,喝点水吧。”
父亲接过水杯,点了点头,喝了一口水,对李少丰说:“少丰,我已经联系上军统总部了,总部会派支援过来,大概三天后到达天津。在这之前,我们必须待在这个据点里,不能出去,防止被特务发现。”
李少丰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有了军统总部的支援,他们就不用再害怕山口惠子的追捕了。他看着父亲,又想起老鬼,赶紧问:“父亲,老鬼还在黑龙会的地下室里,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他啊?他是因为帮我才被抓的,我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父亲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沉默了片刻,说:“老鬼是我们军统的重要情报员,我们肯定要救他。但是现在不行,黑龙会守卫森严,而且山口惠子肯定加强了戒备,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潜入。只能等总部的支援到了,再一起制定营救计划,救出老鬼。”
李少丰虽然有些着急,却也知道父亲说得对。现在去救老鬼,无疑是自投罗网,不仅救不出老鬼,还会把自己和姐姐、苏晓棠置于危险之中。他只能暂时放下救老鬼的念头,等总部的支援到了再说。
父亲走到无线电发报机旁,仔细检查了一遍,对李少丰说:“少丰,你过来,我教你怎么用这个发报机。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你也能自己联系总部,请求支援。”
李少丰点了点头,走到发报机旁,认真地听着父亲的讲解。父亲一边操作,一边详细地解释着每个按钮和旋钮的用途,以及密码本的使用方法。李少丰学得很认真,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操作方法,他试着发了一条简单的电报,虽然有些生疏,却成功地发送了出去。
“很好,你学得很快。”父亲满意地说,“以后这个发报机就交给你了,要是我不在,你就是这个据点的负责人,要保护好你姐姐和苏护士。”
李少丰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充满了责任感。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留学生,而是一名真正的军统情报员,肩负着保护同伴、对抗敌人的重任。
三人在据点里休整了一天,父亲因为受伤,大部分时间都在休息;姐姐的脚踝稍微好了些,能慢慢走动;苏晓棠则帮着整理据点里的食物和药品,将它们分类摆放好。地下室里的气氛很平静,却也隐藏着一丝紧张——他们不知道山口惠子会不会突然找到这里,也不知道总部的支援能不能按时到达。
到了晚上,李少丰按照约定,开始守夜。他坐在门口,手里拿着枪,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外面的风很大,吹得砖窑的墙壁“呜呜”作响,像是有人在哭泣。他想起了父亲受伤的样子,想起了姐姐疲惫的脸庞,想起了苏晓棠担忧的眼神,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等到总部支援的到来,彻底打败山口惠子和特高课的特务。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樱花吊坠突然又开始发烫!李少丰赶紧掏出来,贴在掌心,脑海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几分阴冷:“李少丰,别以为躲在据点里就安全了。我已经知道你们的位置了,明天早上,我会带着人来抓你们。如果你不想你姐姐和苏晓棠死,就乖乖带着笔记本出来投降。记住,别耍花样,否则你们都得死!”
是山口惠子!李少丰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山口惠子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位置?难道是父亲在回来的路上被跟踪了?还是这个据点早就被特高课发现了?
他赶紧叫醒父亲和姐姐、苏晓棠,将山口惠子的话告诉了他们。父亲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走到门口,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皱紧眉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这个据点是我们军统的秘密据点,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山口惠子怎么会知道这里的位置?难道是内部出现了叛徒?”
内部出现叛徒?李少丰的心里一紧。如果真的有叛徒,那他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不仅要面对山口惠子的追捕,还要提防身边的人。他看着父亲,又看了看姐姐和苏晓棠,心里充满了疑惑——到底谁是叛徒?是父亲?是姐姐?还是苏晓棠?
姐姐和苏晓棠也很惊讶,她们没想到山口惠子竟然能找到这里。苏晓棠紧张地说:“李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山口惠子明天早上就会来抓我们,我们根本打不过她们啊!”
父亲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说:“别慌!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山口惠子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是有叛徒泄露了消息。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新的地方躲起来。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废弃的煤矿,那里很隐蔽,特务们肯定找不到。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立刻出发!”
李少丰点了点头,赶紧和姐姐、苏晓棠一起收拾东西。他们将食物、药品和发报机装进一个背包里,又带上了手枪和子弹,快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父亲打开门,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外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他对三人说:“你们跟在我后面,尽量别发出声音,我们快速穿过树林,去废弃煤矿。”
三人跟在父亲后面,悄悄走出据点,朝着废弃煤矿的方向跑去。外面的风很大,吹得树枝“哗哗”